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書法鑑藏中的作偽與「蘇州片」、「後門造」等

2020-12-23 澎湃新聞
「財富特性的愈加彰顯,藝術品也誘發著人類本性中自私奢靡乃至貪婪的陰暗一面,因而隨之產生了巧取、豪奪、賄賂、厚葬、盜墓、作偽等與鑑藏相伴隨的種種骯髒行為。」書法作偽現象自魏晉時期開始出現,至明中葉已經成為書法發展過程中的一個重要的伴生現象。尤其是在明清時期繁榮的藝術品市場的驅動下,作偽成為牟取暴利的重要渠道。

作偽的滋生與猖獗往往有如下三個方面的誘因。其一,市場需求量大。在崇尚清雅的世風中,社會各階層對書畫古董都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這種熱情自然會刺激市場需求。卜正民指出:「商業貿易擴大了士紳生活圈子裡的貨品種類,對此,士紳們並不抗拒。他們愉快地將這些貨品吸納到他們鑑賞精緻物品的文化休閒活動之內,這也同時刺激了貨品的生產。」然而事實卻是市面上流通的書畫古董根本滿足不了社會需求,這種供求的矛盾給了一些商人可乘之機。甚至一些需要維持生活的文人也精於此道,「古董自來多贗,而吳中尤甚,文士皆藉以餬口」。其二,利潤空間大。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偽作水平一旦達到真贗難分的水準便可魚目混珠,以真品價格售出,這其中的暴利空間是最具吸引力的。其三,盲目購買者眾多。巨大的消費人群中,精通鑑藏者無幾。大多數人或者靠書畫牙人穿針引線,或者自行閱市購買,缺乏有效的鑑定保障。

「比來則徽人為政,以臨邛程卓之貲,高談宣和博古,圖書畫譜,鍾家兄弟之偽書、米海嶽之假帖、澠水燕談之唐琴,往往珍為異寶。吳門新都諸市古董者,如幻人之化黃龍,如板橋三娘子之變驢,又如宜君縣夷民改換人肢體面目,其稱貴公子大富人者,日飲蒙汗藥,而甘之若飴矣。」

沈德符以幾個有名的典故生動地呈現了當時徽商盲目消費的狀態。這些人是大批贗品的主要消費群體,動輒傾囊相酬,真偽不辨,他們強大的購買力推動著作偽市場的不斷發展。至清,上海在成為書畫交易重鎮的同時,也成為作偽的中心。「賈於滬者,大抵皆無目者流耳。即欲攀附風雅,不惜重價購求書畫,亦徒震於其名,非有真賞也。」有一批穩定的客戶以重資投向書畫市場,推動著作偽現象的運籌出奇。

(元) 高克恭 春雲曉靄圖軸 紙本設色 縱139釐米 橫59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地域化與職業化

明代作偽相對集中於江南,北地則以北京、開封為主。蘇州是最典型的代表,聞名於世的「蘇州片」幾乎成為明代作偽的品牌。蘇州的山塘街、桃花塢、專諸巷聚集著一大批專門從事作偽的作坊,他們生產出來的仿品具有很高的藝術水準,甚至騙過了很多鑑藏家,進入清內府。松江地區主要偽造董其昌的作品,紹興專門仿製徐渭、陳洪綬,南昌則以仿黃山谷、文天祥為主;此外,無錫、湖州、杭州等地也多有作偽之群體出現。

清代作偽地區更加廣泛,除了蘇州地區的「蘇州造」、開封地區的「河南造」,康乾時期揚州地區還出現了「揚州造」,專仿鄭燮等人的作品;嘉道時期湖南地區出現了「長沙造」,喜歡做舊染色;晚清時期還出現了「廣東造」,善於通過增添宋人題跋的方式冒充古法書。北方如北京地安門附近也出現了專仿清宮裝裱形式的「後門造」。其中,尤屬吳地蘇工造假技術高超,他們大多是裱褙匠,嫻熟的製作技術保證了偽作的質量。如錢泳所云:「裝潢以本朝為第一,各省之中以蘇工為第一。」蘇工以聰慧精賈又善仿古法著稱,他們能以最低的成本偽造法書名畫並獲得較高的收入。梁紹壬在《兩般秋雨庵隨筆》中記載了乾隆年間張姓裱工利用古畫真跡作偽,以二十五金的成本得到一千三百金巨額利潤的全過程:

高房山《春雲曉靄圖》立軸,《銷夏錄》所載,乾隆間蘇州王月軒以四百金得於平湖高氏。有裱工張姓者,以白金五兩買側理紙半張,裁而為二,以十金屬翟雲屏臨成二幅,又以十金屬鄭雪橋摹其款印,用清水浸透,實貼於漆几上,俟其幹,再浸、再貼,日二三十次,凡三月而止。復以白芨煎水蒙於畫上,滋其光潤,墨痕已入肌裡。先裝一幅,因原畫綾邊上有「煙客江村」圖記,復取「江村」題籤嵌於內。畢潤飛適臥痾不出房,一見嘆賞,以八百金購之。及病起諦視,雖知之已無及矣。又裝第二幅,攜至江西,陳中丞以五百金購之。今其真本仍在吳門,乃無過而問之者。

由於參與作偽的人數眾多,工序繁雜而清晰,且效率很高,已然露出了產業化的苗頭。《廣志繹》載:「姑蘇人聰慧好古,亦善仿古法為之,書畫之臨摹,鼎彝之冶淬,能令真贗不辨。」蘇州是當時作偽比較集中且水平最高的地區,書畫鼎彝的仿製能夠亂真不僅僅是聰慧好古的原因,恐怕高度的職業化、專門化才是保證工藝的重要條件。當時一些專門從事作偽生意的作坊分工非常細緻,應該有一批人專門負責關注藝術家的新作品。據史料載,沈周上午畫好的作品,中午便能夠出現副本,不出十日便有一批贗品進入市場。還有一些作坊培養專人針對某一位藝術家進行模仿,這些職業化的人員、分工及流程極大地擾亂了書畫市場。

(明) 仇英(傳) 長信宮詞 仿文徵明小楷題識

刻帖作偽盛行

自宋以後,刻帖逐漸盛行,至明更是興起了私人刻帖之風。從傳播的廣度來說,刻帖可以化身千萬的優勢是墨跡所不能比擬的。一般的翻刻本迅速進入文化市場供學書之參考,而能達到「翻身鳳凰」效果的珍本古拓也很快進入鑑藏視野,且價值不菲。

從製作成本和工藝來說,偽造法帖相對更為簡便。選定一個範本,通過摹勒上石(木板)便可大量複製。相較於書畫名跡的作偽,法帖作偽更容易利用選和刻兩種因素來擾人耳目。若加工細緻,略作裝池,假託名家並套用題跋則會有更好的銷路。項元汴、李日華等人都有收藏刻帖的記錄。敏銳的作偽群體當然不會放過這一商機,大量仿製古拓遂流入市場。由於工藝之煩瑣和材料的特點,稍具眼力者不難辨清一般的仿製品。然而,也有高手匠人經過反覆推敲製成亂真之作:

「吳中近有高手,贗為舊帖,以豎簾厚粗竹紙,皆特抄也,作夾紗(拓)法,以草煙末、香菸薰之,火氣逼脆本質,用香和糊,若古帖嗅味,全無一毫新狀。人手多不能破其智巧,精採反能奪目,鑑賞當具神通觀法。」

還有能者仿造閣帖拓本騙過了王世懋和周公瑕(文徵明弟子):

有吳人盧姓者,取泉州之最佳本重刻之,而稍更其波畫,用極薄舊紙蟬翼(拓)之,裝以法錦,偽印朱忠僖家收藏印。以啖次公敬美,初閱之喜甚,不能決,質之周公瑕,擊節讚嘆,以為有目所僅見。周故忠僖家客,竟不能辨其贗也。次公以三百金得之。其後盧生與同事者爭阿堵事露,次公與公瑕俱赧甚,不復出以示人。

