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十二時辰》於6月27日晚上線,橫跨大半個暑期檔,在以劍走偏鋒之勢展開了一波口碑燎原之後,於8月12日中午正式落下帷幕。截止至收官,《長安十二時辰》在豆瓣上的評分高達8.6,共有近23萬人對其作出了評價,其中50.9%的人給出了五星的好評;微博話題共有1240.3萬人討論,72.3億閱讀;席捲直男觀眾,獲得經久不下的虎撲全站熱搜;知乎影視熱搜第六位,並始終佔據vlinkage優酷劇集熱度榜TOP1。作為一部上線前0宣發的影視劇,《長安十二時辰》在這個夏天奇招致勝,殺出了屬於這部劇本身的逢山開路。
即便同檔期劇集中不乏《陳情令》《九州縹緲錄》和《親愛的,熱愛的》《小歡喜》等強勁的對手,《長安十二時辰》依然在營銷受限的情況下,跳脫了飯圈狂歡的模式,實現了與此前大爆流量劇全然不同的「口碑出圈」,是當之無愧流量口碑雙豐收的年度劇集。
資本退潮、寒冬之說甚囂塵上,若說2018年是影視行業陣痛轉型的一年,那2019年無疑是從業者痛定思痛,清醒沉澱的一年。《長安十二時辰》(以下簡稱《長安》)的出現被認為是「逆快餐式審美」開啟的標誌,在所有人都習慣了2倍速刷劇的現在,它卻能吸引一批恨不得0.5倍速,一邊細細拆解,一邊慢速追劇的觀眾。不僅讓觀眾看到了影視劇的更多可能性,更是為所有業內人打下了一針強心劑,讓更多的人能夠用踏實的心態去打磨出既符合時代需求,亦有傳播價值的作品。
描摹盛唐氣象,還原「長安一日」
「這個題材是講了長安,是我的家鄉,所以我們盡力去做,這是我心目中的大唐,沒想到觀眾也能夠給到肯定。」西安是導演曹盾的家鄉,面對一個能夠將心中的長安一日展現出來的機會,他把握住了,在接受專訪時,他也曾表示將場景中的服化道,做到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極致。
所謂力所能及的極致,就是保證每一個鏡頭都是不辜負觀眾期待的。最典型的佐證,就是很多談及《長安》的影評中都會提到開篇的那個長鏡頭,通過這個鏡頭展現了繁花似錦的長安與繁華熱鬧的市井人煙,也正是這個一氣呵成的長鏡頭留住了一大批只是過來湊熱鬧的觀眾。
除此之外,在對作品的改編上,比起追求完全細節化的還原,曹盾更加注重的是探尋屬於《長安》本身的氣質。自由包容、自信開放,每個人都自尊自強,每個角色都有存在的意義,對理想主義的尊重和超越時空的人文關懷,構造了觀眾心目中的盛唐氣象,《長安》氣質,由此而立。
事實上,國產影視劇中不乏布景恢弘,造型精良的作品,但是當《長安》的人文氣質被貫徹到劇集的拍攝之中時,就造就了《長安》全然顛覆以往古裝劇的模式。它不以廟堂之上的靡靡享樂為盛世的包裝,而是將視角放在了市井的小人物之中,大量的細節與巧思賦予了每一位配角足夠的廣度與深度,即便不起眼的背景設定、道具布景、演員妝容,也能讓觀眾從中發現彩蛋。
比如此前《長安》中的熱依扎的唐妝曾上熱搜,但事實上在劇集之中,即便是一位被觀眾忽略為背景板的群演,妝容也如同主角一般精緻。
又譬如,葛老曾對張小敬提及何家村金器寶藏,實際上是現實存在的歷史文遺。在1970年曾發生過一件震動考古界的事,那便是陝西何家村遺寶的出土。其中的鴛鴦蓮瓣紋金碗,至今還被保存在陝西省歷史博物館中,供遊客觀賞。雖然現今史實至今沒有考據出遺寶的主人,但劇中諸如此類與歷史、現實相一一對應的彩蛋,賦予了長安更多的生命力。
諸如此類的彩蛋與細節在劇中不勝枚舉,讓觀眾在感受到厚重而真實的氣質之餘,也能夠享受到解密與發現的樂趣。
相比起說是片方主動設置觀劇門檻,我更願意說它是在營銷受限情況下的破局思維,通過這種方式,令劇集本身於觀眾產生了交互,不斷提高觀眾的忠誠度與自發傳播的熱情。
一千個人眼中的一千種《長安》
在幾乎零宣傳的情況之下,《長安》悄然上線,正當大家認為這將會是一部易烊千璽與雷佳音粉絲的狂歡劇之時,它卻一改流量劇的傳播路徑,由口碑入手,通過豆瓣開分8.8的消息,奠定了劇集基調。
