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天地立心 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 為萬世開太平
宋提刑的幸運
宋慈這個人,剛直不阿,疾惡如仇,精通屍檢技術,嫻熟破案推理,卻不諳官場規則,不懂人情世故,缺乏圓融,難得迂迴,絕對的忠良之臣,專業人才,國家棟梁。這樣的一根筋式的人物居然在大宋官場上橫空出世,驚世駭俗,雖也有一時的牢獄之災,卻不能不說是一個異數,一個特例。
那麼,宋慈靠的是什麼?
首先,宋慈有一個位及吏部尚書的嶽父薛庭松薛大人罩著。自古朝裡有人好做官,有嶽父大人在皇上面前的美言和推薦,加之宋慈本人的不負眾望,屢破奇難之案,聲名鵲起,想不升遷也難。從來是千裡馬好找,伯樂難尋。縱你有天大才學,無人賞識引薦,也只能像那位嘉州通判袁捷袁大人一樣,屈居一隅,懷才不遇。
再者,宋慈有一位善良賢淑,知書達理的夫人愛著。雖然宋慈對夫人有些敬而遠之,不近人情,幾近擺設,但夫人從無怨言,典型的溫良謙恭讓,在家侍奉孝敬婆母,夫君身陷牢獄後奔走皇宮,利用與玉珏公主的特殊關係說通皇上,讓夫君帶罪破案,洗清冤情。設若夫人不是這般溫良賢淑,而是因為宋慈的疏遠成為妒婦、悍婦、潑婦乃至紅杏出牆,宋提刑後院頻頻起火,首尾難顧,焦頭爛額,身敗名裂,大概是肯定的。
還有,宋慈有一個忠誠幹練,任勞任怨的捕頭王輔著。包拯缺少了王朝馬漢的幫襯,本事顯不出來,威風抖不起來。破案過程中,捕頭王鞍前馬後,四處奔波,蛛絲馬跡,撥草尋蛇,緝拿兇犯,讓宋慈成竹在胸,從容不迫。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俗話不俗啊。
更為值得一提的是,宋慈有一個一往情深,善解人意的紅顏知己英姑跟著。如同英姑對夫人的那番肺腑之言,英姑在宋慈的身邊跟隨、記錄、尋找線索、出謀劃策,照顧宋大人的飲食起居,平息宋提刑的焦躁情緒和一時極端,而且在宋慈遭誣陷入獄時,冷靜應對,幫襯夫人走上層路線,逢兇化吉,而且一跟就是十幾年,矢志不渝,無怨無悔,多麼得難能可貴。這一切皆緣於英姑對宋慈的崇敬、理解、體諒、關心和愛慕。這種理解和愛慕,既有男女之愛,又超出了兒女私情,這是一種大愛。試問世上之女子,幾人能夠如此?
有人罩著,有人愛著,有人輔著,有人跟著,宋慈方能在汙濁不堪、爾虞我詐、險象環生的官場上一意孤行,我行我素,如有神助,志向得遂。
幸運的宋慈。宋慈的幸運。
刁知縣的高論
「好,刁某今兒要說,乾脆就把話給你說透了。哼,你知道嗎?刁某一不是皇親國戚,二不是世襲貴胄,卻何來朝裡面總是有人護來護去?看見了麼?看懂了吧?我刁某十幾為官,所獲不義之財何止千萬?可時到今日,我還是過著這麼節衣縮食的清貧日子,連一兩黃金也捨不得花,這錢幹什麼用了?棋語裡面有一句話,叫小卒過河就是車!刁某正是用這不義之財為了小卒子過河造船搭橋了。明白了嗎?哼哼」
「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就是因為天底下像我這樣的官太多太多了,像你這樣的死心眼太少太少了。孔聖尚曰:法不責眾。就你一個人扛著一桿大宋王法的大旗,就能夠橫掃天下,澄清玉宇?哼,如果官場上的事都照你這樣一板一眼地去辦,那滿朝文武不還得弄得人人自危嗎?如果大家都不想當官,大家都不敢當官,你讓皇帝佬怎麼辦?你不是成天口口聲聲說什麼王法王法,你知道什麼叫王法?好,就讓刁某來告訴你,王法王法,就是皇家的法!哼。」
這段底氣十足,理直氣壯,聛睨群倫的高論,出自《大宋提刑官》裡那位才高八鬥而陰險狡詐,一貫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的刁光鬥刁知縣之口。
