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依舊當年貌,世間再無程蝶衣

2021-02-07 LCA


兩個固守於愛、固守於信仰的人,一個以死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一個以死回復了最初的自己,只剩下那個曾經叱吒江湖的「霸王」站在那裡。一個人在舞臺中央,那麼寂寞。


華語經典電影裡,有一部永遠不會缺席,那就是上映於 1993 年的《霸王別姬》,又名《再見,我的妾》。這部由張國榮、鞏俐、張豐毅主演,陳凱歌執導,李碧華、蘆葦編劇的影片圍繞兩位京劇伶人半個世紀悲歡離合的故事而展開。


1993 年,電影榮獲法國坎城國際電影節最高獎項金棕櫚大獎,成為首部獲此殊榮的中國影片;1994 年,張國榮憑藉此片獲得第四屆中國電影表演藝術學會特別貢獻獎;2005 年,《霸王別姬》入選美國《時代周刊》評出的「全球史上百部最佳電影」.直到 2010 年,這部影片還被英國電影雜誌《帝國》評為「 100 部最偉大的非英語片」。




在《霸王別姬》裡,每每看到張國榮,心都會為之一顫。那種沒落貴族的高雅氣質,那種哀怨而驕傲的眼神,那種輕柔又充滿感情的動作,無一不讓人心牽程蝶衣的所有一切——他的情感,他的情緒,他愛的人與他妒忌的人。 


 

其實蝶衣是個單純的人。被師傅逼著從小唱坤角。但每次都會說「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他是為了小石頭,為了那個一直照顧他、關愛他的大師哥、後來的霸王段小樓而留了下來,心甘情願的在後來唱: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他並不知道,在那以後,他所有的心情與情感就輕輕的在這句話裡被顛覆了。


從此,小豆子成為了程蝶衣;或者,更確切地說,只是成為 「虞姬」,雖然他也演「貴妃醉酒」,扮「牡丹亭」,但他的心願,只是與他的霸王呆在一起唱一輩子的戲,做到師傅昔日裡說的那般,「從一而終」。但就如段小樓所說,他忘記了,戲與人生本是兩碼事,他偏要將戲中全部的思想與情感傾倒進生活,如此固守,執迷不悔。



直到菊仙的出現,直到這個名妓搶去了他的「霸王」。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所有人恭賀著段小樓能與菊仙定親而程蝶衣突然打開房門安靜的出現在熱鬧的人群中時,心裡會生出深深的遺憾與傷感。我想我是被蝶衣單純的執著所感動,以至於始終對處在這場糾葛中的最大受傷者抱有同情與遺憾。


 

除了段小樓,京劇就該是他最難割捨的東西了。其實人戲不分倒也正能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出他對戲的痴迷。他為日本人唱戲,開始僅僅是為了營救段小樓,但青木對京劇的尊重與喜愛又令他不自禁的感到寬慰。相較之下,段小樓、小四所代表的所謂「勞動人民」反顯出一種可笑的愚昧。



相對於蝶衣,菊仙要幸運得多,也不幸得多。她得到了段小樓的愛,卻也經受了他的背信棄義。對於蝶衣,她內心始終複雜:既反感他人戲不分地迷戀自己的丈夫,又輕視他耍盡手腕要與段小樓在一起。作為女人,她在身為名妓時就渴望從良,有種要保護自己家庭的本能。她認為一切的不祥都緣於蝶衣,所以曾強烈要求丈夫與他分開;但她膽色過人,同樣心地寬厚,心疼被毒癮折磨得死去活來的蝶衣,憐惜無法上臺演繹「虞姬」的蝶衣,甚至在丈夫揭發蝶衣時也予以喝止。在她生命的盡頭時刻, 只是澹然的將蝶衣送給小樓的劍放還給揭發了她的蝶衣,然後轉身,回頭,輕輕一笑,無奈傷感卻無限寬容。這個八面玲瓏的女子被自己深愛並深信的丈夫推向深淵,卻沒有再去害任何人。堅強,孤獨,又那麼驕傲。



可笑的是被他們兩個同時迷戀的「霸王」。迷戀是什麼?那是包含了太多純粹與傷感的東西。摯愛,信任,無悔,崇拜,是一種深陷其中欲罷不能也不願的盲目情感。但整個悲劇的最深邃最慘烈之處,正在於這種迷戀所遭受的徹底的毀滅性打擊。兩個人共同的偶像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幾乎沒有猶豫就作出了決斷——背叛。而對象就是他深愛的妻與深信的師弟。


 

直到最後,歷經種種磨難後的蝶衣與段小樓重新站在了舞臺上。二人再度合作起那場見證了他們全部甜酸苦辣全部心情故事的「霸王別姬」。當段小樓忽然的唱出「我本是男兒郎」時,蝶衣那麼自然的接口:又不是女嬌娥。段小樓只是說,錯了,又錯了。蝶衣於是在那刻恍然的醒悟:一直沉溺在戲中多年的情感原來只是「錯了,又錯了」。他終於沒有選擇,坦然地拔劍,在那把見證了他們師兄弟從頭至尾全部故事的劍下倒地。那樣平靜,波瀾不驚。最終,他在清醒裡背叛了自己的情感;也或者,他已經做到了「從一而終」。只因,他是以「小豆子」的身份出現在師兄面前,也以恢復了的「小豆子」的身份死在師兄的腳邊。



《霸王別姬》的電影與原著對比,主要修改了四個地方:


一是幼年的小豆子負氣將母親留下的大衣燒掉了,原著中並沒有這個故事。

二是添加了背《思凡》背錯的時候小石頭用菸斗撬小豆子嘴的場景,原著中同樣沒有這個故事。

三是文革時火中救劍的人改成了菊仙,而不是程蝶衣自己。

四是結局時程蝶衣自刎,而原著是他清醒了過來過上了正常人生,用了四個字「戲演完了」。


 

粗粗就這四件事來看,其實除了第四條以外,其他算是電影中的小插曲。其實,自刎是一個不錯的結局。既然前面「不瘋魔不成活」是對程蝶衣的唯一寫照,那麼這個結局或許是唯一可能。在劇中的最後,段小樓逗他似的讓他又背《思凡》,蝶衣聽到「我本是男兒身」的時候,整個人愣住,因為那個時候他終於從夢裡清醒了過來,認識到了自己是個男人,自己不是虞姬,自己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他在那個時候才終於從戲臺上脫離了。然而那清醒,只持續了短短的數秒。不知是出於對不堪回首的人生的逃避,還是對戲割捨不下的懷念,他最後還是選擇了重返舞臺,將這齣戲轟轟烈烈地演完,為這戲夢人生畫上一個合適的句號。



兩個固守於愛、固守於信仰的人,一個以死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一個以死回復了最初的自己,只剩下那個曾經叱吒江湖的「霸王」站在那裡。一個人在舞臺中央,那麼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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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追求內心平靜的青年,被後世敬仰了千年

這樣的人生,請給我來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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