曾有歷史垂直類大號自發撰文寫道:一部電視劇能火到什麼程度?《長安十二時辰》答曰,可創造2019網絡熱詞。
「XX十二時辰」的梗源自於一場飯圈開始的「自嗨式」狂歡,隨著劇集不斷熱播,消防、教育、時事、金融等不同領域的藍V大號紛紛跟進「十二時辰」,隨之正式突破了圈層,成為了一個全民性的熱點事件。
而「全民十二時辰」的破圈,也得益於《長安》劇集本身的多面性。
在原著的創作過程中,《長安》便融合了多維度的基因,它的故事框架源自於原作者馬伯庸無意間回答的一個知乎問題:如果你來給《刺客信條》寫劇情,你會把背景設在哪裡?在正式成文的過程中,馬伯庸又查閱了大量的歷史典籍,文學資料,盡最大可能還原盛唐長安的氣象。
歷史+懸疑+網際網路感的原始基因到了導演曹盾的手上被進一步放大,如同我們在上文中提到的「極致」,這就造就了如今《長安》能夠全面狙擊不同圈層人群的特質。
恪守美學的畫面與光影運用,讓它率先成為了《長安美學》;暗潮洶湧的危局、抽絲剝繭的推理,又讓它帶上了一絲《長安24小時》的味道;而劇中美食的特寫,長安市井的氛圍,又讓它在眾多人眼中化身為《舌尖上的長安》。
「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句話放到如今已然不是什麼新鮮的用法,但是真正能夠從劇情出發,引發全民討論、抒發個人不同見解的作品,在如今卻極少出現。即便曾有口碑與流量兼具的大爆劇集,傳達的價值觀也相當局限。
但《長安》卻切實做到了這一點,在大結局播出前夕,微博、微信等主流社交平臺上,隨處可見「誰是幕後大boss」的討論。
足夠多元化的價值觀,與足夠包容的追劇方式,也是其能夠打破口碑劇桎梏的重要原因。
是逆快餐開啟的標誌,還是驚鴻一瞥?
這個時代對於好作品有多難呢?
或許我們能從導演曹盾的專訪當中看出一絲端倪,他在被問及《長安》上線後觀眾的反饋時,說道:「沒有想到能夠有這麼多人來討論我們的戲。」
作為目前國內知名的導演,很難以想像他在面對觀眾或深或淺的評論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沒想到」,而這,也從側面證明了《長安》堅守內容品質,挑戰主流觀眾追劇習慣,是一場巨大的冒險。
事實上,當視頻網站紛紛上線「倍速」功能的時候,就為認真創作的人套上了一層無形的枷鎖;在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平臺佔據觀眾大部分休閒時間的時候,就迫使從業者不得不順應「碎片化」、「快餐化」的潮流;在「只看TA」的功能上線時,就為所有配角們宣判了「死刑」。
若是按照以往的流量快餐劇的標準,《長安》一定是不合格的,但若將其作為「逆快餐審美」開啟的標誌,它無疑是足夠有說服力的。
《長安》的團隊,是一支非常工業化且具有匠心的集成團隊,截止至收官《長安》共放出了19支特輯,不僅僅是幾位主演,它更多的將每一個為了作品而付出的劇組部門都放了出來,這在業內是極為少見的,即便是公認的品質爆款劇,也做不到如此。
相比起宣傳物料,這些特輯更像是《長安》交出的一份作業,它透明地將自己的製作過程展示了出來,不僅僅是給觀眾看,更是告訴每一位影視從業者,只要是足夠用心的作品,市場與觀眾,是不會吝嗇於評價的。
從另一方面說,《長安》也許並不完全適合所有觀眾,大段的文言臺詞對白消耗了許多習慣了快進的觀眾的耐心,也仍舊有很多人表示:看不懂。
但是無可厚非,在碎片化、快餐化的大環境衝擊之下,在高度商業化的市場之中,長安卻仍堅持自己的節奏,冒險的挑戰觀眾的觀劇習慣,是一件足夠大膽的事。索性從結果上來看,這個賭局,還是曹盾贏了。
《長安十二時辰》或許也能同盛極一時的「慢綜藝」一樣,所帶來的影視逆快餐時代能讓觀眾認可,也能讓行業人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