刁光鬥這位知縣不同於一般的平庸知縣。刁知縣滿腹經綸,滿口子曰,刑律王法瞭然於心,人情世故精明剔透,卻屢屢明目張胆,貪贓枉法,把人命官司當兒戲,玩弄法律於股掌之上,而且每每氣定神閒,心安理得。似這般貪婪奸詐之輩,卻在官場上如魚得水,雖數遭宋提刑參劾,皆有驚無險,平安著陸。
刁知縣看透、知透、參透了大宋官場的潛規則。人有七情六慾,高官亦不例外。只要抓住了高官的人性弱點,投其所好,浸潤於黃白之物,溫香於嬌喘之懷,牢牢把住大樹作為靠山,並握牢其把柄,便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於是刁某有恃無恐,呼風喚雨,官椅穩坐。
你看,刁某十幾為官,曾官至五品知府,因貪索遭宋慈彈劾後,雖官降數級,可七品知縣照當不誤,依舊貪贓枉法,草菅人命。在宋慈的明察秋毫下,七品官位雖未保住,但來自朝裡面的一封書信卻讓其保住了項上人頭,逍遙法外。更令人齒冷的是,刁知縣明知其罪在不赦,卻在公堂之上,四品提刑面前趾高氣揚,引經據典,高談闊論,睥睨萬物,指點迷津。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的宋提刑一時成為其不屑一顧,指指點點的官場小孩子。
刁知縣幾經彈劾,雖法外逍遙,到底還是看淡了官場,不願東山再起,於是便做起了如意院的莊主。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個莊主,卻令京城高官杯弓蛇影,唯唯諾諾,諱莫如深,何也?如意院,紅樓是也,天上人間是也。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在此倚紅偎翠,逍遙自在,心滿意足之後,還愁留不下把柄嗎?那八口大箱中的不便示人之物,便是刁某穩坐釣魚臺的秘訣與籌碼。
這正是刁光鬥的陰險可怕之處。
一個官員,才智平平不可怕,只要他有官德;可怕的是像刁知縣這樣滿腹經綸,心知肚明而又道德淪喪,知法犯法的人渣。
這是大宋王朝專制制度下的必然產物。只要官場依舊汙濁,刁知縣這般奸險貪婪之泥鰍便會綿綿不絕。
附:刁光鬥與宋慈的對白
刁光鬥:
話不能說絕了,我的宋大人。
不客氣地說,刁某以為,宋大人什麼都明白,
可唯獨就是在這人情世道上,一竅不通啊!
這麼說吧,聖人尚曰: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人,人吶,
是人哪兒有不犯錯的,
可憑什麼就你擺出一副比聖人還聖人的面孔,
抓住別人一點兒小過小失,
就把人往死裡整。
這可是活生生的人世間,
人有七情六慾,並非過錯
這天底下,官場上
哪有你這麼死心眼的
幾年前,
你抓住刁某的一點兒過失,
就一紙奏章欲將刁某置於死地。
可結果怎麼樣?
我不過就是官降幾品,
我不是還穿著這身朝廷命服嗎!
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就是因為這天底下,
像我這樣的官太多太多,
而像你這樣的死心眼又太少太少了。
孔聖尚曰:法不責眾。
就你一個人,扛著一桿大宋王法的大旗,
就能夠橫掃天下,澄清玉宇?
如果官場上的事,都照你這麼一板一眼的去辦,
那滿朝文武,還不都得弄得是人人自危嗎?
如果這大家都不想當官,大家都不敢當官了,
你讓皇帝老怎麼辦?
你不是成天口口聲聲,說什麼王法王法,
你知道什麼叫王法?
好,就讓刁某來告訴你吧。
王法,王法,就是皇家的法。
宋慈:
好你刁光鬥,
好一派貪官汙吏的歪理邪說呀!
姓刁的,似你這般滿腹經綸
如果好好修修官德,
何至於自尋絕路,落個千古罵名
刁:哈哈哈。。。。。。。。。。。。。。
宋: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刁:宋大人,你可真逗啊
就你一個小小的提刑官
能把我刁某怎麼樣啊?
你也太過天真了吧!
你也不想一想
我這一個區區的七品芝麻官,
為什麼就敢這麼肆無忌憚地
跟你這個剛正不阿的提刑官叫板?
你看看,我刁某的膽氣全在這兒呢
這是什麼呀?
