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極其「沉悶」的土耳其電影獲得坎城電影節金棕櫚獎,這部電影叫《冬眠》。導演努力.逼格.錫蘭在2002年導演的《遠方》奠定了他藝術導演的地位,2008年的《三隻猴子》也曾獲得坎城電影節的最佳導演獎。這部拍於2014年的《冬眠》延續了錫蘭的一貫風格,沉悶。一部完全靠對話撐起來的電影,足足三個多小時。當然,土耳其安納託利亞的冬季美景和精心構圖及暖光檯燈映射出的如油畫般的室內聊天背景,讓這種沉悶顯得並不那麼難以忍受。觀眾完全可以學電影中主人公給自己泡上一杯土耳其紅茶(英國或者中國祁門紅茶,甚至袋泡茶也可以),坐的舒服點,靜靜地進入那種聊天的狀態,你會發現,這部沉悶的電影不再沉悶了,同步了,共鳴了,你進入角色了,看到自己了,入戲了,然後一步步地,隨著劇情的發展,你深深陷入一種難以自拔的悲傷中,那無法擺脫的壓抑,那生命不可承受的無聊,那徹骨的無意義感,無力感,讓你後背一陣陣地發涼,頭疼,然後,電影結束了。
《冬眠》的精彩之處在於對話。而對話的精彩之處在於誰也說服不了誰。不同階級,不同身份決定了不同立場,相互理解都難,就更別說說服了。《冬眠》中最大的一處矛盾來自於富裕和貧窮之間的矛盾。「尊嚴是窮人僅有的驕傲,而驕傲又是富人不願捨棄的尊嚴。」,Ismail將艾登妻子Nihal送來的10000元鈔票扔進火塘,他在維護他僅有的尊嚴,拒絕施捨。而艾登因為租客付不出房租將租客告上法庭,在與教師的辯論中將對方軍,「我有錢就錯了嗎?", 他也在維護自己的驕傲權。幾個月前一個在政府部門工作的朋友對我說,」我所居住的小區以前大家在樓下小廣場鍛鍊時會在一起聊天,現在不了,普通百姓和公務員之間不再交流了,沒有共同語言了。「 半個多世紀前消滅的階級,現在又回來了。而這次,不是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之間的矛盾,而是有權階級和無權階級之間的矛盾了。有階級,就必然有矛盾,《冬眠》用了三個多小時告訴我們,別費力試圖解決這矛盾了,它根本就不可能通過對話,溝通,交流去解決。階級矛盾說到底,就是因為對話,溝通,交流的基礎沒有了,立場不同了,所以,久而久之,階級形成了。階級是果,不是因。這裡,反思下,誰該對中國新形成的階級矛盾負責呢?它又是如何走到今天,變成這樣的呢?
《冬眠》不只是在表現階級矛盾的不可調和,兄妹之間,夫妻之間,一樣充滿各種因為立場不同而無法調和的矛盾。試圖理解,溝通和交流,拉近彼此的距離,結果卻是各自立場的強化,更加的疏遠,分離和相互攻擊。結果就是由絕望而引發更加悲觀的預想。這部電影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一樣,不推薦大家看,在這樣一個股市都冷到骨髓裡的寒冷冬季,真的,你不想像我這樣,流著鼻涕,打著寒顫,通過寫這篇日記才勉強壓制住自己從家裡陽臺上跳下去的絕望。
然而,還是摸著良心說,這真是一部他媽的好電影,而且最好一個人泡一壺紅茶,餓著點肚子在冬日的夜裡欣賞。
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