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來相親。
大學畢業後她在大城市生活了幾年,每個月工資也只能勉強維持生活。每天5點起床梳洗化妝,坐兩個小時的地鐵去上班,晚上再回來。這樣沒有盡頭的生活她過了三年 。有一天她做了個夢,夢裡年老的自己,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還是要和別人擠地鐵。
她這輩子最害怕的就是擠地鐵。
於是在媽媽幾次三番,苦口婆心的哀求下,她終於下定決心回家。告別了喧囂繁華的大城市,回到她從小長大的小鎮。
沒想到一回來,媽媽就張羅著要給她相親。她對媽媽抱怨:「媽,你女兒還不至於沒人要吧?」媽媽說:「那怎麼會呢,這不是先預備著嘛。」過幾天媽媽又嘮叨,什麼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的那個同學誰誰誰孩子都好幾歲了,月如也只假裝聽不見。
這一天剛回來,媽媽就說:「月如,還記得你小學的那個同學胡志成嗎?聽說他都當上科長了,可是還沒有結婚呢。」媽媽還沒說完,月如就忍俊不禁,哈哈笑起來。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媽媽有點莫名其妙。
「沒什麼,媽,沒什麼,只是想起來小時候的一些開心事。」月如忍笑道。
嘴上說沒什麼,月如的心裡還在那裡忍不住的笑呢。
原來是這麼回事。
小學三年級時候有一次長跑比賽。胡志成,他這個孩子有個毛病,一著急就想尿尿,那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跑得特別慢,都快落到最後一名了,我們的體育老師急得不得了,就在他旁邊陪他跑,邊跑邊催,誰知道催著催著胡志成一下子停下哭起來了,邊哭他的褲子就溼了。一開始同學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才反映過來,他尿褲子了!我們班的同學認為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從此大家再也不理他。那以後別的班的同學都稱呼我們為「尿褲子班」,直到小學畢業,全班同學都抬不起頭來。
就他,也能當科長?真是笑死人了!月如無論如何都不相信。
過了幾天,媽媽又對月如說:「月如呀,就是你的那個小學同學胡科長,我已經託人約好了,這個周末,也就是明天晚上,要不然去見一見吧?」。月如不忍心幾次三番拒絕媽媽的好意,另外也很好奇,「尿褲子」同學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就答應了明晚的見面。
很快到了第二天,月如隨意收拾了一下,穿了一條休閒舒適的長裙去了約好吃飯的西餐廳。餐廳裡環境非常雅致,一個個半封閉的小隔間,垂下來顏色昏黃的吊燈,每個小隔間裡牆壁上都掛著一張世界名畫,每張桌上插著一瓶紫薇花。胡志成已經到了,月如先遠遠打量了他一會,看起來他現在的樣子倒也不賴,長得也是一表人才的,和小時候也不太像。
「你好!胡志成,還記得我嗎?」月如不想和他廢話。索性開門見山。
他先是愣了一下,過了一會才想起月如的名字。連忙招呼道:「原來是老同學,快,快來,請坐。」
月如跟他對面坐下,仔細端詳了幾眼,你還別說 ,現在他看上去還挺順眼的,隨口打趣道:「你這小子,看來混得還不錯呀?」
「哪裡,哪裡,小單位,混口飯吃。」
他還挺謙虛。
接下來他們聊起了幾個老同學的近況,還聊了一會現在的小學校園的變化。越聊越感覺沒話找話。彼此心內都明白了,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一切都是沒可能。
月如簡單吃了兩口,很快就道了再見。月如禮貌拒絕了他客氣的相送,而他也沒有堅持。一個人打車回家。
剛走進大門,遠遠地聽到誰家小孩子在彈鋼琴,是巴赫的名曲《G弦上的詠嘆調》,原本非常流暢好聽的曲子,讓他彈得斷斷續續,磕磕絆絆。但是小區門口花園兩邊的梔子花都開了,很大一片,潔白乾淨,香氣四溢。這純潔美麗,清香醉人的梔子花,配著這時斷時續,乾巴巴的詠嘆調,可不就像我們的青春一樣,如此的不完美,充滿遺憾,又讓人慨嘆不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