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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獨立出品【影評】
文 | 鹿鳴
播音 | 莎莎
請點擊左下方「閱讀原文」訂閱「境界電臺」,有全部音頻節目更新。投稿及奉獻支持,請聯繫jingjietougao@gmail.com恰好在湖北拍攝的這部電影,片中預設了類似於瘟疫的極端處境:一道神奇的白光突然降臨,相愛的人們成雙成對地神秘失蹤。彷佛科幻,卻道盡人生真相。無法相愛的心成為堅固的牢籠,不止將人封閉一個冬天又一個春天,而是將人囚禁一生。
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打斷了彭銀華和妻子籌備中的婚禮,沒有分發出去的請柬還放在抽屜裡。作為武漢江夏區第一人民醫院的呼吸內科醫生,疫情來臨時,彭銀華責無旁貸走上戰「疫」前線。大年三十兩個人隔著兩三百米,面對面站著通了一個電話。人們無從知曉他們說了什麼。第二天,彭銀華就被感染了,再也沒有機會站在被推遲的婚禮中,成為親吻新娘的那一位。不到一個月之後,瘟疫就把這位29歲的準新郎從愛人身邊抓走了。同樣被病毒帶走了愛人的還有吳石磊。他和妻子夏思思都是醫生,在一起11年時間。「從她住院到離開,都瞞著孩子。可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孩子說,我把他媽媽弄丟了。」 2月23日,夏思思的離世,讓這個大男人泣不成聲。一場疫情讓許多人感受到,愛情比死亡還要堅強,眾水不能熄滅,大水也不能淹沒。疫情過後,我們要好好相愛。不過,對另一些人來說,被迫與家人一起囚禁在家,24小時全天候對視,也使從前隱而未現的矛盾無限放大,愛情並沒有因為疫情而容易,反而更加步履維艱。有些人說:疫情一過,我們就去離婚。被囚在家,相看兩厭、互不順眼,無法相愛的心成為我們更堅固的牢籠,仿佛可以將人囚禁一世。現在回頭看2019年12月,在歲月最後的靜好日子裡上映的電影《被光抓走的人》,似乎別有感觸。巧的是,這部片子恰好是在湖北宜昌拍攝的。導演兼編劇董潤年在影片中預設了一種類似於瘟疫的極端處境:一道神奇的白光突然降臨,相愛的人們成雙成對地神秘失蹤。在科幻的外殼下,鏡頭對準了那些被光剩下的人。白光似乎是洞悉愛情真諦的審判者,按照隱秘的標準將人一分為二。當那些被白光選召的「梁山伯」與「祝英臺」一對對「化蝶」消失之後,地上這些被愛情遺棄的人們該如何生活呢?瘟疫有點像那道白光,將我們圈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逼我們自問那個曾經與我山盟海誓、同床共枕、相約白首不相離的人是否依然真愛?真愛的標準又掌握在誰的手裡?影片選擇了幾組不同的主人公來表達不同的愛情困境。富家女劉佳一偷偷拿了戶口本,打算與男朋友領證結婚。由於父母的反對,他們的愛情遭遇挫折,白光的出現更使得劉佳一對愛情產生了懷疑。面對劉佳一的懷疑,男朋友從樓上一躍而下——為心愛的人去死,難道還不是真愛?不過男朋友在挑戰自殺前,先將劉佳一強姦。這種拼命佔有對方的渴望是愛嗎?「為了佔有你,我不惜去死」。在得不到的情況下,不惜將女友通過強暴的方式摧毀,繼而將自己也摧毀。無論他們之間是否有愛,他們擁有激情是肯定的。很多結婚多年的夫妻,連這點激情也耗盡了。黃渤飾演的武文學和譚卓飾演的張燕,是一對中年夫妻,有一個上中學的女兒,一家三口,柴米油鹽,就像我們在小區遛彎碰到的鄰居。看似和諧的夫妻關係卻隨著白光的出現而出現裂縫,或者說,裂縫早就存在,白光使它無所遁形。夫妻二人都被光留下了,他們之間還有愛嗎?武文學的母親代表白光下了判詞:「她不愛你了,你不愛她了,都不愛了。只有這幾種可能嘛。」儘管武文學一直試圖否認,內心卻漸漸對兩人之間的愛情產生了懷疑和動搖。作為優秀教師的武文學面對女同事的情感攻勢始終沒有越雷池一步,比起很多最終不歡而散的狗血夫妻,他們的關係簡直堪稱模範。但另一方面,同一個屋簷下的兩個人早已喪失激情,就連影片開頭夫妻倆的床戲也在武文學職稱評定的討論中半途而廢。