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記者 廖陽 實習生 劉麗寧
一群音樂劇人,將音樂劇創作的幕後故事搬上舞臺,這就是《蛋殼裡的心跳》。
9月19日晚,上汽·上海文化廣場9周年之際,《蛋殼裡的心跳》首演,用一部描繪創作者眾生相的「群像戲」,送上最好的慶生禮物。
作品以「華語原創音樂劇孵化計劃」背後的故事為藍本,用11個篇章,講述了音樂劇創作過程中瑣碎的日常,有的鬥志昂揚,有的讓人潸然淚下,有的帶些黑色幽默,有的針砭時弊……
12位音樂劇演員在不同場景中不斷轉換角色,展現了不同工種在創作過程中的喜怒哀樂。
阿雲嘎(中)
作品尾聲迎來高光時刻:12位演員共同唱響上海國際音樂劇節主題曲《真實的夢》,同時,上海國際音樂劇節推廣形象大使阿雲嘎驚喜亮相,加入這場盛大的合唱。
在歌聲的簇擁下,300多位參與「華語原創音樂劇孵化計劃」的主創名字,出現在最後的滾動字幕上。
這是怎樣一部音樂劇?演出前,藝術監製費元洪、導演馬達、編劇付哲、音樂總監周可人、舞蹈編導梁燕妮齊聚一堂,揭幕了臺前幕後。
賈凡
【對話】
澎湃新聞:最初的創作想法是怎麼來的?
費元洪:我們做「孵化計劃」是希望給中國原創音樂劇一個新動力,也解決一些原創音樂劇面臨的問題。第一年收到53部作品,第二年147部作品,創作者加一起可能三四百位,是一個很巨大的年輕創作團體。
把這些孵化片段納入一部戲的想法,從我個人來說,主要源自百老匯音樂劇《歌舞線上》,講的就是舞臺演員的人生和情感。展現臺前幕後的戲其實特別多,《暗戀桃花源》《糊塗戲班》都有「戲中戲」,本身就有天然的獨屬於舞臺的美感。
做了兩年「孵化計劃」,我們希望把劇組的人、作品、歌曲匯成一臺戲,就像中國版《歌舞線上》,呈現中國原創音樂劇人的人生和情感。所以不只是「孵化計劃」,也映射了整個音樂劇行業的狀況,不只是圈內人愛看,圈外人也能收穫很多感動。
《蛋殼裡的心跳》劇照
馬達:對觀眾來講,我們的創作過程比較神秘,這次拋開那些雲裡霧裡,真正把我們展現在大家面前,講我們實實在在的生活、我們排戲會遇到的問題。我們儘可能呈現本原的創作狀態,導演、作曲、編劇、演員在一起創作,也並不是很神秘。
周可人:整個戲的音樂風格非常迥異,幾乎沒有兩首非常像的作品,說明大家百家爭鳴吧,也能驗收一下這兩年幹音樂劇這行的都是什麼水平。還是很有意思的,對原創來說是一個挺有希望的事情。
梁燕妮:每首歌的風格都不一樣,演員比較辛苦。有的歌說唱比較多,他們不僅要在唱方面很穩,還要把這麼大體量的舞蹈給學下來。以往很多人會覺得,音樂劇都是百老匯風格,其實中國元素的音樂也很棒,也可以搬到舞臺上去做不一樣的故事。
付哲:這部劇講的是「孵化計劃」創作者的故事。我剛進組,他們給我講了很多之前的故事,我把這些故事寫成了一個不是特別完善的劇本,給到所有主創、演員,見證他們一步一步把它變成目前的音樂劇,很感動。
澎湃新聞:這個劇是如何協調舞美的?
馬達:我們沒法把每個戲的舞美融在一起,舞美設計徐肖寰設計了一個以音樂元素為主的舞臺,我們每個人都像一個音符,最後湊在一起形成優美的旋律。
舞臺中間還拉了一些紅線,我當時還不太理解,他說創作者能合作是緣分,就像月老的紅線一樣。我瞬間就接受了。
澎湃新聞:選擇年輕演員出於怎樣的考慮?
費元洪:絕大多數演員都是隨緣的,誰有興趣,合適就進來了。很接地氣的一種生活狀態。其實每一個演員也都挺普通的,我們生活也挺普通的,我們表現的東西也挺普通的。很多人覺得舞臺光鮮,其實都一樣,演員有演員的壓力,主創也有主創的壓力。
孵化過程中,那麼多戲、那麼多劇組,在一個既溫情又很殘酷的機制中展現了人生的很多面,我們不希望忽略掉。像《歌舞線上》,它的價值就在於把生活中最樸素的、最平凡的、最真實的東西呈現出來。劇中有好多段落其實特別簡單,但因為都是真的,他們在說在唱的時候就特別感人。舞臺來不了假的,真的肯定能感染你。
《蛋殼裡的心跳》劇照
澎湃新聞:舞臺上最終呈現的各個片段,有什麼串聯的關係嗎?
