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爽代孕爭議背後:子宮和孩子,真的可以買賣嗎?

2021-02-22 鳳凰WEEKLY

被爆料「代孕+棄養」一天之後,吃瓜群眾們終於等來了#鄭爽回應。

只是,這個回應也依舊是「爽言爽語」,令人頭大。

↓ 滑動閱讀當事人微博全文

由於語病太多,很快,「看不懂」又上了熱搜。

作為一名文字工作者,我在這裡嘗試總結一下鄭爽回應的中心思想,大約就是:

「在中國我沒礙著別人,在美國我沒犯法。」(網友的關注甩也甩也甩不掉,我tmd煩死了)

怎麼說呢,這個回應實在是避重就輕。那語氣仿佛在講,「我代孕我棄養,但我是個遵紀守法不為中國防疫工作添亂的好女孩……」

反過來說,通過這份回應,她也算變相承認了自己「代孕+棄養」的事實。昨天被曝光的出生證,也佐證了這一點。母親名「ZHENG Shuang」父親名「ZHANG Heng」的兩個孩子,一個出生在美國內華達,一個出生在科羅納,出生時間前後相隔一個月。

如果鄭爽沒有分身術,一個她懷孕上綜藝,一個她在內華達懷孕,一個她在科羅拉多產子的話……那麼,她應該就是找了商業代孕,還是兩位。

更可怕的是,鄭爽這種對待生命輕飄飄的態度,大概率也是原生家庭使然:

昨晚網易娛樂曝光了張鄭兩家人關於孩子問題的錄音,其中,鄭爽父母對孩子的態度是:孩子就不要,養不起,跟醫院說一下,就棄養唄。

一個疑似鄭爽本人的聲音在旁邊說:這(兩個孩子)都七個月了也打不掉,tmd 我都煩死了。

這是怎樣的一家人啊?

想要孩子就找代孕,不想要了就棄養,孩子出生以後不管不顧;剛秀了價值1.5億的豪宅,轉頭說養不起兩個孩子。似乎要丟掉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在商場定製的兩件衣服。