這是從京城某個尚書府裡面,
給我送來的書信。
它就像是未卜先知,早就知道,
有人想趁朝廷肅整吏治之機,
置我刁某於死地。
所以早就給我安排好後路了。
好,刁某今兒要說,
乾脆就跟你把話說透。
你知道,刁某一不是皇親國戚,二不是世襲貴胄,
卻何來朝裡面總是有人護來護去?
(刁光鬥脫去朝服)
看見了吧,看懂了吧,
我刁某十幾為官,所獲不義之財何止千萬,
可時到今日,我還是過著這麼節衣縮食的清貧日子,
連一兩黃金也捨不得花,
這錢幹什麼用了?
棋語裡面有一句話,
叫
刁某正是用這不義之財,
為這小卒子過河造船搭橋啊,
明白了吧!
宋:刁光鬥,你無非是用這些不義之財籠絡一個大貪官,
來保住你這個小貪官就是了。
刁:哈哈哈哈哈。。。。。。。。。。。。。。。。。
說得對,可是,也不全對,
那些高官們要保的並不是我刁某,
而是他們自已。
因為如果我刁某活不成,
那京城裡面那些一品二品的高官
都得給我陪葬!
所以,你說,你一個小小的提刑官
又能奈我如何呀,啊~~~~~~
我可以告訴你,
我敢肯定,現在我刁某異地為官的御批文書已經在路上了,
你宋大人就是想彈劾我,恐怕,時間也來不及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宋:刁光鬥,我就不信,大宋的王法會治不了你!
刁: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聖旨到。。。。刁光鬥接旨~~~~~~
刁:宋大人,恕刁某不再奉陪了。
萬歲萬歲萬萬歲!
袁通判的冷血
寒窗學子,進士出身,高中榜眼,卻屈居嘉州一隅做了個小小通判,十幾年不得升遷;眼睜睜看著不學無術,貴為皇親的飯桶式人物範方範知州在自己的頭上作威作福,一手遮天,袁捷袁通判實在咽不下這口窩囊氣,於是鋌而走險,一手導演了嘉州庫銀失竊案,意欲藉此顯示自己的精明強幹,才智超群,趕走昏庸知府而取而代之。手段儘管毒辣了些,卻瞞天過海騙過了皇上群臣,庫銀失而復得,皆大歡喜,知州的紅頂子眼看唾手可得,未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同窗好友宋慈的火眼金睛下弄巧成拙,破綻百出,功虧一簣,身敗名裂。
正道不通,劍走偏鋒。因嫌紗帽小,致使枷鎖扛。底層官場小人物的不甘與抗爭大抵如此。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只是這袁捷袁大人的心腸過於陰毒了些。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為達目的,袁大人不惜將不肯配合的同事好友公孫健銷屍滅跡,栽贓陷害,使其家破人亡;為達目的,袁通判不惜將無辜漁民生靈塗炭;為達目的,袁官員不惜將紅顏知己紫玉姑娘殺死滅口。一句話,只要利於升遷,便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什麼良心,道德,統統見鬼去吧!
袁大人的血,已經冷了;心,已經死了。
不擇手段,便要進行巧妙偽裝。十幾年來袁大人刻意壓制自己,道貌岸然,君子風範,處處以清貧清廉示人,剛正不阿處事,騙過了嘉州的大小官吏和平民百姓,口碑甚佳;甚至還一時騙得了宋慈的眼睛。可紙裡包不住火,狐狸尾巴終究要現原形,直至走上不歸之路。
是什麼造就了袁大人的作秀與陰狠?本性使然,還是專制制度下,任人唯親,金錢至上,大道不得行,致使旁門左道興?
一個社會,如若虛偽,虛假盛行其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情何以堪?
再設想一下,如若袁通判的騙局未被宋提刑揭穿,袁大人就此青雲直上,嘉州的政局和百姓會是怎樣的情景?
