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西興國與吉安交界處,橫亙一條數百裡的雩山山脈,山脈的西端偏南位置的興國傑村鄉,盤踞著一座少有海拔上千米的山峰,名叫雲峰嶂,當地人稱之為九山嶺,是興國縣的最高峰,這裡山巒起伏,溝壑縱橫,人煙稀少,相隔很遠的地區才有山高林密的鄉村,梯田層層疊疊,景色宜人,給人以古樸、寧靜的美。
這一年的清明時節,江南春色正濃,處處桃紅柳綠,九山嶺迎來了一群遠道而來的客人,這便是當年擔任解放軍總政治部副主任的蕭華上將和他的家人一行,來到這裡為母親嚴招勝掃墓。
這是蕭華第一次來到這裡為母親掃墓,距他離開家鄉參加紅軍已經是28年了,但他並沒有母親安葬的確切位置,只是聽當年與母親一起打遊擊的「老蘇幹」(老蘇區幹部)的回憶,介紹,才知道母親是因為敵人圍山追捕,在槍林彈雨中她脫了陣,大家走散了,她再也沒有從這霧氣茫茫的大山中走出來,至於她怎樣犧牲,具體犧牲在什麼地方,遺體在何處,無人知曉,只是知道這座茫茫的大山深處就是母親的安葬之地。
蕭華,為1916年出生於興國瀲江鎮肖屋村,居住在蕭家有祠堂裡,他的父親蕭能賕、母親嚴招勝都是早期參加革命工作,他的家成為興國黨組織的交通站。小小年紀的他就跟隨著參加了革命,13歲就擔任了少共興國縣委的書記,成了城人鬧革命的頭領。
後來,井岡山下來的紅軍,在這裡轟轟烈烈鬧革命,形勢一片大好,這裡譽為「模範興國」,還制定了土地法,舉辦土地革命訓練班,蕭華參加了培訓班,組織少年先鋒隊,這群人後來都加入了紅軍隊伍。
然而,1934年10月,蕭華隨中央紅軍主力大部隊開始長徵,國民黨反動派捲土重來,當時為了所謂的徹底根治「匪患」,叫囂「石頭過刀,茅草過火,人要換種」,特別是對「匪屬」那更是瘋狂屠殺,那些曾經被紅軍懲治的「返鄉團」更是為非作歹,一時間紅火的革命根據地一片血雨腥風,屍橫遍野。
被定為「匪屬」的蕭華母親嚴招勝,只好將4歲的妹妹抱給別人家做童養媳,6歲的弟弟委託村裡人看管,隨著區蘇政府轉移到山區堅持遊擊戰爭,當時,敵人控制了縣城和交通要道,遊擊隊隱入山高林密的鄉村。興國城區蘇政府往興國、於都兩縣之間的雩山山脈轉移,這裡山巒起伏,溝壑縱橫,人煙稀少,便於遊擊隊與敵人周旋。西街婦女蕭能河與嚴招勝一起參加遊擊戰爭,她們都是四十多歲的婦女,沒有槍,無法與敵正面作戰,只能為遊擊隊照顧傷員和做飯。
1935年1月,雨雪紛飛,天簾低垂,由於敵人加緊「清剿」,遊擊隊轉移到了大山高深處的九山嶺一帶隱蔽。快要過年的時候,遊擊隊糧食沒有了,油沒了、鹽沒了,衣衫單薄的遊擊隊員饑寒交迫,一個個凍得瑟瑟發抖。眼看著傷病員越來越多,怎麼辦?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之際,看到這情形,嚴招勝自告奮勇地喬裝下山去籌糧食。
徵得遊擊隊長的同意後,嚴招勝和隊友蕭能河兩人,喬裝打扮,挑著竹籮,摸黑下山。她們避開敵人崗哨,找一些山區單家獨戶的群眾家裡,東拼西湊,好不容易湊了兩擔糧食,天剛黎明就挑著糧食匆匆下山。
不料想剛來到山下,就遇到圍山敵人巡邏兵。她倆一見勢頭不好,撒腿就往山裡跑。眼看敵人越追越近,千鈞一髮之際,嚴招勝為讓挑著更多糧食的戰友蕭能河早回遊擊隊駐地,便果斷地掩護她先走,自己則用手故意撥拉著樹枝,弄得譁譁作響,把敵人引了過來,蕭能河終於挑回了糧食,但所有的敵人都包圍過去追嚴招勝方向,她卻再也沒能從這大山中走出來。
後來,敵人撤退之後,蕭能河帶著戰友們在這一帶的深山中滿山遍野地尋找她,找呀,找呀,只見在她跑過的那彎彎的山路上,灑滿了斑斑血跡,但就是沒有找到她的人。一位偉大的母親、一位優秀的興國兒女,為了戰友、為了革命,英勇地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時年36歲。
這時,回九山嶺為母親掃墓的蕭華上將,沿著蕭能河指點的母親引開敵人的方向這條彎彎的路上,只見山花爛漫流水潺潺,滿目青山,白雲悠悠,杜鵑染紅的山崗田野,老遊擊隊員告訴將軍,他母親犧牲的1935年的清明節,這一帶滿山杜鵑猶如燃燒著的火把,特別的鮮豔奪目。
聽到這裡,蕭華看著眼前浸染了母親鮮血的山野,儘管沒有找到母親犧牲的確切地址,但他覺得母親已經化作了群山峻峰,化作了九山嶺的護衛神,她與天地同在,與日月同輝。將軍對著高高的山峰一聲 長呼:媽——。泣不成聲,將軍的呼喚久久迴蕩在山間曠野。
這一天晚上,他回到老家住宿的地方,奮筆疾書,吟誦成祭母詩一首《哭嚴招勝同志》詩云:辭別故鄉去遠徵,母親送別五裡亭,兒跟毛委員去殺敵,娘在家鄉幹革命,紅旗插到南京城,公忙勿忘寄家音,徵師凱旋迴興國,山歌滿道迎親人,青松挺拔嚴招勝,鞠躬盡瘁為人民,憑藉黑夜才狼嚎,雄居東江唱黎明,烈士忠骨埋桑梓,鮮花朵朵祭英靈。
蕭華故居
次日,蕭華把詩寫在紙上,來到母親引開敵人而犧牲的這條路上,燃燒祭母,在這條長長的,彎彎的山路上,至今景色分外美麗,每年杜鵑花犧牲鮮豔,當地村裡人都說,寄託了蕭華將軍對母親永久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