其中包含了選紙、書風、捶拓、印章、裝潢諸多工序,每一個環節都非常考究,成本幾近百金。若非錢財之爭使之敗漏,這件東西極有可能會帶上太倉王氏藏品的印記流傳於世了。這種鑑藏圈比較忌諱的「打眼」讓王、周二人羞愧難當,「不復出以示人」生動再現了王世懋的心理,畢竟隨著這種事例成為鑑藏圈子裡的談資,他們的形象多少會受到影響。

清代更是偽造刻帖的高峰期。錢泳在《履園叢話》中描繪了非常詳細的偽法帖製作過程:

吳中既有偽書畫,又造偽法帖,謂之充頭貨。舊有《含翠亭》偽帖,以宣城梅鼎祚《真娘墓詩》為米南宮詩,後有「元豐壬辰米芾書」字樣。考元豐紀元始戊午,終乙丑,而無壬辰,其為偽跡可知矣。更有奇者,買得翻板《絳帖》一部,將每卷頭尾兩張重刻年月,以新紙染色搨(拓)之,充作宋刻,凡五部:一曰《絳帖》,即原刻也;二曰《星鳳樓帖》;三曰《戲魚堂帖》;四曰《鼎帖》;五曰《潭帖》。各省碑客買者紛紛,其價甚賤,不過每部千文而已,遂取舊錦裝池,外加檀匣,取收藏家圖章如項墨林、高江村之類印於帖上,以為真宋(拓)。而官場豪富之家不知真偽,竟以厚值購之,其價不一,有數十金者,有百餘金者,有至三五百金者,總視裝潢之華美,以分帖之高下,其實皆偽本也。嘉慶初年,有旌德姚東樵者,目不識丁,而開清華齋法帖店,輒摘取舊碑帖,假作宋、元、明人題跋,半石半木,匯集而成,其名曰《因宜堂法帖》八卷、《唐宋八大家帖》八卷、《晚香堂》十卷、《白雲居米帖》十卷,皆偽造年月姓名,拆來拆去,充舊法帖,遍行海內,且有行日本、琉球者,尤可嗤鄙。

巨大的市場需求進一步刺激了作偽者大肆翻刻、包裝法帖,以此謀取暴利。宋拓本在當時的市場上是價格最高的,因此常有作偽者大做文章:「惟吾鄉秦氏有舊本,千金不易,有秦仲堅者遂取翻刻,以售於人,謂之秦板。今坊家錦裝檀匣,轉相售易,所稱宋(拓)者大半皆秦板也。」當時的作偽技術已經非常嫻熟,有些刻工精於摹拓、翻刻,甚至達到亂真的地步,再附上名家鑑藏印記與題跋保障偽作的「真實性」,常能售得善價。然而,當大量偽作法帖進入社會之後,那些製作簡易、做工粗糙的本子很容易將人引入歧途,扭曲了傳統經典法書的面目,這也成為阮元等人詬病帖學的原因所在。

(五代)董源 瀟湘圖 (局部) 絹本設色 縱50釐米 橫141釐米 故宮博物院藏

手段、形式與營銷策略

明代的書法作偽主要有兩種形式,即仿名家書和代筆現象。仿名家風格的贗品更加普遍一些,很多名家的後人、學生潛心研摹,以仿製為營生,幾可亂真。其中一些人因手藝出眾而小有名氣。比如祝允明的仿製者有他的外孫吳應卯,文徵明的後人文葆光等。還有詹僖模仿趙孟、白麟模仿宋四家:

詹僖自號鐵冠道人,行草法趙文敏,一點一畫,皆有祖述,自雲刻意書學五十年,心記腹畫,方悟旨趣,嘗以子昂款式落之,識者卒不能辨,每作贗書以粥(鬻),又別作李懷琳、楊補之書,得盲兒價甚夥。