這不由令人想起另一條新聞:代孕遇到新冠病毒,家長拒收,大量嬰兒囤積……

「囤積」和「嬰兒」,這樣兩個詞,就這樣聯繫在了一起。

等待他們的命運,會是什麼呢?沒有人知道。

鄭爽其人,從出道至今就一直是巨嬰人格,再多的評點和「她什麼時候涼」的呼喚,都沒有太大價值。反倒是代孕,這個議題涉及醫學、法律、倫理、文化等等領域,雖然在中國被明令禁止,但類似的商業行為一直在地下存在。「代孕」與「棄養」相關的議題,是時候該好好討論一下了。開宗明義,鳳凰WEEKLY對此的觀點是:代孕,是不可打開的潘多拉魔盒。當然,@央視新聞 也已經就此議題發了一條普法微博,明確表示「我國禁止以任何形式實施代孕」。但是,一句法律禁止,並不能成為全部的理由。首先,法律是動態調整的,2001年之前,「未婚同居」都是違法的。二來,正如@羅翔 老師所言,「法律只是對人們最低的道德要求,一個人標榜自己遵紀守法,這個人完全可能是人渣。」是的,做合法的事,比如在美國代孕,也很有可能完全是不道德行為,甚至釀成大錯。
代孕的買賣,真的不止是「凍卵取卵」字面上那麼簡單。代孕可以分為兩種,一類是「基因代孕」,代孕母提供卵子;另一種是「妊娠代孕」,卵子可以是僱主的,也可以其他志願者的。此前,你可能已經看過很多關於黑中介「採卵傷身」的報導,這種一般是針對「基因代孕」的供卵方,比如很多大學生卵妹,在不全然知情的情況下被傷害了身體。然而,僅僅採買「妊娠代孕」方式的僱主如鄭爽們,同樣也會經歷這一過程。大家也許會有一些猜想,如果這個行業合法化,有行業規範,豈不是就可以把對身體的傷害降低?
答案是否定的。我們否定代孕的關鍵理由,是它將不應該被商品化的部分,全都商業化了:包括女性的身體、生育的權利,還有無辜的生命。
首先來看卵妹。在中國地下黑中介那裡,女性的卵子都寫好了價格:沒上過大學的女孩,卵子價格就只有1-3萬,甚至幾千塊的都有;大專學歷的「卵妹」卵子價格在5-8萬;本科學歷是10-15萬;211、985學歷起步價就是15萬元,清華畢業的可以賣到20萬的高價……對於代孕媽媽可能受到的傷害也是明碼標價:清宮賠1萬,流產、引產的賠2-3萬。切除子宮、輸卵管的,也都有相應的價碼。更令人頭疼的,還要數隨之而來的法律和倫理問題。即使是在商業代孕已經很成體系的美國,因為代孕糾紛引發的官司也不少,比如:著名主持人Sherri Shepherd想要放棄她在離婚前代孕的小孩,並且拒絕向孕母支付撫養費……提供卵子+子宮幫律師夫妻代孕後,孕母瑪麗反悔想留下孩子,但身為孩子親生母親的她,最終輸掉了官司……「我已經給她餵了四個月的奶,她已經和我聯繫在了一起。」但是她們最終往往會因為不利於孩子成長的經濟條件——這也是一個悖論,如果家庭條件足夠好,很少有人會選擇走上孕母這條道路——瑪麗們最終會輸掉官司。當基因、長相、智商、子宮使用權都成為明碼標價的商品,人們對生命也就失去了敬畏之心。這樣的代孕協議,不是在出售孩子,至少也是在出售一個母親對於孩子的權利。商業代孕,就相當於給每個子宮和每顆卵子打上了價格,每個行走在馬路上的女孩都身懷一個金庫。為了讓男性更直觀地感受這會帶來的危險,有網友做出了絕妙地類比:
2017年,山東衛視曝光過湖北潛江市就有一個「代孕村」。在這裡,因為村子貧困,很多女孩都把代孕當成職業,成為代孕媽媽。村裡不少年輕婦女都代孕生過兩三個孩子。記者在村子裡看到很多新樓房,而當地人告訴他,不少都是代孕掙錢了回家蓋的樓。眼見生財有望,一些家庭甚至主動逼迫女兒去「賣子宮」,四五十歲的阿姨也當起了高齡產婦。但是,代孕並不只是改變了他們的家庭關係這麼簡單。在村子裡,不少女性都因為代孕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她們有的人因為流產太多次,失去了生育能力,有的甚至失去了生命。但在村民的口中,一個女人的死亡帶來的不是惋惜,而是:賠了好多萬。這些選擇去代孕的女人,有多少是完全出於自己的意願,又有多少是被環境和家人「勸」去的呢?那麼,合法化、規範化可以幫助解決代孕行業存在的問題嗎?
就算不考慮人口黑工廠、強迫代孕等極端情況,代孕需求,一定是毫無疑問地下沉到貧困女性身上。沒有更好選擇的底層女性,只能無奈地把「成為生育機器」變成自己的現實。一個簡單的佐證便是,在賣淫合法的國度,反而催生出了更多的人口販賣現象。有不少第三世界國家的婦女被以「為你們找工作」的藉口誘騙到德國等性交易合法國度,最終被強迫賣淫。而合法化以後,德國的賣淫行業也開始內卷,性交易的價格越來越低,甚至誇張到「給個巨無霸漢堡就能上床」的程度。如果有朝一日,代孕行業也蓬勃發展,最終成為賣家的絕不僅僅是急需錢的底層婦女。有錢可以做代孕的人,絕對不差找個更加優秀的女大學生做代孕的錢。代孕機構的核心競爭力並不在於有多少底層婦女願意代孕,而是能擁有多少「優質」的卵妹和代孕媽媽。也許到時候,代孕行業的內卷,會使得代孕機構的目光投向年輕、漂亮、優秀的女大學生,不論你是否願意。 比如《老友記》裡的Phoebe,幫助有生育困難的弟弟和女朋友代孕了三胞胎。美國有很多完全利他主義者,比如虔誠的基督徒,出於強烈的宗教信仰,願意免費幫助有生育障礙的夫妻代孕。但是一方面,即使是「利他代孕」,其中也有很多剪不清理還亂的情感糾葛與經濟糾紛。自願為親友代孕的女性,往往是家庭裡經濟或者地位較差的一員,她們像承擔家務一樣為家庭無償付出;而情感因素就更複雜了,劇情裡,Phoebe也一度想留下三胞胎中的一個,據為己有……
某夫妻由於有生育障礙,委託孕母代孕,最終歷盡艱難獲得龍鳳胎。不幸的是,丈夫在孩子三歲時患病去世,妻子和公婆因為孩子的撫養權問題,上了法庭。
經過一系列調查發現,孩子竟有三個母親,分別是「基因母親」(供卵方)、「孕生母親」(妊娠孕母)和「養育母親」(委託方妻子)。一審判決,將孩子的撫養權判給了祖父母,而妻子選擇了上訴。不能否認,這是法律和血親倫理的一場大衝撞。無論最終法院判決如何,受傷害最深的,都將是無辜的孩子。代孕生下的小孩命運也是各不相同。有的孩子被幾方爭奪,而有的孩子,一出生,便被認定是「不合格的貨物」。一對夫妻提供精子卵子,委託代孕機構,得到一對雙胞胎男嬰。但令人沒想到的是,在親子鑑定環節,夫妻突然發現,男嬰並非自己親生。他們換了家更大的醫院,又做了一次親子鑑定,結果不變。最終,男嬰被遺棄在中介手中。而中介沒辦法,只能四處打聽,找人領養孩子。再回到鄭爽的「代孕事件」。因為自己做決定時一時興起,最後又反悔不想要孩子,就拒絕走法律程序讓孩子回國,無情棄養。要是把代孕的嬰兒只看做是商品,那麼,只要鄭爽一家沒有拖欠「貨款」,放棄自己的「提貨權」也沒什麼問題——但終究不是什麼都能商品化的。說到底,在一個文明的社會,總該有一些東西是金錢不能購買的。1、暗訪「代孕村」:高齡婦女做代孕媽媽,有人喪命,齊魯網,2017-05-052、鄭爽「代孕」大瓜殘酷真相:生娃真的只是流水線上一塊肉?鳳凰WEEKLY財經,2021-01-183、賣卵子也拼學歷:211女生起步15萬,大專「卵妹」最高才8萬. 鳳凰WEEKLY財經,2020-12-284、李婧, 德國賣淫合法化外衣下的悲情面孔. 法律與生活, 2013, 000(016):46-47.5、澳夫婦棄養代孕所得患病嬰兒, 中國婦女報,2014-08-156、李韶鵬,中年夫妻代孕生雙胞胎 發現非親生拒絕撫養,廣州日報,2015-10-197、劉棟,首例由代孕引發糾紛案開庭:"定製龍鳳胎"竟有三個母親,文匯報,2015-11-218、李雅男,代孕背景下親子關係的確定,法律科學( 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20 年第 2 期9、遊識猷,一個曾經允許商業代孕的大國,發生過什麼?果殼網,20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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