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看完彭浩翔導演的《伊莎貝拉》比第一次時更加感慨萬千,每個人的記憶中似乎都有這麼一個盛夏,你並不確定是哪一年,只是好像所有美好的、閃光的乃至是一些無可奈何的記憶,全都一股腦地像罐頭一樣裝進那個夏天,而後每每回憶起時都只有嘆息。
深夜的澳門街頭,浪漫而落寞
梁洛施飾演的張碧欣就像是那些記憶,但這些記憶只屬於杜汶澤飾演的司警馬振成,他的生活就像是對「放浪形骸」這個成語的最好詮釋,他或許並不想這樣,只是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對哪個女人認真,他認定了自己曾經對初戀女友的傷害無法挽回,似乎就抱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在每一個女人的身上流連,酒精也只是他被迫想關上回憶大門的逃避方式,也許只有這樣,才能消減他深夜時每每想起那段回憶就撕心裂肺的苦楚。
但這時候這個自稱是他女兒的人出現了,馬振成記憶裡的那個夏天,那些痛苦和心酸全部像麻醉劑失效後的陣痛一般重新襲來,他甚至只把她當作流連的其中一個女人,這種突如其來的父親身份讓他一瞬間迷失,亂倫的錯愕讓他於心有愧,但他似乎看見了眼前有一個贖罪的可能,他似乎有一個機會可以償還十八年來的心債,聽聞曾經愛過的女孩已經逝去,眼前這個女孩似乎同時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和達摩克裡斯之劍,他想擁抱她卻又畏懼這種感覺。
相聚,是久別重逢還是新生?
而後二人終於是生活在同一屋簷下,這種愛情與親情互相交錯的生活方式竟然在鏡頭中呈現出了一種細膩的質感,許多人說彭浩翔是在模仿王家衛的手法,包括畫面的色調、攝影機的移動方式,都和王家衛的電影有些相似,但王家衛的色調更多的是為了凸顯香港這座城市的時代氣質,和一個個破碎的都市男女,讓人沉醉,彭浩翔則是利用這些厚重的色彩,讓觀眾感受一種炙熱的迷亂而又沉浸在回憶裡的傷感,而背景設在澳門這座城市,也顯然和隔岸的香港有著完全不同的煙火氣息。
非常王家衛的色調和運鏡
影片中只出場兩次,卻串起整個故事的是一條叫伊莎貝拉的狗,因女孩交不起自己公寓的房租而被房東丟到大街上流浪。和馬振成相識後兩人便一同開啟了尋找伊莎貝拉的旅程,其實到最後是否找得到伊莎貝拉已經不再重要,他們找到了比伊莎貝拉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彼此。他們其實就是自己世界中的伊莎貝拉,流浪在自我放逐和迷失的邊緣。
而這種未曾預料到的相遇,讓他們對彼此心裡位置產生錯位,他們既如父如女,卻又好似一對註定無法相愛的戀人,在這樣一個悶熱的夏天,分享著彼此所剩無幾的氧氣。
故事的最後必然不會是一個團圓的結局,馬振成和上司因涉嫌走私被通緝,馬振成打算扛下一切去坐牢,此時拉丁風格的音樂響起,女孩載著他到了法院,這樣的離去和這樣的相逢,像極了那時候澳門回歸的歷史屬性,一些陳舊的記憶逝去,留下的是被遺棄的還是新生,我們不得而知,只是記憶中多了這麼一個不能言說的夏天,有一隻無處可尋的名叫伊莎貝拉的狗。
我並不想過多的探討他背後的象徵意義,我只是想像著在澳門的某一條小巷裡,男人和女孩追逐著嬉鬧,他們似乎很享受這種遲來的幸福,那是一個悶熱的夜晚,身體的每一寸皮膚和毛孔都揮發著最後的熱情,他們從此不再流浪了,男人終於可以和過去的自己和解,女孩人生中缺失的父愛也終於以這樣的方式被彌補回來。
他終於贖了罪,她終於感受到愛
伊莎貝拉,西班牙語詞,意思是「上帝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