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周年繼續寵愛張國榮
一句:「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去了頭髮,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少年小豆子便是入戲了。
少年小豆子和張國榮先生
小豆子承認了自己是「虞姬」,便一輩子是虞姬,一輩子從一而終於楚霸王。
這也就能理解,日後段小樓成親,程蝶衣發狂的那句:「說好了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可段小樓終究不是真「霸王」,對程蝶衣的聲嘶力竭,段小樓只能兩次說他:「你真是不瘋魔不成活啊!」
的確,當小豆子口流鮮血、承認是「女嬌娥」的瞬間,他便已經瘋魔了,就不再是以前的小豆子了。
迫於生計、迫於性情,以前的小豆子是活不下來的。程蝶衣心裡自然清楚,只有成為戲中人才能活下來,這是師哥小石頭教他的。
只有活在戲中,小豆子才能成為程蝶衣,程蝶衣才能成為虞姬,而虞姬要一生追隨楚霸王的。
這便是程蝶衣的悲劇之處。
因為現實世界並非戲曲唱詞,純粹的霸王別姬只能出現在戲中,而無法被世間容忍,也無法被「霸王」理解。
張國榮先生與陳凱歌導演
陳凱歌導演曾說:「當太多的人像牲口一樣活著,或準備像牲口一樣地活下去時,甚少有人抗爭的靜默才是最可怖的。」
程蝶衣就是那個靜默中的抗爭者。
他不明白為什麼眾生要活成一個模樣,更不理解段小樓為何同眾生一般。
他是個戲痴,他愛戲,愛到即使對方是入侵者,沒關係,只要對方懂戲,尊重曲藝藝術…那麼,我們便是朋友。這是程蝶衣的價值觀,純粹的只關乎戲曲,而不參雜任何其他因素。
可是在那個經歷了清末民初、日本入侵、國共內戰、「文革」的動蕩社會,這般純粹太過突兀,近乎異端。所以程蝶衣受到的審判,無疑是對他人性的踐踏。
但他還能活下去,因為楚霸王還沒倒下,所以他還在戲中,還要跟隨楚霸王。
待撥亂反正,時隔11年,程蝶衣終於有機會再與楚霸王同臺。
一句:「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父削去了頭髮,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程蝶衣便是出了戲,這一次,也是被師哥小石頭帶出了戲。
這一進一出,程蝶衣回歸到小豆子的身份,也便無牽無掛,唯有了卻此生。
這部同時獲得坎城金棕櫚獎和美國金球獎的電影,主題沉重而壓抑。入了戲便無法抽離,從行當變成精神支柱,這是那個時代賦予人物的悲劇,也是張國榮先生踏實、卓絕的演技和對影視人物的理解賦予程蝶衣的悲劇生命。
一顰一笑,一張一弛,不僅自己入戲,也帶著觀眾入戲。
張國榮之後,再無程蝶衣。
原創:卡卡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