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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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主題故事」來自讀者好酒的hesse
這一期很沉浸,配了鋼琴曲
但隱約在文字間聽到海和吉他的聲音
期待在郵箱裡看到更多你們平淡或難忘的心事
樹洞不打烊:)
身體裡住著歌爾德蒙。
時常覺得這世界實在又美好,有太多值得讓人光明正大沉溺其中的事物,喝不完的好酒,吃不厭的食物,看不完的風光,放不下的情愛,追不上的夢想……
在年少時更是迷信『喝酒就要一醉方休,愛人就要至死不渝』。
不管大事小事,開心的事,難過的事,就提著酒要和人乾杯。全然不知酒的滋味,卻嘗盡了喝大了的頭疼欲裂和酒精支配下的卑微與渺小。
Photo by 好酒的hesse
酒與人之間有一個奇妙的化學反應過程。
五分以前,是喝水一般,幹勁十足;六分時,微醺見誰都像親人,開心是沒有由來的,於是來去匆匆;八分時,結痂的傷疤也像是喝足了酒,一一裂開,淌著血和著眼淚鼻涕,與酒一併都喝了;十分,則直接放倒,一覺到半晌以後。
直到大學,每年生日的保留項目都還是和要好的朋友,提上一瓶酒在操場對飲閒話,原本的愜意都被『再喝一杯』這樣的話所敗壞。最後都以被同學抬回宿舍收場。哪裡記得月色是何等的清亮,足以一掃舊事陰鬱。
Photo by Edie Sunday
那時候愛人也是如此,不問來路不知深淺。
『留我做個垃圾/
長留戀於你家/
從沉溺中結疤/
再發芽』
黃文偉一語道破了其中執拗與卑微。
作為垃圾的半張廢紙,努力地沉溺在一場自編自導的化蝶劇目中,動情地說著愛人至死不渝的臺詞,到頭來為的不過是成全一己私念。
但因為是心甘情願的沉溺,託萬·德·聖埃克蘇佩裡說過,即使死亡也無須被拯救。
畢竟年少時總有大把時光和過盛的情感,若不用來大肆揮霍與浪費,多可惜。
Photo by 好酒的hesse
如今過了二十八九,依舊好喝酒,但鮮少再大過。
酒量倒未見長,只是宿醉難熬,也無需再用酒來麻痺神經或是壯膽聲勢。每每喝到六分時就不再續杯,帶著微醺,笑得賊兮兮地回家去,最是開心。
身體裡也住進了納爾齊斯。
時常也覺得,曾以為一輩子都放不下的慾念亦不過如此。身體中可以深挖萬尺洞穴,是足以掩埋往事到不露痕跡的。
很久以前Alexander Payne曾拍過一部Sideways,中文譯名《杯酒人生》,很妙。
《杯酒人生》
其貌不揚的Paul Giamatti 飾演了的Miles,是典型的中年loser。深愛的妻子與他離婚,傾注心血所寫的小說被一再退回,可能唯一所剩的長處就是對酒有著非常人的品鑑力。
關於電影很多細節我已淡忘,但至今任然記得最後一幕,Miles在好友的婚禮上與前妻Victoria重逢,但Victoria身邊早有新歡,翻過舊頁的她,帶著溫婉的笑容與Miles坦言過得很幸福。
苦笑目送Victoria離開的Miles好似被打了一記耳光,明白這場這場自我沉溺的戲是時候謝幕了。
他驅車回家取出那支珍藏的Chavel Blanc 1961,這是Miles打算與Victoria複合時共飲的酒。
鏡頭切換,Miles一人在快餐店中,用塑料杯子就著漢堡炸雞,喝掉了這一瓶十多萬的酒。
《杯酒人生》
曾經絲毫不肯妥協的喝酒儀式,要舉著杯子細看酒的顏色、純淨度,檢查酒的稀稠與年份,要輕晃酒杯,讓酒氧化再釋放香氣,如今又有什麼重要,而曾經深愛的人,沉溺的往事,也終得放手。
就連歌爾德蒙也深知,即使在生活狂熱的混沌中沉溺的很深,渾身塗滿血汙塵垢,即使無數次迷途在深沉的黑暗中,也不要為此變得渺小和卑微。
無論如何,不能一味受擺布。
去抗爭,才不會失去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