成弘間,有士人白麟,專以伉壯之筆,恣為蘇、米、黃三家偽跡,人以其自縱自由,無規擬之態,遂信以為真。此所謂居之不疑而售欺者。

除了專門以某一家為主的仿製,還有能者憑藉高超的模仿能力仿製多位名家書法,甚至能騙過像李日華這樣的鑑藏家:

裡中有朱肖海者,名殿,少從王羽士雅賓遊,因得盤桓書畫間。蓋雅賓出文衡山先生門,於鑑古頗具眼。每得斷縑壞楮應移易補款者,輒令朱生為之。朱必閉室寂坐,揣摩成而後下筆,真令人有優孟之眩。頃遂自作贗物售人。歙賈之浮慕者,尤受其欺。又有蘇人為之搬運,三百裡內外,皆其神通所及。所歉者,每臨文義,輒有齟齬,易於納敗。

朱肖海算得上明代作偽領域的名人,出眾的手藝至少可以保證書風特點能夠八九不離十,所謂「三百裡內外,皆其神通所及」亦不難見出蘇州書畫商的推銷能力和朱肖海的仿製水準。至於文義齟齬的缺陷則相對隱蔽,畢竟對很多揮金如土的徽商來說,買的只是名氣,而無關乎內容。

此外,使用拆配、割裂等方法進行改頭換面也是一種較為常見的方式。陳其元在《庸閒齋筆記》中記錄了陳邦彥的字被剪去落款,託董其昌之名兜售的事例:

「家匏廬宗伯書,得香光神髓,自少至老,日有書課,臨摹至千萬本,人往往取公書,截去『某人臨』數字,即以贗香光書,售得善價,收藏家多不能辨。」

從仿製名人書法的操作思路來說,個人風格愈鮮明則愈容易模仿。「正因文人畫不屑於技術性的精工,極其仰賴於高度個人化、易於辨識的畫風,因而尤其易於仿效。」此與書法同理,宋代之後,文人書法極意張揚個性的標籤得到了士大夫階層的群體認同,而且影響了此後的歷史。個性鮮明的書風往往辨識度很高,再施以做舊裝潢,更加難以鑑別。明代作偽的群體非常龐大,無數民間高手隱身其中,上述諸人之外,還有黃彪、袁孔彰等亦可躋身高手之列,他們精心打造的一些優質贗品在後來被以假充真,黃彪等人還與王世貞、李日華等大鑑藏家有交往,市場因素以其強大的影響力滲透到藝術史中。

當偽作風行於市場,尤其是在買家逐漸了解偽作的特點之後,其警惕性和鑑別力的提高也同時刺激了作偽技術的不斷改進。常見的手段有真偽互雜,東西拼湊的拆配,添款、改款,改頭換面等;能夠做到真贗難分,除風格的逼肖外,紙色、印章等因素都是需要配套的。陳謙擅長模仿趙孟,染古紙以仿之,能達到猝莫能辨的效果。隨著嚴氏父子被抄家,大量書畫歷經輾轉後流入市場,當時蘇州和徽州的作偽者仿造印章以欺耳食之徒。

代筆也是當時出現較多的情況。儘管都屬於作偽,但從嚴格意義上講,代筆與仿製的性質還是有區別的。仿製一般是書畫商單方的主觀意願,多以牟利為目的。代筆則多是出於原作者的需求或默許,很多情況下直接使用原作者常用的印章、款識,給鑑定造成了很大的難度。至於請人代筆的原因,啟功先生認為多不出此二類:

「其一,自有本領,而酬應過多,一人的力量不足供求索的眾多;其二,原無實詣,或為名,或為利,僱傭別人為幕後槍替。」

明代的書畫家諸如唐寅、文徵明、董其昌等人都有請人代筆之舉,且書畫分工不同。文徵明晚年疲於應付之時便讓文彭、文嘉代筆作書;董其昌代筆人最多,其中作書者以吳易較為知名。代筆現象是書畫市場高度繁榮的直接後果之一,然而至少從基本的道德操守來說,代筆總是有些不負責任的欺瞞之嫌,與仿製並不屬一個性質的問題。

