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小提琴和賣羊肉串,再富有想像力的人也很難把這兩件事聯繫到同一人身上。然而畢業於北京民族大學音樂表演系的28歲小夥朱偉智,從5歲到25歲,小提琴幾乎是他的全部。最近這3年,這雙拉慣了琴的手,每天都要切上幾十斤的羊肉,串成百上千個燒烤串,除了睡覺,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把燒烤攤經營好。最近,他又琢磨著轉行做快餐。
燒烤攤:每天切三四十斤羊肉
7月1日晚6時,太陽還在揮發著餘熱,位於電視塔對面明珠路上的「老味燒烤」店內,小朱和搭檔開始忙活了,他正在熟練地切著羊肉,刀法精準,肉塊大小均勻。朱偉智穿著肥大的T恤和中褲,白淨的皮膚,寸頭,頷下一團短鬚,戴著黑框眼鏡,笑起來有些靦腆,顯得很有文藝範兒。
小朱從5歲就開始學習小提琴,師從馮維鍾,12歲過了10級,18歲考入北京民族大學音樂表演系,主攻小提琴,畢業後先是在馮維鍾老師的培訓學校教小提琴,後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工作,3年前和學烹飪的朋友小陶一起賣燒烤。
從前這雙手一直與琴為伴,現在每天要分割三四十斤散發著羶腥味的羊肉,心理有沒有落差?會不會覺得委屈?
小朱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對記者說:「沒什麼委屈的,生存是第一位的,把小提琴當作愛好也沒什麼不好。現在我高興或者不高興的時候還會拉上一段。」
切肉、串肉、烤肉,小朱和另外兩個搭檔分工明確,配合很默契。切完肉他又幫小陶到烤爐上翻了翻正在烤著的青辣椒。暮色四合時分,客人陸續來了,小朱熱情地上前招呼、點菜。對於這份從事了3年的工作,他做起來十分自然、熟練。
大學生賣燒烤,自然也有獨特的經營之道。小朱他們選用純正的本地山羊肉,還發明了一些特色燒烤串,比如青椒肉筋、豆皮卷金針菇,這些很快被其他燒烤攤學了去,他們最近又推出了「掌中寶」,也很受歡迎。
「家人支持你幹燒烤嗎?」「不是很支持,說我大學都白上了,白練了這麼多年的琴。但我父親還是比較理解我。」小朱說。
「馮老師知道你現在的狀況嗎?」「老師知道這事很生氣,他的學校離我這兒很近,但他從來沒來過,可能對我很失望吧!」小朱的笑容有些無奈。
家中:成堆樂譜壓在雜物下
因為很想聽聽小朱的琴聲,看看他拉琴的樣子,昨日上午,記者來到小朱位於黃河新村的家中。這是一套兩居室,小朱的臥室在陰面。他的父親朱先生也在家中等候,見到記者就笑著說:「昨天晚上去看孩子切肉了吧?怎麼樣,切得還不錯吧?」
客廳裡放著一個很有年代的譜架,上面沒有樂譜。朱先生把記者帶到陽臺上,指著一堆雜物說:「你看,樂譜幾年不用了,都被裝箱壓在最底下了。」語氣中不無惋惜。
朱先生年輕時喜歡拉二胡,後來無意中接觸到小提琴,就自學了五線譜開始練小提琴,無師自通也有模有樣。朱偉智從小就聽父親拉小提琴,常常痴痴地聽。朱先生便開始有意識地教他,小朱七八歲時,朱先生教起來力不從心了,便把他送到馮維鍾老師那裡。幾年後,小朱再聽父親拉琴,經常會偷偷地笑。
「我覺得孩子是塊料,希望他能走這條路,為了培養他,我已經花了十幾萬,可畢業後連正式的工作都找不到。」朱先生痛心地說。
小朱特地換了件衣服,拿出小提琴,細心地用抹布擦了擦。父親擔憂地望著兒子:「好長時間沒怎麼練了,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拉成個兒!」
小朱笑了笑,把小提琴往頷下一夾,琴弓一揚,流水般的音樂便在室內流淌開來,是一曲喜悅奔放的《喜見光明》,就是不懂音樂的記者,也能聽出紮實的功底。
未來:專業做餐飲,小提琴當愛好
「我在學校時每次考聽音辨耳都是第一名。畢業後系主任推薦我到北京星海鋼琴廠學了半年的鋼琴調律。上學的時候我還做著藝術的夢,但社會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小朱說,他剛畢業時也想過自己開個小提琴培訓班,但覺得自己不擅長和孩子打交道,而且太年輕,也難以取得家長信任。後來聯繫過幾家琴行,想做調音師,但因為這一塊利潤比較可觀,琴行都想用「自己人」,都婉拒了他,他現在只是零星接一些散活。
做生意幾乎是沒有休息日的,28歲的小朱至今還沒有女朋友,因為都是在晚上工作,連和朋友一起娛樂的時間都很難抽出來。
對於未來,小朱打算還是和朋友一起做餐飲,可能今年夏天就轉做快餐,因為幹燒烤太熬人了,身體都搞垮了,最重要的是連交女朋友的時間都沒有。
「北大學子陸步軒賣豬肉都能賣成豬肉大王,我做餐飲為什麼不可以?小提琴可能註定只是業餘愛好了。」小朱信心滿滿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