「挺迷茫,不懂藝人跟大眾、跟媒體的關係,以前我們沒怎麼跟大眾發生關係,沒分析過,這方面沒智慧,確實我們笨。」蘇朵語調有些消沉。他說的「我們」是GALA樂隊,他是樂隊主唱和創建人。成軍十三年,樂隊絕少像今天處於輿論風口浪尖。
GALA樂隊擁有《Young ForYou》、《追夢赤子心》、《我絕對不能失去你》等熱門歌曲,或許因為一貫的熱血、自嘲、反傳統,樂隊始終給人新人的印象。新年伊始,GALA籤約索尼音樂娛樂,同步發行新單曲《新生》,封面寫著「Hello World」,歌詞裡寫道「沒有任何遮掩/打破所有人造的界限」。看起來,美好前程就在不遠處。
出乎所有人預料,GALA樂隊隨即「紅了」,不過不是因為作品,而是「微博事件」。「微博事件」源於GALA樂隊為拍攝新歌《新生》MV而進行群眾演員招募,籌備的種種不順、合作夥伴的不靠譜使這件事一直沒有解決方案;雖然MV 一月五日拍攝完成,但在自認遭受個別網友「惡意抹黑」和「不公正待遇」後,團隊的積怨終於爆發,並於一月八日對某微博網友作出激烈反應,其中「沙包大的拳頭」等都成為之後被反覆詬病的詞彙,同時被指責有疑似暴力威脅語氣。
一面是輿論熱度的螺旋上升,一面是樂隊覺得因被誤解而委屈。「好像大廈會頃刻間傾塌吧,建可能用四五年,但毀掉只用一夜。不是寒心有的人多麼沒有思考能力,多麼殘暴和翻臉不認人,失落的是連累到索尼音樂和無辜的歌迷,我們挺難受挺遺憾的。如果一人做事一人擔,衝我們來就行了,我們不帶眨眼。」最後幾句話,蘇朵提高了嗓門。
《新生》封面
雖然傳播度最廣的作品大多積極樂觀、熱血澎湃,但GALA樂隊卻不願承受關於正能量的期待,「我們是製造歌的人,聽歌就完了,你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就是一群底層的渣子,但是我們有高尚的靈魂和形象,我們能做出好音樂。」
微博事件一周後,我問蘇朵經過這事你更相信人了還是不相信了。十分鐘後,蘇朵微信回覆:「我永遠相信人,相信人性,相信人性的本質是愛。」
「沙包一樣大的拳頭」
採訪時間是一月十日,微博事件過去四天。這場元旦前就定好的採訪,話題開端無可避免地從新歌轉為微博事件。GALA樂隊不設隊長,重要事宜都由隊員和經紀團隊民主決定,而採訪卻是成員間第一次正面交流對此事看法。
微博事件發生當晚,GALA樂隊參加年會。第二天醒來,樂隊元老、貝斯手石亮發現事件發酵:「我早上起來,十一點看到微博,當時好像轉發一千多條。」伴隨著諸多維度的討論不斷加入,一度呈現出一邊倒的輿論,整個團隊感覺到空前壓力。
回溯整個事件,還要從二零一六年末說起,GALA樂隊開始籌拍《新生》MV。因為之前一直與部分高校來往甚密,團隊想到招募大學生參與群演,並將此事委託給一位朋友幫忙聯絡。「他主業是電影,偶爾幫我們樂隊打理一些事情,徵集演員的工作交給他了。我們為什麼不願意公開招募,一是覺得(網絡徵集)好玩,同時不想讓歌迷看到GALA張口求助而不得不幫,我們不想欠人情,透支樂迷的熱情。我們想把他們的熱情保留著,如果我們以後有演唱會或者什麼的,我們能給你最好的東西。」
然而事與願違,本以為交代妥當的事情隨著拍攝日期的臨近而顯現危機。GALA被聯絡人告知,除一所高校學生團體對接人表示願意私下幫忙外,其他高校均予以拒絕。樂隊感受到失落,「於是我們寫了一篇招募文案,前半部分是論述我們幫助過的人很冷漠。後半部分是,因為冷漠導致我們失敗,我們只能親自拉著老臉去招人。」之後樂隊在翻看為經紀人配備的工作專用手機聊天紀錄時發現,主要問題出在對接人的溝通上,幾乎所有高校的學生組織都很熱情,表示雖然以學校名義或許不方便但可以發動自己周遭關係網,有的還好意提醒臨近考試對部分同學會有影響:「那個文案白寫了,前半部分刪掉了,現在你們看到的『你是猴哥派來的救兵嗎?』(那篇招募文字)只是修改過的後半部分。」