這一場景像極了艾略特詩中所寫的「謝天謝地,這事兒總算已經過去」。除了職稱評定,夫妻倆好像再無交集,愛情如同在「荒原」中。在白光的照耀下,這種平淡無味的夫妻關係已經難以稱得上「愛情」。因此,武文學在女兒面前用「親情」打著掩護,在同事朋友面前則製造著愛情還在的假象。反過來說,正因為匱乏才需要偽裝。殘忍的歲月給夫妻倆剩下的只有雞毛蒜皮的瑣事,除了孩子的學費和成績、洗鍋刷碗生活費,兩個人再也想起不起其他共同話題。究竟是什麼將夫妻之間的愛情偷走了?當武文學發現妻子與女兒同學家長趙峰的曖昧簡訊後,或許一方面怒氣填胸,一方面鬆了一口氣,原來錯不在我,妻子要為無愛的婚姻負責。或許妻子也無需負責,婚姻問題的癥結在於那個第三者,把他趕跑,他們的婚姻就將煥然一新。因此,武文學找到趙峰信誓旦旦地說,若不是趙峰出現,他和妻子的感情不會出現裂痕。沒想到,趙峰卻反問:「你為什麼以為你們倆的問題出在我身上,為什麼不面對現實——你們就是不相愛了呢?」趙峰一眼看穿了武文學的虛偽,「我以前和你一樣虛偽,總覺得承認沒有愛情,夫妻兩個就沒法互相面對……直到這道光出現,我突然覺悟了,這道光是最後的審判,它警告我們:不要再扯謊。它撕下我們所有人的偽裝,人人平等,人人真實。」對於信奉愛情是婚姻基礎的人們而言,承認夫妻間已經沒有愛情是艱難的,這意味著婚姻存在的合法性已經從根本上被動搖了。挽救婚姻還是挽救愛情?對很多人來說,兩者好像魚與熊掌難以兼得,要維持婚姻似乎就必須與愛情告別,而要尋找愛情就一定要忍受婚姻的破裂。武文學恰在此時收到女同事的表白簡訊,婚姻還是愛情?這是一個問題。趙峰夫妻直面無愛婚姻的方法是既不挽救婚姻也不挽救愛情。既然偽裝已經撕破,那就破罐子破摔,墮落到底。在婚姻的空殼下,他們公然過上了性濫交的生活。武文學被趙峰說服,承認自己和妻子之間無愛的事實,但對愛情仍心存期待,於是接受了女同事的表白,打算在婚姻之外重尋愛的激情。不過,真愛在婚姻之外嗎?這個問題導演藉著王珞丹所飾演的李楠給予了解答。白光發生時,李楠正在民政局門外等著與丈夫辦離婚手續,丈夫卻消失了。與丈夫一起消失的既不是自己,也不是丈夫出軌的小三。就這樣,陰差陽錯,李楠開始與小三一起追查丈夫消失的真相,要知道他的真愛究竟是誰。在追查中,與丈夫發生感情糾葛的女人一個個出現,使她發現有關愛情的殘酷現實。剛結婚的時候,丈夫覺得自己找到了夢想中的另一半,他愛李楠的獨立。然而,時過境遷,李楠的獨立漸漸成為丈夫眼中的缺乏情趣,愛慢慢消失。他開始從婚姻之外尋找愛。他愛上了小三的熱情,卻受不了對方的糾纏……丈夫開始從一個又一個關係中尋找愛情,無奈愛情總是捉摸不定,來去匆匆。通過不斷換人的方式尋找愛情,如同飲鴆止渴。最終李楠的丈夫沒有和任何一任情人一起消失,而是在車禍中意外去世。直到死時,丈夫都沒能在任何一個人那裡找到真愛。當李楠得知丈夫從一個個女人身上尋找愛情的時候,反而感覺很釋放,原來問題不在自己,也不在小三,而是她丈夫「誰都愛,也就誰都不愛」。換言之,愛情消失的原因與其說是對方不再可愛,不如說是自己愛無能。武文學和女同事開了房,也開始在婚姻之外的尋愛之旅。他未來將要面對的,或許和李楠的丈夫一樣。但導演為武文學保留了一點反思的能力。武文學在酒店房間裡等待女同事的過程中,既焦急又掙扎,一度想要逃跑。當他最終將女同事請進房間,才想明白在婚姻之外尋找拯救是徒勞的,因為一切的癥結並不在別人身上,問題的根源是自己。清除妻子的外遇對象,並不能拯救自己的婚姻;尋找另一段關係,也不能拯救自己的愛情,他所需要的是首先向自己下手。闖入夫妻生活之中的白光將自己的婚姻逼到牆角,他不能繼續假裝一切照常。就像這個冬春之交的瘟疫,也可以對你我的生活起到同樣的效果。「潛意識裡面我是想說,我跟我老婆沒被光帶走的責任不在我。我把你約出來,可能是為了想報復吧,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可是我都是在考慮我自己。我是個偽君子。」武文學說,「我之前跟張燕吵架,我恨過她。甚至想著想著腦子就溜號了,會想她遭遇一些不好的畫面……其實這些年我知道你喜歡我。經常面對你的時候,我甚至會想到一些不光彩的事情。慢慢意識到了以後,才會把想法收回來。