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風陵渡口店小二
那時還在讀大學,特別喜歡聽崔健的《一無所有》,踩著單車去30公裡外做家教的時候聽,獨自一人坐在星湖邊痴痴發呆的時候聽,在狗窩一樣的宿舍吃著泡麵的時候聽。那時,對愛情,對人生,都還有著太多不切實際的期望。
很多年以後,聽說崔健開演唱會,現場來了很多來懷舊的歌迷,大多人到中年、功成名就了,他們不喜歡崔健現在的歌,崔健就問:那你們想聽什麼?臺下一起喊:一無所有!崔健無比瀟灑地丟下了這麼一句:告訴你們,我TMD就不唱!
崔健是智慧的。很多東西,揉進了太多回憶和情感,就不再適合拿出來了。
就好像《大話西遊》。
我談不上星迷,更談不上「大話」迷,但兩部《大話西遊》,卻不知重看了多少遍。很多橋段,很多經典對白,可以如數家珍。
起初,是因為無釐頭,當做搞笑片逗逗樂子,消遣時間;後來,卻慢慢讀懂了影片背後造化弄人的無奈。
披著喜劇外衣的悲劇,最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剜進肉裡,生疼生疼,卻又看不見血。
愛人每每見我又看《大話》了,說我是犯了痴病。但這痴病,何嘗不是對青春不再的另類祭奠呢?
昨天偶然經過影院,故意不看任何影評,買了《大話西遊3》的票。午間場,偌大的影院,除了我和愛人,只有一對滿頭銀髮年過八旬的老夫妻(實在想不通,這兩位老人怎麼也會來看?!)
沒有抱任何希望,也就無所謂失望。
浮誇的演技,明顯的BUG,畫蛇添足般的解構,有人說,這就是一次cosplay,韓庚cosplay周星馳,唐嫣cosplay朱茵,莫文蔚cosplay曾經的莫文蔚,劉鎮偉cosplay曾經的劉鎮偉……
只是,這場cosplay實在過於粗糙了。
誰在乎,唐僧是六耳獼猴抑或二當家的兒子?誰在乎,孤老一生的是秦祥林還是至尊寶?誰在乎,白晶晶和紫霞仙子,誰是誰的真愛?誰又在乎,這無奈的命運,只是玉帝書寫無字天書一次小小的疏漏?
還記得念高中時,班上有個男同學向暗戀的女生表白,用的是土話版的「愛你一萬年」,所有人笑作一團;還記得葡萄跟至尊寶煞有其事的討論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還記得紫霞死去、孫悟空撕心裂肺之後對著牛魔王吼出的一聲「臥草!」還記得城牆邊,夕陽下,那無比落寞孤單像狗一樣的背影……
朱茵之後再無紫霞仙子,周星馳之後再無至尊寶。這話說來,總歸有點矯情。其實,內心的落差,跟演技真的無關。有關的只是,我們不再是曾經的我們,就好像葡萄不再是曾經的那串葡萄。
想起《港囧》裡的徐來,來到香港,經歷了千難萬阻,就為了跟初戀楊伊完成曾經那個沒有完成的吻。
徐來是幸運的。很多執念,只有若干年後再次重逢了,才能釋然地道一句:再見。
劉鎮偉只是用另外一種方式,將我們的執念,撕碎了,揉爛了,最後瀟灑的丟一句:呶,這就是你們要的《大話西遊3》,我TMD就是拍給你們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