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賜予我一顆平常的心去接受我不能改變的事,也賜予我勇氣去改變我能改變的事——《蕾切爾的婚禮》
在知乎上有這樣一個問題:「原生家庭很糟糕是怎樣的一種體驗?」
一個高贊的回答是:「我沒有那麼大的修復能力,我已經努力讓自己優秀了,原生家庭卻瞬間把我拉回泥潭,我渴望家的溫暖,卻害怕灼傷…」
雖然「原生家庭」已經成為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甚至也有網友說,「不要什麼事情都推給原生家庭」,但那些經歷過家庭裂變的人,才能對「既渴望,又害怕」感同身受。
我們在處理婚姻或事業和人際有些偏頗時,我們也總能在原生家庭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和今時今日的依據,只不過有些家庭的傷痛觸目驚心,有些家庭的傷痛卻在無聲中爆發。
電影《蕾切爾的婚禮》就是在一場令人矚目和期待的婚禮中揭開了金萊一家暗潮洶湧的家庭矛盾和衝突。
故事是從金茉因為姐姐蕾切爾的婚禮再次回到家中開始的。如果沒有這場婚禮,金茉是沒有勇氣從康復中心回到已經支離破碎的家庭。幾年前一場突然而至的車禍,讓幸福戛然而止。
金茉16歲時淪為了癮君子,每天沉迷於渙散的感覺裡不可自拔。直到有一天,母親讓金茉照看弟弟,金萊便開著車帶弟弟出去遊玩。
在回家的途中,吸食的迷幻藥起了作用,金萊沒有掌握好方向盤,車衝進了河裡。她瘋狂的想要解開弟弟的安全帶,卻怎麼也不解開,她叫喊著,但身邊沒有一個人,就這樣弟弟溺水身亡了。
當命運的暴擊來臨,比起恐懼,揮之不去的自責成為經久無法擺脫的心魔。
金萊,就在弟弟離世的那一天,陷入了這種無法自拔的自責中。她一遍遍的問自己,如果,那天,她沒有如往常一樣吸食迷幻藥,或者她從來就沒有沾上迷幻藥,弟弟就一定不會離開…
可是生活,從來就沒有如果,只有結果。
除了弟弟,金茉成為了這次變故中最大的受害者,為了得到家人的原諒和心中的救贖,金茉決定戒毒,在康復中心,她與毒癮對抗,與內心巨大的無法得到原諒的愧疚對抗。
弟弟的離開也揭開了這個家庭的傷疤。母親因為無法接受打擊,無法面對金茉,她選擇了和父親保羅離婚,離婚之後,母親就極少出現。
姐姐蕾切爾本就因為金萊從小到大的任性就心有不滿,如今金萊釀成了如此巨大的家庭悲劇,蕾切爾也與金萊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越來越深。
曾經開朗的父親也變得沉默寡言,家庭的幸福頃刻間不復存在,但保羅獨自一人扛下了這個破碎的家庭。他不能倒下,即使家庭已破敗不堪,他也要負隅頑抗,因為他還有兩個女兒,因為如果他倒下了,金萊就再也沒有機會好起來了。
直到姐姐的婚禮到來,金茉重新回歸家庭,她以為時間可以撫平一切傷痛,她以為自己離開後,一切都變回了從前,但卻不曾想傷痛不會憑空消失,只會隱藏在更隱秘的角落裡。在這一場浪漫的婚禮之下,暗流湧動。
金萊回到家裡,家裡坐滿了朋友,有的在吃喝,有的在唱歌,父親也忙碌的為所有人準備食材,姐姐忙著試婚紗,所有人都在期待著這一場婚禮,金萊也非常願意融進這個歡樂的氣氛中,畢竟她是蕾切爾的妹妹,這一點毋庸置疑。
所以,金萊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一定會以伴娘的身份出席這場婚禮,但伴娘卻另有其人,蕾切爾並沒有讓金萊當伴娘的意思。
於是,伴隨著金萊與蕾切爾關於「誰當伴娘」的爭吵,這個掩藏在破碎家庭深處的傷痛,第一次就這樣撕裂開來。
當金萊質問姐姐時,蕾切爾說:「我不知道你這麼在乎這個伴娘」,蕾切爾轉身對伴娘艾瑪說:「如果我不請你當這個伴娘,你能接受嗎?」艾瑪在一通抱怨後說道:「金萊,我讓給你。」
金萊作為蕾切爾的妹妹,「伴娘的身份」就這樣被蕾切爾的朋友讓了出來。
金萊,只是想以這種獨特的身份參與到姐姐的婚禮中,她希望姐姐能感受到她的祝福,她是那樣歡心雀躍的回到這個家裡,但是她卻發現一切都從未改變。
蕾切爾不是不知道金萊為什麼這麼想以伴娘的身份出席她的婚禮,但是蕾切爾還沒有學會如何調試與金萊的關係,所以一旦金萊想要與她形成「特別親密的關係」,蕾切爾就會手足無措,想要逃避。
除此之外,一向追求完美的蕾切爾是不會允許自己的婚禮有絲毫的差池,而金萊的任性就像潛伏著的隱形炸彈,在婚禮前夜的答謝宴上,又一次被引爆了。
在婚禮前夕,所有的嘉賓圍坐在一起,為這對新人送上自己的祝福,他們或感恩這對新人給予他們的恩惠,或是爆料新人的糗事,每個人的發言都迎來了一陣陣的掌聲和爆笑,所有人都沉浸在歡快和幸福之中,直到金茉的發言讓氣氛降到了冰點。