我年輕的時候,有更多的齷齪的想法,那時候還會偷偷地自卑,會擔心別人察覺到自己的想法,瞧不起自己。後來我慢慢開始原諒自己,用自我、本我、超我來解釋這一切。」聽完武文學的自我剖析,女同事贊同道,「我們都太過自信了,覺得他人即地獄,自己呢?」「我們已經不相愛了」,是很多夫妻給自己的理由。武文學觀察到的更深層的現實是「我們已經不相愛了,是因為我的腦子常常溜號,是因為我的想法充滿齷齪。」更大的真相是「我是個自私的罪人」。無愛婚姻如何挽回?像趙峰一樣夫妻一起陷入性墮落?像李楠的愛人一樣,到婚姻之外到處追逐理想中的愛情?影片藉著武文學指向了第三條路:在婚姻中處理自己的問題。武文學不僅反思自己做了什麼,更重要的是反思了自己是怎樣一個人。這段簡短的自我反思,其實我們可能都不陌生。在和愛人吵架的時候,我們或許同樣體驗過自己裡面愛的乾涸,有時藉著對他人的幻想解決自己婚姻的困境。無論哪種情況,按照武文學所說,根源在於「我都是在考慮我自己。」鏡頭裡那些被光剩下的人,本質上都在更多地愛自己,儘管披的外衣各不相同。當代猶太拉比A. J. 特韋爾斯基(Abraham J. Twerski)關於愛情有一番睿智的談論。 「愛這個詞在我們的文化裡幾乎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含義。一位拉比遇見一個正在享用一餐魚肉的年輕人,他問:『年輕人,你為什麼吃這條魚?』年輕人說,『因為我愛魚。』他說,『哦,你愛這條魚。所以你將它從水裡撈起來,殺了它然後煮了它。別告訴我你愛這條魚,這不是愛,你愛的是你自己。你是覺得這條魚鮮美可口,然後吃了它。』」在特韋爾斯基看來,世界上多數所謂的愛情與故事中年輕人對魚的愛類似。「當一對男女墜入愛河,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男子從女子身上看見了對方能夠滿足他生理和情感上的需求。而同時對方也認為自己能從男子身上感受到所謂『愛』的東西。但雙方只是在彼此身上尋找各自的需求,而不是對於對方的愛。對方變成了一個工具,為的是滿足自己的需求。世上有太多所謂的『愛情』,只不過是對魚的那種愛。」特韋爾斯基認為真正的愛「不在於我要得到什麼,而是在於我要付出什麼。」真正的愛一定是體驗到一種忘我的快樂。而影片中的大多數夫妻已經失去了從為對方犧牲中得到快樂的能力。武文學的女同事說,「我們……覺得他人即地獄,自己呢?」接著,她繼續說,「誰能控制得了地獄呢?」藉女同事之口,導演或許要表達的是,這種只關心自己的愛需要拯救,可問題是拯救從哪裡來呢?現代流行的自我實現的倫理觀會破壞婚姻。基督教神學家侯活士說:「這種倫理觀認為,婚姻和家庭體制的目的主要是為了實現個人成就,為了讓我們變得完整和幸福。這種理論假設:有一個人是最適合我們的,如果我們仔細去找,就能找到那個人……其實婚姻的要點是……學習如何關愛自己所嫁娶的那個陌生人。」自我中心是很多婚姻中最具破壞力的問題,是婚姻中的癌症。美國牧師提摩太·凱勒認為,今天的文化宣揚的「以我為主的婚姻」是沒有出路的,只有雙方持續把對方的幸福放在自己的幸福之前,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聖經》在提到婚姻時,將之比作一個巨大的奧秘,它象徵著耶穌和人類的關係。夫妻之愛最重要的表現是為對方犧牲,「愛是不求自己的益處」。這種不求自己益處的愛的來源就是基督。「耶穌……犧牲了一切,好叫我們與祂連合……這種做法徹底改變了我們的人生態度和生活方式。」凱勒的建議直接了當:「神在耶穌裡為你做了什麼,你就為配偶做什麼,別的一切都會水到渠成。」正如《境界》之前在互動話題「瘟疫時期的愛情」中,曾發出的一位女醫生的心裡話「我對疫情有信心,卻對我們的感情沒信心」。當白光閃過,當瘟疫消散,願你我的餘生都可以從愛的源頭那裡體會舍己的愛,並以此來愛我們身邊的人。版權聲明:《境界》所有文章內容歡迎轉載,但請註明出處,「來自《境界》,微信號newjingjie」,並且不得對原始內容做任何修改,請尊重我們的勞動成果。如有進一步合作需求,請給我們留言,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