拍攝日期近在眼前,團隊商議後決定求助於微博:「二零一六年十二月二十九號,宣傳團隊發表了一篇長微博,《你是猴哥派來的救兵嗎?》,明確說我們確實是要拍一個MV。大意就是我們需要一百五十名年輕人來配合我們拍MV的一個鏡頭,然後這篇文章寫的也挺有意思的,比如說負債纍纍呀等等,我們也要承認缺點,沒有一直跟進這件事,火燒眉毛了我們才著急起來。」蘇朵補充道:「《西遊記》裡不是有,你是猴子搬來的救兵嗎?那句話帶有一絲不屑、譏諷,成了流行語之後過雖然沒那麼譏諷,我們還是改了一個字,使表達出來的東西完全不一樣,這也是我們的真實心態。你是救兵嗎?就是幫我們救場,雖然是無奈徵集,也希望表達一種對樂迷的敬重。」
石亮說:「我們還有一個福利,就是無限量的水和食物,然後當天有兩輛大巴接送,集合地點在東直門,拍攝地點在火星Club。火星Club你知道吧,它真的不是郊區,就在高碑店,我不知道他(某微博網友)為什麼寫成郊區。我們覺得,一幫朋友過來幫我們拍MV,確實沒有片酬,也要用到他們的肖像,就想演三首歌作補償(後來追加至七八首)。」
「到一月三號,人數不夠,團隊都有點手忙腳亂,頭腦也不清醒了。然後團隊又發了一條微博,說GALA樂隊後天晚上六點半新年第一演,在北京高碑店附近的火星Club,然後當晚《Young For You》要唱十遍,《追夢赤子心》要唱二十遍,《我絕對不能失去你》唱一百遍,確實有點狗急跳牆那個意思了。」石亮回憶道。
演出消息放出後果然迅速完成徵集,蘇朵說,「當天我們下午兩點就到現場調音,拍戲你調什麼音,都是假彈。我們調音是因為承諾晚上要給來的人作一場演出,一場在北京兩塊錢演七八首歌的演出。真的它就是一場演出,而不是欺騙大家。他(某微博網友)淡化了演出的部分,如果你把真相都說出來,也沒關係,大家罵就罵了。(樂隊在當天舞臺解釋)說我們時間太緊了,沒有人,所以用這個方式讓大家來了。我們兩點調音,調到四點結束,導演拍我們是四點到六點。六點之後,劇組要休息一下,正好有的觀眾已經到了,安排入場。差不多七點人到了,跟大家說明了,拍這個MV只需要大家配合最多兩個小時。九點我們準時演出,當天99%的人都願意配合。有一些覺得我們行為不妥的,大概兩到三名在入場的時候有點不悅走開了。對於那種人我們心裡特別的歉意,畢竟浪費了人家的時間和路費。可氣的是,忽然發現吧檯一側零散坐著幾個人,我有點好奇,然後我就在臺上問,坐在那兒的人沒有任何回應,也不說他們怎麼回事,酒吧也沒有回應。我當時想是不是酒吧為了不影響經營,仍然放人進來,這也可以理解。後來我們分析,寫文章的那個人如果不是有幕後黑手或者別有用心,就是坐在那的幾個人其中之一。他來了他覺得受騙,拒絕報名拍攝,但他並不離開,還要蹭那個兩塊錢的演出。並且他看完演出之後,不真實的描述。」
在蘇朵看來,「我們撒了一個兩天之後會被所有人揭穿的謊」,「這件事如果拿道德論證,可以被認為不恥。可我們總想把事弄得好玩,就是他之後百分之百會知道,我還要去騙他。我們不是為了騙而騙,而是覺得太好玩了。再加上之前那個徵集長微博,我們默認網友也會看到那個。對於願意幫我們拍攝的人,和以演出名義召集過來的人,我們內心忐忑不安加愧疚。我們四個人上臺集體向大家先道歉,然後說明情況,恨不得鞠躬了,鞠沒鞠躬我忘了。」「下去的時候鞠了」,石亮補充道。