冷血的袁通判;可怕的袁大人。
吳知縣的叫板
如果說,刁光鬥刁知縣是為貪贓知法犯法,草菅人命,吳淼水吳知縣則是為沽名釣譽而視百姓性命為草芥,公然枉法,其唯我獨尊,自以為是,色厲內荏之官威,刑訊逼供手段之狠毒,令人髮指。
曹墨殺人一案,本不複雜。只要吳知縣稍做調查,以物證說話,雖不能水落石出,卻不至於冤沉似海。但吳大人要的是速度,是上司眼裡的精明決斷,是升遷的政名,於是怎麼省事怎麼來,全憑主觀臆斷,想當然地定性為見色殺人案。沒有口供,刑訊逼供;沒有物證,大刑伺候。公堂成為刑訊室,板子成為其濫施淫威的利器。你喊冤,就是咆哮公堂;你辯解,就是蔑視本官。大堂之上,我就是王法。於是,圈定的嫌疑人見刑具而色變,聽過堂而膽寒,屈打成招,口供、物證手到擒來,一應俱全。
於是,在吳知縣的凜凜官威下,在血雨腥風的板子呼嘯下,子虛烏有的一樁見色殺人案就這樣板上釘釘,塵埃落定,成為吳大人向上邀功的一枚籌碼,雖漏洞百出,居然輕鬆騙過了刑部的眼睛,批文按部就班地下到太平縣。如若不是被巡案的宋提刑及時揭穿,吳知縣便要就此時來運轉,青雲直上了。
太平縣裡不太平。刁光鬥、吳淼水此類的毫無官德操守的人渣穩坐大堂,太平縣裡的百姓還有好日子過嗎?
而吳知縣吳大人每次見到前來巡視的上級官員,卻都能夠巧言令色地文過飾非,誇誇其談地為自己評功擺好,一派天下太平,安居樂業的大好局面。
不幸的是,吳大人撞見了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宋提刑,無奈含恨丟官而去。
只是,大宋只有一個宋慈。手再大,也難以捂得過天來。
吳大人不服啊,打心眼裡一百個不服。臨走之時,不是還心有不甘地衝著宋慈叫板嗎?
「宋慈,別以為你憑著你那點驗屍驗傷的雕蟲小技,你就可以平盡天下冤獄,澄清玉宇了。我告訴你,別說一個宋慈,就是十個八個,也休想把這渾濁的世道變得天朗水清。我這回讓你給我絆了個跟頭,但是你記住,我不服你,我吳淼水一定在官場上還會跟你見面,我還會跟你見面的。你記住!」
絕不是空穴來風,絕不是無的放矢。果然,數年後,吳知縣搖身一變成為吳知府,在史文俊通敵案中,狐假虎威,有恃無恐,網羅偽證,淫威大發,差一點要了宋慈的項上人頭。
想想,真是有些不寒而慄。
史文俊的狂傲
兵部侍郎史文俊憑藉赫赫戰功,威震朝野,卻因此頭腦發熱,居功自傲,蔑視群臣,乃至在公開場合羞辱同僚,引發群臣公憤,私下裡群起而攻之。但史文俊渾然不覺,狂傲並無絲毫收斂,終被政敵尋隙定了個叛國通敵罪名,投入死牢。
這就是大宋的國情。
史文俊乃一粗莽武將,在戰場上可以振臂一呼,所向披靡;卻以為在官場上同樣可以一意孤行,唯我獨尊,頤指氣使。謬矣,大謬矣。官場上乃太極藝術,揣摩之功,迎合之意,講究四兩撥千斤,全憑意會,不可言說,豈能像戰場上那樣一刀一劍層次分明?
自古講究高調做事,低調做人。功高震主易招殺頭之患,恃才傲物難免眾人側目。你不把別人放在眼裡,別人自然也不拿你當塊乾糧。比才,你能比得過屈原、李白、蘇東坡嗎?他們還不是一個個遭遇被貶被流放的命運?論武,你能蓋得過蒙恬、韓信、李廣嗎?誰能逃得過被殺、被自殺的結局?
功大,難免得意;才高,不免傲物。此乃人性的弱點。
前車之鑑不遠,教訓可謂慘痛,不可不鑑也。
居功不自傲,才高不狂妄,這是處事的必修課。及格了,畢業了,方能明哲保身,高枕無憂。雖不能時時夾著尾巴做人,但起碼你不要把功勞都攬在自個頭上,起碼你要會說,這是大宋皇帝英明領導的結果,這是上級部門正確指導的結果,這是眾弟兄們共同努力的結果。
不容易啊!
