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的祖先和老虎摻雜著居住,人和虎難分難辨。那時,有夫妻倆,只生下孩子兩個,丈夫就離開了人世。剩下的兩個孩子由妻子拉拉扯扯,算是長大了。大的孩子生得性格溫和、勤勞勇敢,媽媽十分喜愛他。她想,孩子長大了,該找個兒媳來溫暖溫暖這個清苦的家庭。於是,母子倆經常閒談找媳婦的事。
在這個苦孩子附近的林子裡,有個虎姑娘,它聽到鄰近村寨的人都談論那苦孩子如何勤快、溫和、老實善良。虎姑娘想:如果能得到這麼一個勤快、溫和、老實善良的小夥做丈夫,那多好呀!於是,想方設法去探聽這個小夥的情況。怎麼得到實情呢?湊巧,這帶地方的蘆笙舞會馬上舉行了。它想,這是好機會,那小夥一定到蘆笙場上來挑選對象,不防事先去探聽探聽他如何挑選。於是,這天晚上,它偷偷來到小夥的屋頭探聽,正好聽到小夥的母親說:「明天的蘆笙會,近鄰遠處的姑娘都集攏過來,人裙虎裝,很難分辨。最好辨別的一個標記:就是把縫衣針插在裙子上的是虎姑娘,插在衣服上的是人。」母子倆的秘密商量,都被虎姑娘聽見完了。
虎姑娘偷聽得母子的秘密以後,心裡熱烘烘的,就一趟子跑回家來,在打扮上蘆笙會場時把原來插在裙子上的縫衣針改插在衣服上去,又把裙子理得稱稱抖抖,髮髻打得嚴嚴實實。加上它自然的花容月貌,身材苗條,的確是一身花枝招展,誰見了也讚嘆三聲的姑娘。
蘆笙場上,人虎參雜。如果不以針的插處做標誌,實在很難分辨誰是人,誰是虎了。
母子倆在蘆笙場上轉來轉去,凡是把針插在衣服上的姑娘,沒有幾個如意的,直到太陽西偏時才擠進來一個,看上去是眉清目秀,花容月貌,紋身柳腰,打扮得嚴嚴實實,跳起蘆笙來飄呀飄的,如象磁鐵一樣把蘆笙場上的人都吸引住了,大家都朝著她一個人盯。蘆笙場上的許多小夥都在找機會和她搭話,她只是表示應付應付。唯獨這個清苦小夥給她遞了個眼神,她就一見鍾情。小夥也的確被她那花容月貌,苗條柳枝的情態所感動,中意了她。
小夥母子商量定奪後,小夥再和姑娘倒出家庭清苦情況。雙方表示勤儉持家,一言訂了終身,把姑娘接到家裡去了。
一天,家裡叫小姑娘和嫂嫂一起去打豬菜。嫂嫂對小姑娘說:「滿妹!到深衝裡去打豬菜,地方我不熟悉,有些害怕,不防帶只狗跟著走,打鬧打鬧山野。」 姑娘同意帶著狗走。
傍晚,虎嫂餓勞勞的,口水嘀達,想吃那隻狗,便對妹妹說:「滿妹,不瞞你,現在我父母親要放靈姑來了。」妹妹問:「放靈姑是怎麼一回事?」嫂嫂解釋說:「放靈姑得要打扮打扮,舞舞跳跳。我想放給你看,生怕你害怕。」「我不害怕,你就放吧。」「那你就上樹去看,如果你害怕就喊:「快長高樹!快長高樹!樹就長高了,你要下來就喊:「快矮下來樹!快矮下來樹!樹就矮下來了。」妹妹聽了她的吩咐,也想看嫂嫂放靈姑的把戲,就爬上樹去了。
小妹妹剛好爬到樹椏上,只見嫂嫂將梳子取下來,銜在嘴裡,變成一口獠牙,將假髮一攏插進肛門裡,變成一根長長的尾巴。她上三跳,下三跳,一躍猛撲,狠狠壓住那隻狗。狗「嚎了」一聲絕了氣。她張開大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妹妹越看,頭髮越立起來。她為了不使自己過於緊張失手,從樹上跌下去,便暗暗喊:「快長高樹!快長高樹!」樹子長高了幾丈。樹葉好象懂得妹妹要避開這個驚人的場面,也自個伸展,遮住了她見到嫂嫂「放靈姑」的視線。
幾袋煙的時間過去了,妹妹暗暗扒開樹葉,偷偷看嫂嫂「放靈姑」放得怎樣了。這時,她見嫂嫂正把吃剩下的狗頭放到菜籃裡,用豬菜把狗頭蓋起來。
當虎嫂把狗吃得一肚飽飽以後,便對妹妹喊:「滿妹!滿妹! 你看見我『放靈姑』了沒有,好玩嗎?」妹妹為了不讓嫂嫂懷疑自己,便爽朗地回答她:「我沒看見。」嫂嫂嚴厲地說:「不見更好,就是見了,回家千萬不和你哥哥講。」妹妹只答了一聲:「我不曉得講什麼?」於是按照嫂嫂的囑咐叫喚那棵樹矮了下來,和嫂嫂一起回家了。
嫂嫂回到家裡,哥哥沒見她倆帶上山的那隻狗回來,便問妹妹,小妹妹把嫂嫂在山野裡「放靈姑」一口咬死了狗,吃得大飽,把剩下的一個狗腦殼埋在菜籃子裡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媽媽和哥哥。他倆聽了,嚇得一大跳,知道上了老虎精的當。如何除掉這隻毒蟲呢?母子又來計議計議,如此如此。