一月七日,在MV拍攝後兩天,一段時間以來的積怨,對未來的憧憬,加上酒精的作用,最終導致那篇成為熱門貼的罵人回復。蘇朵說,樂隊覺得委屈:「因為他(某微博網友)隱瞞的事實,給公眾形成的印象是什麼?(GALA)樂隊還在臺上質問,你們坐那幹什麼。不了解的人會以為,如果現場有人回應將被打,大眾會認為我們是一群暴徒,他不敢說話,回家才表達不滿,但事實不是這樣。所有現場的人都能感受到那天晚上愛的氛圍,那個人也感受到了,我敢百分之百這麼說。給他表達意見的機會,他不表達。如果他當時提出,『你們說演出,結果來拍MV也不跟我們說一聲』,我們只會更多地道歉,並且採取別的措施,退票也好,什麼也好。」
一月九日,GALA樂隊通過微博發布《聲明》,「GALA樂隊對1月8日凌晨在微博中發布的粗暴言論予以公開道歉。對由此產生的廣泛不良影響樂隊將承擔全部責任。」但輿論仍在發酵。蘇朵說:「出道十三年了,我們沒有對一個人使用過肢體暴力。不是寒心歌迷有多麼沒有思考能力,多麼殘暴和他們多麼的翻臉不認人,真的覺得失落的是,這個事連累到索尼音樂和無辜的一些歌迷,我們也挺難受挺遺憾的。如果說一人做事一人擔,就希望衝我們來就行了,我們不帶眨眼的。」
如果當面遇到那位微博網友,樂隊有什麼想說的話?蘇朵想了想,用樂隊因此事產生創作動機的一句歌詞回覆:「對於未來我們也都全部一無所知,能確定的是我們一切奮鬥都是為了真理。其實沒那麼罪大惡極,我們都是孩子,愛和寬容是彼此打交道的方式。」
「我們是中國搖滾樂的敵人」
朝陽大悅城是北京朝陽區東部重要商區,傍晚時分寒風凜冽,旁邊某小區內GALA樂隊正在慷慨激昂地規劃公司機構,這是他們的公司懦夫救星,剛才的樂隊成員搖身一變要擔起商務部長等部門領導職責,「我們公司跟索尼音樂合作,公司目前只有一個藝人就是GALA。」
如果沒有「微博事件」,這個年輕的公司現在應該在全力宣傳《新生》,「這首歌傾注了樂隊挺大的心血,製作周期從年初拉到年尾,一直在修修補補,你看製作名單能看出來,挺長的,大家一個共同的心血吧。我們希望它精良,我們自己也挺喜歡這首歌。」
《新生》是GALA樂隊「第一次有正式的所謂宣傳團隊」,蘇朵說:「我們知道宣傳的重要性,但在這首歌之前,可能公司也不太,不太願意投錢,結果就是沒有什麼營銷、策劃。常規性地把歌放到網上,然後發通告,也沒人看。包括二零一四年那幾首單曲,是我們自己做公司,一個搞宣傳的都沒有。《追夢赤子心》也好,《Young For You》也好,後來的《我絕對不能失去你》也好,三個時期樂隊最受歡迎的三首歌曲,歌曲本身它有自己的氣數和運勢,我們沒有做什麼太主觀的東西。不是說我們不想做,也不是我們不懂。一是沒有能力做,還有就是有點自我安慰和洗腦,有一個巨星的心態,那會兒也不屑於吆喝。」
蘇朵說:「我們從來不扛旗,任何旗。我們特別討厭,無比。我們希望做中國搖滾樂的敵人,我們不代表搖滾樂,我們也不是搖滾樂。樂隊這麼多年,從來沒自稱是搖滾,搖滾挺神聖的,但被很多人弄得不堪。搖滾樂隊的標籤,我們想跟他撇得越遠越好,我們的音樂撇去精神層面就是流行音樂,運用的方式、手法、和弦、歌詞,本身是流行的方式。搖滾這個東西,我們不太在乎。我們的音樂風格多種多樣的,有雷鬼一點的,有中國風的,也有大鋼琴弦樂的。我們下一張跟以前都不一樣,90%完全跟以前不一樣,但仍然是好音樂。」
