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快樂,幸福安康,恭喜發財,牛年大吉……這些話語,是新年拜年的必備,人們站在新年的開頭預祝一年的美好。
說起拜年,是小時候最歡快的事。那時候日日盼望新年,因為新年有很多很多的期盼可以實現。得壓歲錢,穿新衣服,去拜年,有得吃等等。其中,做客拜年的機會必須牢牢把握。哪怕翻山越嶺,路程遙遠;哪怕雨水連連,泥濘不堪,也要屁顛屁顛地去。一夥年齡相仿的表兄表妹,聚在一起,好不親熱。曬曬幾角幾分的壓歲錢,捉迷藏,打道棍,跳繩,踢房……這些簡單而純真的遊戲,總讓我們樂此不彼。一被窩擠擠挨挨三四個腦袋,有聊不完的話題。歡愉的時光總是很快,每當拜完年要回家時,總那麼依依不捨,不肯回家。
不肯回家的原因無非是拜年有玩伴,亦有解饞的。對於那物資匱乏的年代,對於急於長身體的年紀,有得吃是重要的!新年對小孩子的誘惑力也在於此。也只有在新年,八仙桌上常常擺著各種果子。家家戶戶在新年的前些日子著手做米糖,我們小孩子可以幫忙做的是搬柴火。圍著灶臺轉悠,實則想咕咚咕咚喝碗糖水,冷不丁捏一小撮芝麻慢慢放進揚起脖子的嘴巴裡。隨著煎熬的時間,滿屋子飄著糖香,沁人心脾。做糖是大事,會邀左鄰右舍來幫忙搭糖,剪糖。搭糖是力氣活,也是技術活,行家可以把糖扯得五六尺長,繞來繞去,左挑右撥,好似舞臺上甩水袖一樣飄逸;邀請來剪糖的都會自帶一把剪刀,開剪之時,剪刀清脆的響聲和一粒粒米糖掉在簸萁的響聲夾雜在一起,形成一首簡單而動聽的交響樂。「花生下糖,沒口消煬」,吃米糖時再來幾粒花生,糖不粘牙,柔軟爽口。做糖的鍋往往會黏著很多糖,於是放水再煎,就有二道糖,三道糖。在這些糖裡放芝麻攪拌翻動,上鍋壓實,然後用刀切成薄薄的芝麻片,十分脆爽香甜。要是年前村裡來了爆米花的就好了,那就可以多一種美味點心。家裡能做到的,各家各戶總會變出一些花樣的果品。
家裡做的味美,供銷社買的當然自有另一番風味。沙琪瑪入口夾嘣脆,拇指和食指捏住一塊,往往另一隻手會託著下巴邊,怕用力一咬,掉了零碎。沙琪瑪的糖比較黏手,加上那時候衛生條件不那麼嚴格,所以吃完一塊,把捏沙琪瑪的手指伸進嘴巴舔舔也在情理之中。蛋黃酥則是小圓型,一口一個,放嘴裡常是捨不得咬,有淡淡的奶香。堆茶酥是菱角不明顯的小正方體,外面黏有芝麻粒,一般會先咬下一半慢慢享受。要是傳盤裡有水果糖就高檔了,那兩頭扭著的糖紙,就如小姑娘扎的小辮子,糖往往吃完,糖紙會在兜裡保留很久。後來有一種綠豆糕,入口冰涼柔嫩,對付口水,有「水來糕填」的功效。凡此種種,都在拜年中有遇見,總讓人覺得翻山越嶺的辛苦也是值得。
記得每年的正月初二,母親總安排我和大哥一起去外婆家拜年。路途遙遠,早上八點出發要走到十一點才,路過一個個村莊,孩子們在村口放著鞭炮,家家門口貼著對聯,掛著大紅燈籠,腳下不由得加了把勁。最喜歡外婆做的冰糖酥和芝麻粉。特別是芝麻粉,太香了,外婆把爆米花輾成粉未,調以芝麻,再用石磨磨碎,裝在罐子裡。吃的時候用小碗取幾調羮,放一調羮白糖攪拌一下,慢慢放入口,那種醇香會久久瀰漫在雙齒之間。夜晚,外婆讓我們躺在漿洗過的被窩裡,聽她講鬥地主的往事,慢慢地進入夢鄉。
歲月總在悄悄然地帶來許多改變,讓人難以覺察。成家後每逢過年,心裡沒有了那份喜悅和期盼,反而是有些些不安,回顧一年年,總在原地踏步,原地打轉。親戚按資排輩串門拜年,以前的表兄妹,都要聚聚,卻也難聚齊。坐在一起拉拉家常,回顧去年,展望今年,祝福著也客套著。或許,年是屬於孩童的。
拜年也變得來去匆匆,油門輕踏,一天便能跑好幾家,更別說住一晚,促膝長談了。桌上擺滿各種點心水果,一邊喝茶,卻只肯嗑幾個瓜子。聊聊生活,聊聊孩子,也會提到「三高」。滿桌的佳餚總吃不出年少時的味道。喝酒划拳,大都點到為止,少有一醉方休,少有醉枕江山。
過年拜年真是優良的傳統,可挨個地去看看長輩,彌補平時「三過其門而不入」的匆忙。看到花發上頭的親人,總在口裡心裡祝福著: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