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經授權轉載自九行(ID:jiuxing_neweekly),作者:周芷若。
最近有粉絲拋給老藝術家一個世紀難題:麻煩告訴我中午吃什麼。
老藝術家看到默默流下了兩行清淚,「中午吃什麼」這難道不是全人類的世紀難題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一看似微不足道的煩惱,已經成了全世界的通病。
都說《早餐中國》拍個100集都不嫌多,要是給午餐中國拍個紀錄片,相比劇情太單一最多只能撐個5集的長度。
但能做到周一到周五不重樣,已經很不錯了。
細細體會這種當代人午餐的變與不變
如果專門拍一部職場午餐劇,可能拍到的場景每天都基本如此——
臨近十二點,「今天中午吃什麼」這樣的問題拋出就像石沉大海。在同事群裡,誰先問出這個問題誰就輸了,這會意味著你可能要等上至少20分鐘的沉默時間。
當代社畜的每天都在思索一個人生哲學問題:今天中午吃什麼
這時候可能有行動力很強的人,提議說:「我們先出去邊走邊說啦!」於是一群人終於浩浩蕩蕩出去覓食,發現留給午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沒法跑遠路去吃飯。
所以結果很多時候,大家只能隨便選擇就近的快餐,匆匆忙忙吃完回來。
將就是職場人午餐的底色/圖蟲創意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職場午餐到最後都無可奈何變悲劇。
是我們低估了午餐?還是我們沒法擁有午餐自由?老藝術家今天想跟大家聊聊午餐自由,到底「中午吃什麼」這個世紀難題什麼時候會有個答案?
吃午餐,尤其是在職場,是門欲望經濟學。這是一場欲望和你的消費力的博弈。
如果你想吃得好,多半要不就是吃得貴;要不就花費的時間成本高:吃得慢,外出或者送餐距離可能還遠,或者就是你給自己做的午餐便當花的時間長。
智聯招聘網2019年白領調查報告
就拿廣州作例子。在廣州老城區外出午餐,最低消費大概可以在15元-20元左右,通常可以選擇一份簡單的碟頭飯比如香菇燜雞飯、沙姜雞飯等等管飽,如果是在茶餐廳,消費通常人均都要在二三十元以上。
如果是在類似天河區珠江新城CBD商圈,消費大多在三四十元以上,很多白領中午點一份沙拉簡餐,基本都是35元起。
而且基本上這類商圈點外賣的比例更高,一到中午,花城匯的每家餐廳,基本上都排滿了人。
中午排隊吃快餐是都市白領們每天的必修課/圖蟲創意
別不知足了,看看英國白領們對午餐有多長情。英國某美食網站發起上班族午餐習慣調研,發現受訪者中竟有1/6的人連續2年午餐吃同樣的食物——
火腿三明治、奶酪三明治、雞肉三明治、蝦肉三明治、雞蛋三明治……
給英國白領一個三明治,他可以給你整出一個月不重樣的午餐。他們有多愛三明治,最省錢省事簡便,你還可以來一份什麼夾層都沒有的烤三明治。
英國職場人對午餐真的很長情/unsplash
拋開午餐飲食不健康,還單一無聊,選擇少還要考慮消費力之外,怎麼吃午餐,對職場人的精神狀態來說也是一種慢性病那樣的折磨。
美國諮詢公司 Hartman 受食品公司的委託對職場人士的用餐習慣做了一項調查,結果顯示,62% 的人都已經習慣在自己的辦公桌上吃午飯,他們一邊吃飯,一邊打電話、回郵件、改 PPT……
1987 年的電影《華爾街》裡,股市大亨 Gordon Gekko 就對辦公室用餐有過言之鑿鑿的論斷——窩囊廢才吃午餐。
職場人吃午餐的樣子看起來有多慘?看看這組國外攝影師拍的「desktop dining」就知道了,就算你年薪三十萬,這樣看起來還真的蠻慘的。
對於當代社畜來說,中午花時間出去吃個正經午飯都有可能被視為帶薪摸魚,就算手頭的任務沒有那麼緊迫。
這就是社畜們的自我修養:在辦公桌匆匆忙忙對付一頓午餐,其實就是工作餐而已。
不過就算這樣,也是有人能玩出苦中作樂的花樣。不然哪來的「辦公室飲水機打火鍋」辦公室系列短視頻的火爆。
不過要是你冷不丁在辦公室吃一份廣西螺螄粉,除非你有顆強大的心臟可以無視辦公室同事的白眼,才能肆無忌憚地吸粉。
吃午餐的慢性病除了選擇困難症患者永遠不知道中午要吃什麼之外,它還有帶著職場社交的屏障。
午餐對新員工來說,是職場社交的考驗,因此找不到同事吃午餐,還能衍生出一種別樣的「焦慮症」。
而領導邀約你共進午餐,多少你得留心眼,這可能是一場隱形的加餐考察。
分分鐘可能遇上愛在吃飯時候批判工作的明學領導或者同事
團體意識已經走火入魔的日本上班族,不僅有以工作郊遊為核心的「人脈午餐」,還有「便所食」。
害怕被群體拋棄落單的人,為了不遭異樣眼光,還衍生出而一種「在廁所就餐」的怪誕現象。
所以你說我們吃個午餐有多累。午餐早已不是我們想吃就吃的權利,而變成了到點就打卡的加油站,更套上了一種隱形社交磁場的壁壘。
不是我們選擇午餐,而是午餐在支配著我們。
午餐本來就可有可無?