「大家以為我們就是寫《追夢赤子心》或者《Young For You》,我知道只要是這個就有人買單,像生意人一樣去想特別沒勁。我們就是不想重複自己,在音樂上我們有底氣自信自負和狂妄,通過這種方式或者風格徵服你們了,下次我們再換個不一樣的,特有風險的,一樣徵服你。當然也不是什麼都嘗試,世界上有100種吃的,可能有20種我們不愛吃,或者覺得跟我們沒關係。對應到音樂上,爵士樂可能我們真唱不了,也欣賞,看別人吃挺香,(自己)弄不了,胃裡不消化。」
比做歌更漫長的是和索尼音樂的籤約:「胡老師(索尼音樂娛樂中國區總經理胡譯友)從二零一五年夏天跟我們接洽,雙方抱著友好坦誠的態度,一直在溝通。大公司嘛,更嚴謹一些,就一直在談。有點像小奇蹟,兩個不同的東西你要磨合好、磨合對,互相適合對方,最後他促成了這麼一個結果,」但樂隊心態比較平靜,「沒有20年前,籤這麼大公司,這輩子妥了,沒有。就是平和的,我們給公司能帶來什麼,我們能通過索尼音樂做什麼,索尼音樂有了我們之後能得到什麼,考慮的是這些問題。」
三年前,在接受某採訪時,蘇朵說希望樂隊可以站著賺錢,他感嘆:「這些年一直都沒怎麼站,屬於連滾帶爬。挺立過嗎?沒有,偶爾剛挺上去,就又滑道了。但是沒停過,爬著往前走。我們現在也在做小廠牌,公司也蠻辛苦的,做之前不懂的事,那些辦公流程的東西。如果沒有那個保障,以後會更累。我們希望未來能賺很多錢,也不多,就是夠用,或者說讓整個團隊也能賺很多錢,大家都有鬥志,公司運作不搞歪門邪道,就好好搞音樂。我們希望未來是一年就十三場演出,就是我們未來最大的願望,更大的我們不想了,我們不賺太多錢。也許是商演的形式,也許我們達到一個良性循環,我們兩年出一個專輯的話,就是兩年出完專輯一輪全國巡演,二十六個重點城市用兩年時間演完。演出期間每個月就一場,同時在錄音,不會去專門去錄音。我們自己不愁吃、不愁穿,也不想掙太多錢。這是我們希望的。」
出道十三年,GALA樂隊卻經常被認為是新樂隊。石亮說,「二零一三年我們去《天天向上》,都(成軍)十年了恨不得,九年半,還是中國搖滾新生代,我們也不覺得違和。」「新人姿態挺好,身上沒有那麼多沉重的東西,可以把它放下來」,蘇朵坦言GALA樂隊始終沒有真正處在所謂搖滾圈中,「第一是圈子裡那些樂隊,他們風風雨雨、來來回回,都不是個事,有什麼好聊的呀,和那些流行音樂史上留下一筆的人相比,咱們就是小打小鬧。Funk之父Michael Jackson的偶像James Brown,把一種油漆當毒品來吸,吸到自己被醫院去急救。他已經上升到行為藝術了,他是要挑戰這個世界。第二,我們始終秉承內心的高傲,但是大部分時間只是面對自己,並不去壓迫別人或者讓別人不悅。但是有的時候難免會不經意間流露,挺抱歉的。一般都愛問,你們圈中好友是誰?真沒有。我們只有兄弟,要麼就不交往,要麼真的掏心掏肺。」
「你們心裡沒有魔鬼嗎?」
自嘲和狂妄同時發生在這支深受英倫搖滾影響、同時喜歡二人轉的樂隊身上,這讓他們招致諸多爭議。不管是之前群演招募文案中的「投資失敗」,還是文案裡的「唱跳摔滾組合」,蘇朵直言樂隊自嘲的深入骨髓,「我們不但自嘲,互相嘲笑、取笑也是家常便飯」,「其實懂一點點影片或者劇組運轉模式的都知道,群眾演員是所有環節裡預算最低的,一個人一百塊塊錢,一百五十人才一萬五,連攝影師一半的價格都不到。團隊覺得好玩,帶有開玩笑的心態,而不是像那些網友覺得,認為索尼音樂窮,或者樂隊真投資失敗就是感覺窮途末路才出此下策。(亞洲男子唱跳摔滾組合)說我們是亞洲天團,我們自己真拉不下那個臉。我們也覺得蠻好玩,還能消除我們的自己的尷尬,雖然我們有那個野心。」
