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隱於野鳴哥,未經允許禁止轉載
恐怕很少有人知道,香港離難民這麼近。在這片繁華都市,竟然有一處角落可以讓你體驗一次戰場上的難民生活,所有參與過體驗營的人都留下感言——這是足夠震撼身心的兩小時。室友月妹子恰巧曾經去過那個體驗營,位置在新界一處郊區。在月妹子的描述中,我逐漸了解「難民營」的全貌。
進入難民營,組織方先會發給參與者一袋東西,這就是你的全部財產,主要是一些錢,因為在逃命時候便於攜帶。有些體驗者會被裹上繃帶,他們是「負傷」了的難民。有些人會被設定成為帶著孩子或者家人逃難。
開始的時候你和你的朋友三三兩兩在村子,在你的家裡。突然,戰爭爆發,軍隊席捲整個村莊,遍地戰火。你帶著你的財產被驅趕到一個小房子裡,那是難民營。燈一開一滅是一天。敵方政府在難民營派駐的軍隊,暴戾又野蠻,他們大聲吼叫著,「都老老實實的,別給我惹麻煩」。
負傷的難民白天要去條件惡劣的醫務所治病。別以為醫療人員都是白衣天使,殘酷的生存環境下,他們發給你廉價的藥物和食物,換取你巨額的錢財,最後連鞋子都會被搶走。他們對你怒吼,推搡你像推一件貨物。有些軍人會告訴年輕的女孩,給她們找了更好的住所。然後將她們帶到一個房間,威脅要侵犯她們。
軍隊會在混亂中把你的親人驅趕到不同地方,沒有人會管你妻離子散,也沒有人管你死活。
一切秩序都不成立了,錢也不成立了。
職業和常識,所有的事情都脆弱不堪。
*
月妹子上學時候她們採訪過一個來自索馬利亞的難民。
他曾經加入政府反叛軍,因為政治原因被判處死刑。後來組織中的人協助他,男扮女裝逃出警方控制,九死一生,輾轉來到香港。
他申請了難民保護。國際難民署每年會發放一定的政治避難名額,機構將調查申請者的資格,在原地區犯下何種罪等等。身份配額稀少,輪候及調查期有時長達十餘年。這期間,他們沒有任何公民權力,不能打工,只能領取配額食品卷。
香港作為特別行政區,沒有安置難民的資格,所以,如果他在一定期限內不能拿到難民身份,他將被遣返回索馬利亞並接受極刑。
現在,他日復一日在這裡等待。等待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永生不能再見到親人。但是這對他來說,會是這一生最圓滿的結局。
*
後來知道的一個事實,是那個難民體驗營中的軍人和工作人員的扮演者,均為來自世界各處的等候避難資格的難民。他們在演出的,是他們完全真實的經歷。
*
月妹子已經不大記得清當時問過受訪者什麼,除了下面這個問題。我以它作為結尾吧。
採訪中,有學生這樣問索馬利亞的那位難民,當然,這聽起來非常殘酷——「你覺得你的生活,還有希望嗎?」
而索馬利亞男人只是笑笑,說。
——有。
——我希望每周讀一本書。就是這樣。
【後記】
再讀這篇文章,我已經做了三年多國際新聞,我們部門老闆,當時在前線親歷阿富汗戰爭的爆發,後來回到國內,繼續關注阿富汗局勢的膠著,再到如今的塵埃落定。在我工作中編輯的第一個專欄,就是當時駐阿富汗首都喀布爾的記者所作,他們年紀和我差不多。當時,我給那個專欄起名為「阿富汗正傳」,每周一篇。
接觸了一次次發在新聞線上的自殺式爆炸襲擊,也接觸了在爆炸間隙,沒有發在線路上的,身邊同事們與當地人接觸的一手感受。這是個美軍當道、難民四散、被各方國際勢力撕扯的國度;這也是一個在美軍撤軍後百姓能買得起軍備淘汰的潘婷洗髮水、剛剛用起3g手機、同時也擁有古老皇宮的國度。
古諺有云:「唯有穿上他人鞋履,走一裡路,方能真正了解別人。」
沒有哪一個國家應該被碾壓。
沒有哪一個人活該是難民。
【體驗資訊】
提供難民營體驗的NGO機構:香港 國際十字路會。
除了「難民營」,這裡還提供其他類別的體驗。
具體資料需致電詳詢,不確定現在是否還開設項目
通常只接待團體,如果參與成功記得告訴我
地址:屯門青山公路2號
電話:2984 9309
隱於野公號幕後黑手--鳴哥,女,北京人,居港第五年。新聞記者/編輯/攝影師/平面模特,KLOOK旅行體驗師。用鏡頭發現更大的世界;在路上探索未知的自己。
知乎:Mingo鳴哥。謝謝觀看,下一篇還不知道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