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曉東(江湖人稱解曉手)的名曲《今兒個高興》唱道:「咱老百姓啊,今兒個真高興!咱老百姓啊,今兒個真高興!高興!高興!」也不曉得小老百姓為啥高興成這樣,莫非像我今天這樣總算幹了件稱心的事?
上星期天和這星期六,我們家都在鼓搗鑽木取火。事情成了,高興。
陪進一同學看《荒野求生》,人家德哥好像沒費什麼功夫就取了火,我們決定也嘗試一番。
我堅信鑽木可以取火,並不是因為《荒野求生》,而是差不多四十年前驚奇的一幕。當年我們家靠豬圈那頭有間堆柴草的空屋,進一同學的大伯才十幾歲,我比進一同學現在還要小一點。有天進一同學的大伯搓了一根指拇大的棕索子,可能是想這根索子看起來緊緻光潔一些,他把這根索子套到空屋的柱頭上噗——噗——噗——一來一回地扯。沒幾個來回,一陣灰塵過後,冒出一縷白煙。這個磨斷柱頭傾覆家園的舉動被父親大聲喝止,柱頭上留下了滾燙的勒痕。
西樵大橋橋頭有個地方叫藤湧,旁邊有個廢棄的油碼頭,江邊長有一種叫不出名字的豆子,進一同學叫「摘豆豆的地方」。前段時間忙,我們好久沒去那裡了。上個星期天再去的時候,沒想到這個以前不怎麼有人去的地方已經去了不少人,聚在油碼頭上釣魚。我們找了一大一小兩截枯木,在大的上用碎瓷磚鑽一個坑,把小的在水泥磚上磨圓磨尖當鑽杆,憋住一大口氣,雙手捧住鑽杆頂住那個坑使勁搓,心想功夫到了,就有火了。我先搓,進一娘接力,進一同學也幫忙。然而,除了搓下一些木屑、鑽頭髮燙外,並沒有起火的跡象。鑽杆需要持續地轉動,手搓亂恐怕也搓不出火,得靠機械。如果有根繩子綁在鑽頭上,來回拉轉鑽頭,就省力多了。但荒郊野外哪有繩子?我無奈地抽下鞋帶,中間綁住鑽杆,兩頭綁在一根樹枝上,做成弦弓。裝備改進了,信心大增,擺開架勢,雙腳踩住枯木,一手扶住鑽杆,一手抓住弦弓使勁扯,沒多久就飄出一股木柴烤焦的味道。這種小時候就熟悉的味道令人振奮,但是並沒有冒煙起火。
江堤上不時有人停下來觀摩這一古怪的場景。有的問:「你們要鑽木取火啊?」有的關切地說:「我有打火機啊!」進一同學很失望:「我已經沒有信心了!」這孩子也真是的,寧攪千江水,莫動道人心!
不知不覺,太陽已偏西。我們站起來,用有些紅腫的雙手拍拍滿身的灰,遺憾地離開了「摘豆豆的地方」,在江邊又撿到一塊方正的松木板。
我上網查過了,淘寶上有鑽木取火的工具,是一張弦弓、一根鑽杆、一片打好孔的白松木。小時候我就見過,農村的木匠鑽孔的工具叫「扯鑽」。鑽杆上有根繩子連著中間打橫的木片,按住木片一上一下,「扯鑽」就呼呼轉。如果把鑽頭換成木的,鑽出火來想必不難。製造「扯鑽」的材料網上應該也買得到。不管是買成套裝備,還是買材料自己組裝,都違背了鑽木取火的初衷。做這個實驗就是要因陋就簡鑽出火來,除非要專門做表演,或者以販賣這種玩意為生。
當然,改良一下裝備還是很有必要。回到家裡,我馬上檢視了一下。不知為什麼家裡有一把線鋸,有鋼筋做現成的弓。我們差不多一年才做一次麵食,卻有三根沒有啟用過的擀麵杖,都是買揉面機、揉面板等各種東東店家送的,正好可以挑一根最好的做鑽杆。取火的時候鑽杆必須壓緊,有個幾年沒用過的搗蒜小擂缽好像可以發揮餘熱。
今天星期六,陽光明媚。我們在小區後面的江堤上開始第二次鑽木取火實驗,居然成功了。材料:擀麵杖鑽頭,鞋帶弦,鋼筋弓,松木板,小毛巾。經驗:多吃點飯,用毛巾使勁摁住鑽頭,拼老命拉,最好一人壓鑽杆一人拉弓,拉到冒青煙,實在堅持不住了還要堅持至少一分鐘,直到鑽出一堆黑色粉末。然後把這些寶貝粉末輕輕倒在幹棕絲團上,小心地吹口仙氣,喊聲「要有火」,就有了火。
火滅了,歇了一會後,我們想重複一次實驗,拼盡了全力也只拉到冒煙。這讓剛剛經歷的成功變得有些不真實。此時,早上吃的仿製武漢熱乾麵已消耗殆盡。
晚餐時,我問進一同學:「鑽木取火的故事告訴我們什麼道理呀?」他說:「要堅持,不要放棄。」
哦,呵呵!
山頂洞人早已掌握的技能,我們做起來如此艱難,如此有成就感。祖先若有靈,一定在天堂一角狡黠地偷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