「微博事件」發生後,GALA樂隊之前的一條微博也被拿來當作批判論據,在索尼音樂宣布籤約GALA後,樂隊轉發微博:「把整個索尼音樂扛在我們的肩上,未來三年看我們的。」蘇朵說:「我們活的累就是因為使命感太強。」石亮補充道:「很大的使命感就是得把索尼音樂扛在我們肩上,你說這個能不累嘛。」
不過最大的使命感來自音樂,「這個絕對不調侃。我們覺得音樂是最神聖的東西,給我們很多,幫助我們很多,而且能救贖世界。往小了說我們做好音樂,絕不糊弄事,大了說就是希望有一天徵服太平洋,把音樂傳播到大洋彼岸,這是我們最大最大的夢想和心願。」蘇朵說。
蘇朵坦言,樂隊曾自我剖析自身「二元對立」:「傲慢,欺騙,車禍,假唱,不恥,貪婪,不擇手段。這只是我們的一面,我們也有另一面。傲慢對應的是謙遜,對藝人這個服務行業,我們是很謙卑的,以最熱情的心態,做最好的服務,接受所有的批評。欺騙對應的是真實,有時候我們無比真實,比那些要用砸琴代表什麼的真實。車禍對應的是奔放,我們在舞臺真的是揮灑熱血,沒有保留,我們很奔放,到處亂奔,所以才會撞車。不恥對應的是榮耀,經常自己做件好事無限滿足,也給別人帶來榮耀。貪婪對應的是無私,我們出道這麼多年以來,任何慈善演出或活動,只要檔期允許我們沒有一次不參加,沒有一次要過一分錢。然後不擇手段,對應的是隨性而行,大部分時候我們都是隨心而行。」
「在中國必須先當一個好人,假裝的好人。」蘇朵不明白,為什麼因為有陽光積極的代表作,樂隊就要被視作道德楷模:「我們憑什麼承擔你的青春回憶,我們是製造歌的人,聽歌就完了,你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一直在宣揚GALA是一群糜爛至極(的人),一群底層的渣子,但我們有高尚的靈魂,能做出好音樂,你去消費就好了。比如說OASIS樂隊,他們的受眾是英國藍領階級,那些藍領階級很多足球流氓,他們覺得只要是搞破壞,打砸,就是挑戰權威,雖然你的對象可能不是權威,但是這個行徑是離經叛道的,就要喝彩。但中國不是,禮儀之邦,總要個面。還有,這個世界上最有愛的就是Beatles,雖然他們真的是大流氓、混子,背著老婆出軌都幹過。列儂第一個媳婦是他一個腦殘粉,他都不清楚她長什麼樣,但因為有一天這女孩找到他說,我懷了你的孩子,他就說,我按照英格蘭北方傳統,娶你當老婆。他是條漢子,但在學校期間,他也被發現在電梯裡撒尿。」
蘇朵覺得每個人心中都住著天使與魔鬼:「每個人心中都有魔鬼,我們不隱藏它,我們讓所有人知道,還能起到監督作用,我們也一直在跟它對抗,每個人不都是嗎?提高素質的過程,就是跟你內心負面的東西對抗。它哪天就是跑出來了,沒收得住,我們要承擔這個責任,以後把它看好。但你們心裡沒有魔鬼嗎?」
「罵我們的人跟三年前罵假唱的,已經不是一波了。這次來罵的大部分不知道假唱這事,所以網友的更新迭代還是挺快的。或者說這幫人現在恨死我們,三年後也不會再來,要麼他成長了,能看透一些事。要麼他也懶得上網,忙生機,生孩子。三年之後我們還是一條漢子,對不對?」自稱負能量爆棚的蘇朵總結道。
採訪當日,《新生》MV初版完成,鍵盤手蘇依拉下載了導演團隊傳來的視頻,招呼大家來看。「對,就是『騙歌迷』的那個MV」,蘇朵笑著說。MV效果不錯,樂隊圍成一圈邊看邊鼓掌。
時間已是晚上十一點,消沉了許久的工作室,一下有了很多笑聲。被稱為「工作室董事長」的胖貓Tina,像是懂得察言觀色,這會兒在人堆裡鑽來鑽去,得意地賣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