金茉回顧了自己在康復中心日常懺悔的功課,為了獲得原諒,她向曾經每一個她認為傷害到的人道歉,哪怕有些人已經忘記了那些事情,哪怕有些事情根本不值一提,但是金茉不得不這樣做。
同樣,她不得不向姐姐道歉,雖然她不知道有什麼事情需要向姐姐道歉,如果有的話,那就是她無法像姐姐一般優秀,她是家裡的一個災難。
金茉的道歉,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直沉浸在幸福和歡樂中的蕾切爾也非常敏感的捕捉到了這異樣的氣氛,蕾切爾內心的不滿再也壓抑不住了,待賓客散去,蕾切爾和金萊爆發了第二次衝突。
蕾切爾帶著諷刺的意味說道:
「你就是如此胡作非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婚禮上,沒有人關注你,你就拿出康復中心的事來說,向我道歉,你多認真,多積極。」
「以前大家圍著你的毛病轉,現在大家圍著你的康復轉。」
而金茉卻說:
「你們每一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隨意的評價他人,偏執猜疑,我一直感覺,好像自己忘恩負義,不知贖罪是何物…」
如果第一次金茉因為伴娘的事情而引發的衝突,是一直要求完美的蕾切爾對自己婚禮的極致追求,那麼第二次的衝突則更突出了橫隔在這個家裡的暗流湧動的矛盾和衝突。
金茉因為事故造成弟弟的離世,也導致了家庭的分崩離析,爸爸和姐姐再傷心也要顧及活下來的金茉。尤其是爸爸,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金茉的身上。所以,姐姐一邊要忍受任性的妹妹,一邊要忍受父愛的缺失。
蕭伯納曾說:「家蘊藏著甜蜜之愛,同時也是世界上唯一隱藏人類缺點與失敗的地方」
金萊的家,因為變故而幾近分崩離析,也因為母親的離開和父親的隱忍,暗湧著的傷痛都在金萊和姐姐蕾切爾的身上愈演愈烈。
金萊從踏進康復中心那一刻起,她就開始學習如何擁有強大的修復能力,能讓她從破碎的家庭中找回自己。
她開始學會道歉,向每一個曾經她傷害過的人道歉,但這些鍛鍊在與蕾切爾的正面交鋒中全都敗下陣來,蕾切爾怒斥金萊的任性妄為,怒斥因她而導致的一切。
金萊不怪蕾切爾,她沒有資格怪任何一個人,但她心中埋藏著的一個深深的疑問,終於在與母親的一次交談中爆發了。
她問母親,「為什麼要把弟弟交給她照看,你明知道我吸食迷幻藥?」
母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與金萊發生了爭執,兩個人動起了手,傷心欲絕的金萊開著車一心尋死,在那一刻,她覺得死亡可能是最好的解脫,所有人都會為此感到輕鬆。
金萊還是活了下來,只是帶著滿臉的傷痕出現在姐姐蕾切爾的婚禮上,她開心的笑著,走進人群跳著歡快的舞蹈。
沒有人知道金萊此刻擁有的歡樂是多麼的短暫,也沒有人知道蕾切爾在結束婚禮後,目送著金萊離開,是多麼的輕鬆和自在。
而沒有獲得原諒的金萊,在這一刻才知道,救贖不只是自救,還需要家庭的溫暖和包容。只是無論是母親還是姐姐都無法給予她深厚的包容,因為在這一場家庭變故中,他們都從未曾真正好起來。
婚禮結束了,一切都回歸到了最初的平靜,但是無論是金萊還是蕾切爾,亦或是保羅和母親,每一個人的內心都經歷了一場狂風暴雨。
雖然影片中沒有講述金萊一家變故前的家庭氛圍,但從金茉16歲迷戀上迷幻藥,以及變故之後,母親的逃避行為,我們大致可以得出,金茉出生在一個沒有給她足夠安全感的家庭,而這也是我們大部分家庭的一個通病。
在沒有安全感,想要獲得肯定和救贖的金萊身上有著大多數人的縮影,他們不管如何努力,家,這個滿懷希望的地方,還是把他們拉回到不能被原諒的原罪當中。
就像金萊在需要家庭支撐的時候,母親逃離家庭、推卸責任,姐姐的疏遠和指責,讓她深陷在無法被原諒的自責當中。
有些父母面對失意的婚姻或家庭時因為沒有承擔起相應的責任,沒有給予孩子應有的寬容和保護,將傷痛留給了仍在守護家庭的親人。
但是,孩子呢,他們從一開始就無法選擇出生的家庭,他們也無法選擇這個家庭將會帶給他們哪些歡樂和傷痛。
至少在成年之前,原生家庭帶給了他們全部的關於幸福和傷痛的體驗,這些體驗組成了他們人生經驗的基調。
有人說,「一想到為人父母居然不用經過考試就覺得太可怕了」,比起生養,教養更是家庭的重中之重。而一個家庭的教養則是責任的擔當、親人的包容和對敏感脆弱心靈的保護。
正如金萊所說:「你們沒有經歷過我的經歷,你們不能判斷對與錯」。
蕾切爾的婚禮揭開家庭的傷疤已經落下了帷幕,但關於家庭的傷與痛卻還在各個角落發生著。作為家人,有些特殊經歷也無法互通有無,也許我們能做的只是擁有勇氣去接受那些無法改變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