晚上,老虎精想把放在菜籃裡的狗頭拿來燒吃,於是便催足他們母子:「今天大家上山,都累了,快休息去。我把火坑的火子埋一下,也休息了。」
哥哥一定要看出老虎精的底細,借去睡覺的方便,躲到窗子外邊,看看她的動靜。大家剛從火邊散去不久,老虎精便從菜籃裡拿來狗頭,烤在火堆上,念呼著:「油啊!油啊!快快沁出來,出來我嘗嘗!」她烤著,烤著,油滴著滴著,她伸出長長的舌頭舔著。她的一舉一動,哥哥看得真真切切。但是,越看越氣惱,在忍得不再忍時,就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明天看看。」就一溜煙睡覺去了。
第二天早上,哥哥找來好壞兩對桶,把好的交給自家妹妹,把漏的交給媳婦,叫她倆一塊出去挑水。妹妹兩下三下,幾大瓢就把水桶舀得滿滿的,一挑就回家去了。老虎精呢?舀了一瓢,正舀第二瓢時,第一瓢的水全漏完了。一舀再舀,也是如此,舀了一大早上,兩隻桶沒盛有半碗水。
哥哥借老虎精去挑水的機會,在自家門口內挖一口陷井,井底安好幾把尖刀,用草覆蓋著井口,門板處換上門帘。這一切準備好了,說也真湊巧,這時,水井邊的一棵大樹上,飛來一隻黃鸚,先看見老虎精舀著舀著,水全漏掉的樣子,便叫:「黃鸚做好事,黃泥巴堵漏。」老虎精醒耳一聽,心想:這雀子好象同情我,叫我有黃泥巴糊住漏桶似的,不防試試。她得到黃鸚的啟發,就去挖來黃泥巴,把桶底糊了一層,舀了第一瓢,仔細看看,心想:真管事,有福分了。我一大早只挑了這挑水,鍋灶上的事,讓你們忙著,我回家只管吃,好松活。她邊想邊舀,夢想的事已想完畢,桶也盛滿了水。於是攸攸地挑回家了。
虎媳婦第一挑水剛一跨門,不覺撲通一聲,跌下陷井了,只聽從陷井裡傳出來:「哎喲!哎喲!早知這樣,我老早吃掉你們。」一會兒,就音消無息了。
老虎精死了以後,他們母子商量:「我們將老虎精的肉剁成細塊,醃在罈子裡,把她的骨頭拿到半路去燒了,再找一隻小貓來備著。」如此如此商議對策一番。他們準備停當,便派人去外婆家裡報信:「你家姑娘已生兒育女了,請到奶家吃滿月酒。」老丈人聽說女兒已生兒育女,好不高興。老丈人的房族兄弟,三朋四友都說一起來慶賀。
這次滿月酒可熱鬧啦。老丈人家的房族兄弟,三朋四友,來的不下幾十個人,連跛腳的滿舅爺也來了。老丈人家帶來慶賀的這些客親來到半路,見到親家拿老虎精的骨頭去火化,還沒化完的骨堆,正沁著香噴噴的油,大家都異口同聲說:「這一定是親家殺豬辦酒丟來的骨頭,香氣特別濃。可想家裡還有更濃的,莫去理這半路的,趕快走。」只有滿舅爺走路不方便,來得晚些,乾脆就在骨堆邊啃著。
來慶賀的客親都到女婿家了。親家母把貓娘交給外婆。她們你遞我,我遞你,都稱讚:「瓜生瓜,豆生豆,好娘自有她兒抱,花裡花斑逗人愛。」她們一一道賀完畢。於是,親家母把醃在罈子裡的醃肉當做最高佳餚,擺得滿滿幾大桌,讓客人美美飽一頓。客人看到桌上擺的十碗八碟,味道可口,都紛紛謝謝主人的鮮豬醃肉。大家正吃得津津有味。一會兒,有一個小女孩夾到一隻手爪,對媽媽說:「媽媽,這隻好象我們姐姐的手指。」母虎吼著著:「別多嘴,快吃。」過一會,另一個小姑娘又夾到一隻腳趾,也對她媽媽說:「這象姐姐的腳趾。」母虎又吼她:「少羅嗦,得罪人。」
吃喝完畢後,客親要回去了。寨上的哥兄姐妹都來送行。他們每人帶根花帶,一把鍋煙拌著辣椒麵。這樣的禮物算是待送高貴客人的禮品。他們每給客親佩一根花帶,就順勢把鍋煙抹著客的臉上,客親臉上抹得黑不溜秋,眼睛被辣椒麵辣得辣乎乎的,使她們睜不開眼睛,鼻子也被嗆得噴嚏不斷。大家是你撞我倒,我撞你倒,一片混亂。這是,寨上的哥兄老弟,拉出屠刀,白刀進去,紅刀出來。只幾下子,虎親虎戚的哭啼聲就沒有了,一時也就平靜下來了。
只有滿舅爺,因為腳跛,要趕它的房族姐妹一起到女婿家來上席,實在來不及,只好在半路守著親家要火化的「豬骨頭。」它沒有得到辣子面的禮物,獨自一個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