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73回,賈母的丫頭傻大姐撿了個繡春囊,恰好邢夫人進園子去,就看見了。我們看看作者如何描述邢夫人當時的反應:邢夫人接來一看,嚇得連忙死緊攥住,忙問「你是哪裡得的?」傻大姐道:「我掏促織兒在山石上揀的。」邢夫人道:「快休告訴一人。這不是好東西,連你也要打死。皆因你素日是傻子,以後再別提起了。」
之後邢夫人派人把繡春囊拿去給王夫人,這事在她手裡就算解決了。但很多讀者卻認為,邢夫人把繡春囊封給王夫人是故意打王熙鳳的嘴!我卻不那麼認為,邢夫人的確常給鳳姐沒臉,的確嫉妒二房手握大權,但這個繡春囊的事,她卻完全沒有私心,根本不是為報私仇才封去給王夫人,反而是顧全大局的做法。我們只要分析一下她看到繡春囊後,一系列的反應和動作就明白了。
1、見到繡春囊,她先是「嚇得連忙死緊攥住」,她為什麼怕成這樣?自然是因為怕此事一旦張揚開了,大觀園的小姐們一輩子名聲就壞了,甚至寶玉的名聲都壞了,將來議親時,誰還敢要賈府的小姐們?再者,一旦賈府醜事外傳,整個賈府的名聲也壞了,宮裡元妃娘娘自然受牽連,賈府男丁在官場上估計也要受影響,這就是王夫人怒氣衝衝去質問王熙鳳說「這性命臉面要也不要?」的原因。從邢夫人嚇成這樣可見,她雖尷尬嫌隙,卻也懂得大家族的規矩體統;她雖自私,自己無兒無女,但在這樣的大是大非面前,她首先顧及的還是家族利益,顧及小姐公子們的名聲。
2、問傻大姐哪裡得的,估計她想查到繡春囊的源頭,好整治一番,以免發現更可怕的醜事出來。接著,她反覆叮囑傻大姐不許說出去,並以說出去就打死來威脅傻大姐。這依然是她在保護賈府小姐們的名聲,整個賈府的名聲。
3、兩日後,她打發人把這個封去給王夫人。我想,她之所以過了兩日才封過去,大概是起先想查出繡春囊出處,想好好整治一番。可後來偏查不出來,榮國府又是王夫人這邊管家,於是就封了過去,讓她們查去。很多人說邢夫人把這個封給王夫人,就是故意打臉王夫人和王熙鳳,我卻不那麼認為。若她真想打臉王夫人和王熙鳳,何必威嚇傻大姐不可說出去?反正傻大姐傻,只要她說出去,這話自然就傳到賈母耳朵裡,賈母還會追究邢夫人的責任不成?到時候賈母自然會親自給王夫人和王熙鳳沒臉,邢夫人豈不痛快?
可她沒這樣做,她不僅收了繡春囊,不讓傻大姐傳出去,還威嚇傻大姐不準說出去,並且自始至終沒有把這事捅到賈母那邊。連王夫人都對王熙鳳說:「不虧你婆婆遇見,早已送到老太太跟前去了」,可見在家族利益面前,邢夫人還是懂的顧全大局。此段文字有一批語,也證明邢夫人在這事上,的確有大家風範。
妙!這一「嚇」字方是寫世家夫人之筆。雖前文明書邢夫人為人稍劣,然亦在情理之中,若不用慎重之筆,則邢夫人直系一小家卑汙極輕賤之人矣,豈得於榮府聯房哉?
二、還是73回,邢夫人拿了繡春囊,藏在袖子裡,就去了迎春屋裡。那時,剛好迎春的奶母因吃酒賭錢被賈母罰了,邢夫人本來進園子就是為了教育迎春。去了迎春屋裡,喝了茶後,邢夫人說:「你這麼大了,你那奶媽子行此事,你也不說說他。如今別人都好好的,偏咱們的人做出這事來,什麼意思。」迎春低著頭弄衣帶,半晌答道:「我說他兩次,他不聽也無法。況且他是媽媽,只有他說我的,沒有我說他的。」
邢夫人道:「胡說!你不好了他原該說,如今他犯了法,你就該拿出小姐的身份來。他敢不從,你就回我去才是。如今直等外人共知,是什麼意思。再者,只他去放頭兒,還恐怕他巧言花語的和你借貸些簪環衣履作本錢,你這心活面軟,未必不周接他些。若被他騙去,我是一個錢沒有的,看你明日怎麼過節。」
這麼一比,生於公侯之家的迎春,反倒沒有生於小門小戶的邢夫人行事得體,居然由著奴才欺辱。雖然她對迎春沒什麼感情,但迎春做錯事了,她會親自過去教導,並且教導的話也有道理,可見邢夫人至少盡了後嫡母的責任。
三、其實,24回就有邢夫人教導兒子的例子,那時候賈赦的另一個兒子賈琮去邢夫人屋裡請安。當時大概賈琮邋裡邋遢的,所以邢夫人一見了他就罵道:「那裡找活猴兒去!你那奶媽子死絕了,也不收拾收拾你,弄的黑眉烏嘴的,那裡象大家子念書的孩子!」從邢夫人教導賈琮和迎春看來,她還挺重視她大房家的面子,並且平日裡會教導兒女們,盡嫡母責任。
從邢夫人處理繡春囊的事,可看出她在整個賈府利益面前,還是會顧全大局,不會假公濟私報私仇;二則她作為填房,也盡了嫡母責任,會教導兒女。我猜測未出閣時,她性子應該看起來不差,見識也不會太差,模樣估計也還行,這正符合賈母擇媳原則「只要模樣好,性格好,窮一點也不打緊」,所以她才能夠嫁入賈府,做了賈赦的續弦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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