明清時期,作偽手段、形式極盡豐富、精熟,而且往往能夠與營銷形成默契的配合,達成由內到外的「亂真」效果,從而賺取利潤。上海張泰階的《寶繪錄》可以說是利用買主崇古心理而精心設計的典型騙局,全本偽作名畫並附上全套仿製名家題跋,以松江黃粉箋寫成。吳修諷其「不為傳名定愛錢,笑他張姓謊連天。可知妮古成何用,已被人欺二百年」。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安排書法家的替身行騙,一方面鑽了買主不認識書法家的空子,另一方面還要物色好相當水準的代替者:

新安一賈人慾得文敏書而懼其贗也,謀諸文敏之客,客令具厚幣,介入謁,備賓主禮。命童磨墨,墨濃,文敏乃起揮毫授賈,賈大喜拜謝。持歸懸堂中,過客見之,無不嘆絕。明年,賈復至松江,偶過府署前,見肩輿而入者,人曰董宗伯也。賈望其容,絕不類去年為己書者。俟其出,審視之,相異真遠甚,不禁大聲呼屈。文敏停輿問故,賈涕泣述始末。文敏笑曰:君為人所紿矣!憐君之誠,今可同往為汝書,賈大喜再拜,始得真筆。歸以誇人,而識者往往謂前者較工也。

「假董其昌」之作能使過客嘆絕,亦非泛泛之輩所能及。從整個行騙經過來看,每一個環節都是事先策劃好的,巧妙利用了買主目睹書寫過程才信以為真的心理。如果不是足夠幸運的話,「假董其昌」可能是這位商人一生都解不了的謎團。這種利用信息不對稱的高級作假也向我們展示了明末藝術品市場無所不用其極的亂象。

除了作偽技術的精進,很多作偽者費盡心思包裝自己,並利用人們的購買心理來達到目的。他們練就了一口流利的吳越方言以假裝是項元汴、高士奇的子孫,帶著大量偽作奔走於市井之間,擺攤銷售。每到一處,他們便與當地收藏家相互勾結,將偽作暫放於收藏家的寓所內,利用他們的人脈關係來炒作,以假亂真,賣出好價錢。

值得一提的是,對於書畫作偽現象,明代一些被模仿的書畫家不但沒有追究,反而體現出了儒者仁心。一些商人持沈周的偽作請他題識以售得高價,沈周欣然應之。文徵明面對前來求證真偽者,雖贗品而言真跡,

「人問其故,先生曰:『凡買書畫者,必有餘之家,此人貧而賣物,或待此以舉火,若因我一言而不成,必舉家受困矣,我欲取一時之名,而使人舉家受困,我何忍焉?』」

高人雅士的寬容體恤客觀上助長了作偽行徑,久之,便會造成人們對書畫交易的恐懼心理,給藝術品市場帶來不小的負面影響,就像李日華所言:

「賈從金陵來,雲近日書畫道斷,賣者不賣,買者不買,蓋由作偽者多,受紿者不少,相戒吹齏,不復敢入頭此中耳。」

明清時期的作偽、銷售環節,不論技術、手段,還是網絡都已經非常成熟,可以說,我們當下藝術品交易中的種種現象在明清時已經初具雛形。從道德層面而言,作偽無疑是不應該出現的,是應該被制止的。從藝術社會學的層面而言,作偽現象又具有存在的理由和條件,是藝術發展成熟的必然產物。從藝術史研究的層面而言,作偽則是一個值得探索的現象,對它的研究會直接影響到藝術史的考量與寫作。作為宋以後書法鑑藏史難以剝離的現象,偽作在不同地域、不同程度擾亂市場的同時,其潛移默化深入社會的傳播效應亦對藝術史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

(本文作者為中央財經大學文化與傳媒學院副教授,原文標題為《明清時期書法鑑藏中的作偽現象》,全文刊載於北京畫院《大匠之門》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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