既然這樣,我們是什麼時候開始被午餐支配的呢?
這也不是理所當然,往早了算,在原始狩獵採集的族群生活裡,我們的吃只是因為飢餓,完全沒有規律可言。你想想連食物都很難保證了,更別提一日兩餐。
到了文明社會才有定時進食這碼事兒,「從混沌到有序」就是文明化規訓的過程。
午餐最開始出現的形態,只是非常小部分的現象,比如唐末五代敦煌出現的兩餐之間加小食的習慣。
三餐制的來源,據正式記載最先見於明代的江南人家,被看做是上下午中間的加餐「點心」。
午餐可能只是作為大戶人家這點小點心而已
這是午餐最開始的形態,非正式的,只是在兩餐之間發展衍生出來的。
別以為這種一日三餐的習俗,最常見是在貴族官宦人家待客之時,其實像工匠、傭夫等等較貧窮的底層群體,才是最需要一日三餐的。
以前只有朝食和晚食,現在有些農村地方上午九點左右那頓還是叫「吃朝」,中午那餐一般沒有,除非是有農活,一點左右「吃晏」。
等到清代時期,由於勞作繁忙體力支出,農忙時會在午後給自己以稀飯少量加餐。
清人張履祥《補農書校釋》就提到,農忙時傭工「炎天日長,午後必飢;冬月嚴寒,空腹難早出。夏必加下點心,冬必與以早粥」,有的甚至還一日四餐到六餐。
古代賑災往往是派米湯/《鐵齒銅牙紀曉嵐》劇照
也就是說,午餐的出現,推想起來是隨著社會發展水平的提高,文明社會中逐漸形成穩定食物供應的現象,同時也是為了應對體力勞動支出而臨時加餐,進而逐漸固定化形成一日三餐制。
不僅僅是在中國、日本這樣的東亞國家,就算是在西方國家比如像英國,最早出先的lunch這個詞,就是作為mid-day repast的含義,午餐一開始的形式也就是「大塊麵包或奶酪」而已。
在英國貴族們看來,最初的午餐是在鄙視鏈最下端的,更像是遊戲人間和女人們閒暇代表的便餐。
真正將午餐扶上正宮之位的,就是英國的工業革命,午餐成了一種正統的制度化產物。
英國是世界上第一個用工業化食品為人們提供食物的國家,許多工人在工廠長時間工作。
作為一種實名制的能量補給,午餐出現在工業革命時代,而後在日常生活中逐漸成了根深蒂固的儀式。
後來在1937年,美國乾脆有個叫Jay Hormel發明了一個叫Spam的食物作為午餐,僅僅只是簡單地將香料和火腿混合製成的罐頭食品。
這就是後來火遍全世界的午餐肉。一開始午餐肉還在中上層階級流行,後來漸漸普及成全球平民的午餐肉,細想這不就是工業化午餐的最初原型嗎。
中產和上層階級為了便利省時而想出來的懶人午餐
乃至於現在,我們更傾向於認為午餐甚至會比早晚餐重要。想想如果現在回歸到早晚餐的規律,多少快餐業分分鐘被逼上梁山起義。
午餐的逆襲史,大可以拍一部勞動者勵志的時代劇了。現在午餐大可以用勞動者補給站的角色藐視早晚餐,你們算什麼,他們沒我可不行。
終究來說,不同於早晚餐,午餐還是帶著汗水的苦澀出身的。要是給現代人以一日三餐的幸福度來個民意調查,不用想午餐的幸福度一定是拖後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