出人意料的是,經宋慈明察洗清冤案的史文俊出獄後,一改獄中的急迫可憐之狀,外甥打燈籠—照舊,誰也不感激,誰也不領情,舊日的狂妄之氣又原封不動地籠罩在赫赫戰功身上。
不低頭。從這個意義上說,史文俊仍不失為一條漢子。
馮御史的兩可
《大宋提刑官》裡的馮御史,給人的印象是說話從未利落過,總是支支吾吾,遲遲疑疑,躲躲閃閃,語焉不詳。但馮御史言語的不利落,既不同於周昌的期期,更異於鄧艾的艾艾。
馮御史官居御史之職,二品大員。可既不見他提過什麼諫言,亦不見他參劾過什麼官員,朝廷的什麼大事上他總是從眾而行,隨和,附和,迎合,典型的和事佬、泥瓦匠。
馮御史這類官員,不會有什麼改革之舉,也不會有何種建樹,說不上好,也談不上壞,成事有他,敗局有他。跟著好人他可以添彩,隨著壞人他可以逐流。什麼責任也落不到他頭上,什麼板子也打不重他的屁股。
年輕之時,他可能血氣方剛過;人到中年,他也許壯懷激烈過;可是老了老了,他閱人多矣,歷世夥矣,風過,雨過,血雨腥風過,驚心動魄過,肝破膽寒過,怕了,倦了,累了,算了,無語了,無所謂了。此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風上下狂。沾惹是非的事,與我無關的事,讓年輕人上吧,讓別人出風頭吧。反正已經官成名就,沒有什麼奔頭了,平平安安過此一生吧!
就像《北京人在紐約》中的歌詞所言:我已經是看客,請讓我走得從容。
宋皇帝的兩難
在百姓的眼中,皇帝貴為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權大無邊,皇帝一言九鼎,想用誰就用誰,想殺誰就殺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的確如此,但又絕非如此。
不錯,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對一切均有生殺予奪之權。問題是,皇帝的手再大也捂不過天來,即便分身有術也難以將天下事親歷親為。這就牽扯到一個用人的問題。
皇親國戚當然要用,血濃於水,內舉不避親嗎?忠良之臣,棟梁之才,同樣不可或缺,得指望他們治國安邦,獲取民心呢。風雅之士,平庸之人,貪酷之徒也同樣不可少,只要他們不太出格,起碼還能起到一定的制衡作用。關鍵是怎樣擺布他們之間的關係。
水至清則無魚。一個國家不可能儘是忠良、棟梁、清廉之臣。即便是所謂的康乾盛世,不也出了和珅那樣的巨貪嗎?皇帝也是人,不可能整天操勞國事,宵衣旰食,也需要歌舞昇平,愉悅身心。這些,清官是做不來的,倒是貪官與奸佞之臣的拿手好戲。
歷朝歷代,清官忠良總是寥若晨星的,頂多起一些點綴作用。大貪大奸之臣也有,國運衰落之時多些,不過總能被適時清理,皇帝不會長久容忍他們的。更多的,倒是一些幹不了大事,成不了大惡,形不成大貪的中庸之臣,成為朝中的主流。
這樣的政治格局,想必偏居江南半壁江山的宋皇帝心知肚明。對於皇親國戚,沒見安排他們擔任過什麼朝中要職,駙馬不過是一個管馬匹的閒差,皇親範方也不過安了一個小小的知州,還因為貪腐落下馬來。對於忠良清廉、政績卓著的宋慈,宋皇提升他的速度夠快的,堪稱破格重用。吳淼水、刁光鬥這樣的貪酷官員,只要查實其腐敗行為,降職、革職也是快刀斬亂麻的,只不過他們吃透了官符,傍住了朝中大樹,鹹魚翻身,捲土重來的速度快了些。
宋皇帝不是什麼一代天驕,也不是什麼勵精圖治的君王,他只想儘可能地保住江南半壁江山,偏安一隅,讓天下不至於出什麼大亂子。他既非暴君,亦非昏君,更非明君,他只是有些庸常,有些不思進取,有些耳朵根子偏軟,有些怕較真怕添亂,有些過一天算一天的意思在裡面。
因此,當帶罪查案的宋慈費盡心機,把刁光鬥秘不示人的八口大箱之物一一沉述時,那可是朝中大員們貪索的把柄啊,宋皇帝為難了,裝作睡著了,最後謊稱宮中失火,將八口大箱中的贓物燒了個一乾二淨。乾脆不追究了。
追究不起啊。滿朝文武的屁股上都不乾淨,叫起真來,細查下來,不是將群臣都趕盡殺絕了嗎?那時,宋皇帝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了。
皇帝也是兩難啊。不追究,貪腐誤國;真追究,滿朝無好人。還是睜隻眼閉隻眼,找幾隻替罪羊,以儆效尤,皆大歡喜吧!
皇上聖明。坐立不安,誠惶誠恐躲過了一劫的大臣們感激涕零,山呼萬歲之聲不絕於耳!
宋慈也看透了,看破了,心灰意懶,不陪了,不玩了。脫袍掛冠吾去也,
田園將蕪,胡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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