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美國歌手鮑勃·迪倫
宣布完迪倫獲獎後,瑞典學院常任秘書薩拉·丹紐斯接受記者採訪
「完全沒法理解,鬱悶至極!」
這是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揭曉後,瑞典南方最大的報紙《南瑞典報》文化版新媒體上出現的標題。瑞典時間本月十三日即上周四下午一點,瑞典學院常任秘書薩拉·丹紐斯說出諾貝爾文學獎2016年得主姓名後,聚在一起看電視直播的《南瑞典報》文化版成員面面相覷,女負責人朱克麗發出喊聲:「不——!」而前負責人、被認為依然有「垂簾聽政」般影響力的資深文化評論員佩爾·斯凡松超越了瑞典人即便批評也不用極端字眼的中庸特點,鐵青著臉對新媒體鏡頭說:這是醜聞,是瑞典學院給美國作家們扇了耳光。他認為,這好比是學院覺得很久沒給美國頒獎了,可美國作家沒一個夠格,乾脆弄個唱歌的來,這是瑞典學院的偏見。該報音樂記者霍康·恩格斯特羅姆在極度詫異後總算定下神來,勉強評論了幾句:自然,這話很久前就被說起過,可沒人覺得背後有什麼嚴肅的成分。當然,不是說迪倫不重要;可這不等於說他就是那個「諾貝爾獎」的好得主。
佩爾·斯凡松
一夜之後,《南瑞典報》也發表了住在大學城隆德的短篇小說女作家奧林·斯第格自認為很情緒化而缺乏理性論述的「歡呼」,但斯凡松的態度還是給他影響下的該報文化版定了個主導調門。斯凡松依然鮮明反對學院的這一選擇,他表示,要是那樣,也就可以把瑞典的「保拉音樂獎」(2000年迪倫在瑞典從國王手中領取了該獎)頒給霍拉斯·恩格道爾了——事實上,曾多年擔任瑞典學院常任秘書的恩格道爾能演奏管風琴。美國文學中明明有那麼多更值得獲獎的高質量的大作家。他當然早聽說迪倫被提名的事,一直看作玩笑,畢竟光被提名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如此鬱悶是因為,擔心諾貝爾文學獎的「川普化」。他更大膽猜測,學院內部對此肯定意見不一,是其中某一派人促成了這一結果。
斯凡松提及的恩格道爾的前妻、女權主義者和文學教授艾芭·維特-布拉特斯特羅姆則很喜歡學院的最新選擇,只惋惜得獎者又是一名男士。她認為迪倫在表達「男子的憂鬱和孤寂」的那群人中做得最好;同時很難想像迪倫的歌詞和他的音樂及嗓音分離;音樂人獲獎並不叫她失望,恰恰相反,她希望碧昂絲也進入名單,成為未來的候選人。
霍拉·恩格道爾
1978年出生的女作家和文化記者約翰娜·科雍納十分喜悅,她說:「十年、二十年後,也許我們會討論Jay Z和肯伊·韋斯特。這是好事,也確實反應了詩歌和我這一代人以及比我更年輕的人的關係。」音樂人和詞作者拉斯·費訥布林興奮異常:總算歌詞也被接受為文學的一個類別了。或許我們好好努力,將來也有希望!
作家、詩人和記者約然·格雷德在揭曉當天的《晚報》上表態,當瑞典學院選擇將諾貝爾文學獎頒給鮑勃·迪倫時,它總算進入了現代的世界。他不知道那扇門裡的封閉會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一定是有些什麼的——和這位理所當然地優先於書面的詩而選擇了歌的西方世界最大的吟遊詩人和全球詩人一同長大的新人們。格雷德認為學院並不是通過頒獎給迪倫而要與文學疏遠,學院是在靠近真正活著的心臟,因為這獲獎的詩能讓人拜訪它古老的起源:演唱、音樂、嗓音和舞臺。格雷德提醒說,1960年代,當很多人將迪倫減弱為一個單層面的反抗歌手時,在太陽鏡後,迪倫用這麼一句話將其撣走:稱自己是一名歌者。這就是迪倫,歷來的重要作家也莫不如此。
格雷德的這番話讓我不由得要先跳出來提醒一句,諾貝爾文學獎確已不是國內某些媒體常脫口而出的,由「那十八個老頭」決定的了。這是一個已明顯年輕化的隊伍,也是一個擁有很多詩人的隊伍。如今的常任秘書生於1962年,目前最年輕的院士、女作家洛塔·羅塔斯生於1964 年。若不算已退出學院工作的小說家夏斯汀·埃克曼和在今年年底即將赴任的新增補的女院士、1972年出生的女作家斯特裡德貝裡,學院已有4名女院士,其中克裡斯蒂娜·隆德和卡特琳娜·弗洛斯藤松是瑞典最具影響力的當代女詩人。院士中的男詩人也不少,如謝爾·埃斯普馬克和耶斯帕·斯凡布羅。還有國內讀者十分熟悉的馬悅然院士,他是著名的漢學家和語言學家,更是翻譯家,譯介了大量的中英文詩歌,自己也有俳句集行世。其他更多的院士是作家或文學理論家。院士們衡量詩歌品質的能力無可懷疑。至于格雷德的有關重要作家無一不是歌者的話,則讓我想起莫言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演講標題:「講故事的人。」
《晚報》文化版負責人奧薩·林德博伊表態:今年的選擇結果很好,但選擇動機或有問題。它容易讓人產生三個疑問:學院是要向大眾主義屈服嗎?還是要拓寬對流行的理解?迪倫配得上這個世界最好的文學獎嗎?林德博伊說,受歡迎的選擇不一定要以流行為推動力。流行在瞬間產生,而迪倫已被長時間討論。拿《晚報》來說,早在1967年就有一篇文章,談論迪倫是否夠格獲諾貝爾文學獎。林德博伊提及學院的前院士、2007年去世的拉斯·福塞爾對迪倫評價很高。她提請人注意,學院沒說詩人鮑勃·迪倫而是藝術家鮑勃·迪倫。林德博伊認為,學院的這一決定會被認為是個巨大飛躍,是對一系列新獲獎者的開放。雖然院士佩爾·韋斯特貝裡稱迪倫為當今美國最好的詩人,林德博伊以為,要說迪倫是否比例如約翰·勞倫斯·阿什伯裡更好,實在難以測算。雖然常任秘書覺得迪倫的詩該大聲讀出來,林德博伊覺得沒有音樂還是不行——當然,這並不降低迪倫詩歌的質量。林德博伊最後表示:「我尊重瑞典學院的傲慢,瑞典因此有個文化機構,不受潮流和公眾數字的幹擾。我也同樣尊重學院敢於挑戰傳統,讓我們討論文學到底是什麼。」
責任編輯:虞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