付哲:整個故事脈絡是孵化項目啟動,創作者們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問題慢慢解決,作品得到相對完整的呈現。片段的銜接相對「精神」,所有創作者不管有什麼想法、有什麼目的,他們對音樂劇本身的熱愛、對參與的熱情,是片段與片段之間的粘合劑。
澎湃新聞:舞臺上的服裝是演員日常的服裝,還是會換上「孵化計劃」裡的?
馬達:我們會綜合性考慮,有部分是原來劇裡的元素,大部分是根據整體來重新設計的。
澎湃新聞:賈凡的「友情出演」是怎麼友情的?
馬達:他不完全是「友情出演」,他會負責裡面一個完整片段的演出,說明友情比較堅固。
澎湃新聞:「孵化計劃」還在繼續,以後還會做類似的嘗試嗎?
費元洪:這次是個意外,兩三個月前才有想法,給文化廣場慶個生嘛。
原因在於「孵化計劃」做了兩年有一個積累,積累得到了一種釋放,我們也沒想到一部關於孵化的音樂劇,竟然早於那些正在孵化的音樂劇問世。
《歌舞線上》也是很偶然誕生的。一批演員、主創找不著工作,就在百老匯很偏遠的地方互相聊,你聊聊你的生活,我聊聊我的生活,大家生活中有什麼問題,後來發現聊的這些事兒其實就是一部戲,就把他們的人生搬到了舞臺上。
舞臺劇最有魅力的地方在於,它能呈現「戲中戲」。電影還得靠蒙太奇來切,但你不能同時看到不同時空發生的事情。唯有舞臺可以,在臺前幕後不斷切換,而且同時存在,這也是為什麼「戲中戲」在舞臺藝術中層出不窮。
像《蛋殼裡的心跳》這樣的戲,獨此一份,我們不可能每年都做,但這個形式是可以不斷豐富、不斷往前走的,也算一種類型戲吧。
澎湃新聞:各位主創在創作、排演的過程中,有沒有遇到過之前沒遇到過的困難?
周可人:風格迥異。我第一次要把這麼多作曲寫的音樂弄到一個戲裡,但我還是把它當成一個正常作品來完成的。
梁燕妮:從很多孵化作品裡選音樂,對於編舞,好像好多風格突然放在面前,不知道應該跟戲怎樣去連接。劇情慢慢完整以後,我再根據不同的音樂風格去編舞,原來可以做出很豐富的東西。
付哲:對寫劇本來說,最大困難就是時間太短了。從確定大綱方向到最後交稿,只有五六天時間,我還是像很多創作者一樣拖稿了兩天,感覺寫得不完美。最後大家一起孵化、集體創作,變成今天這個狀態,我真的刮目相看。
馬達:我最大的困難就是等劇本。我這個位置很尷尬,全劇組的人就像等吃奶的孩子,我這個媽媽沒有奶就很難受。
付哲寫完一場後,也沒時間返修,我們就爭取進排練場之前定稿。因為進了排練場後,總得給演員一個相對明確的方向才行,指哪兒打哪兒。這個過程是我最緊張的,有點像回到大學,過來以後就很開心,也很感謝演員沒有太挑我的毛病。
澎湃新聞:音樂劇是不同工種相互理解、互相合作的過程,排完後會促進大家互相理解嗎?
馬達:增加了猜忌,嗷,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啊導演(笑)。我們有一場戲是在一塊聊最後的感悟,大家抱頭痛哭了很長時間,互相理解。從這個劇組走出去,面對各個劇組的問題,大家都會很和諧了。
梁燕妮:有一場戲我印象特別深刻,大家在排練廳哭了三個小時,臺前、幕後都發自肺腑,無論是對自己說的話還是對未來的人生感悟,那個氛圍已經不是排練的狀態,真是把內心最深的、不管是傷還是痛給大家看,都很勇敢地面對自己。完善那場戲的時候,每一次看,我都很想哭。
付哲:排練的很多過程我都不在現場,都是線上交流。我們有一個群,主創、演員都在。有一場戲叫「編劇跑了」,他們排這場戲就在群裡說「XXX,編劇跑了,編劇跑了」,每次看到這些我內心都非常……這是在內涵我嗎?我也不敢多說話,只敢拍一拍大家。在拍一拍的過程中,我和大家建立了友誼。
責任編輯:張喆
校對:張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