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清水崇指導,慄山千明主演的《咒怨:錄像帶版》面世於2000年,而本作的日本首播時間為2020年7月3日,20年過去了,在創作元素早已被前人消耗殆盡的今天,三宅唱和他的團隊選擇了一種近乎解構主義的方式重建了這一經典IP,以虛寫實,以微觀世界隱喻宏觀世界,以個體之惡反推大環境之極惡
本作的第一關鍵詞是「空間」,其在視聽語言層面的含義是三宅唱巧妙運用空間調度營造的恐懼感,而在劇集內部,它直觀的體現在「兇宅本體」與「新聞世界」的兩層空間交互之上
兇宅內部是一個完全獨立於世界的特殊空間,時間在其中的流動並非以線性狀態被呈現,相反,跨越幾十年的多條時間線與多組人物被以一種宿命輪迴式的環狀結構禁錮,與此同時,三宅唱將包括但不限於霸凌、強姦、出軌、囚禁在內的多種」人之惡「放置在了與兇宅產生關聯的人身上,以Ta們的「典型性」遭遇強調出兇宅作為「虛構社會模型」的存在屬性;與之相對應,新聞空間代表著現實維度,一場場真實存在的惡性事件透過屏幕直擊觀者的心
那麼,是什麼讓兩個世界產生了交互?答案很簡單,「借用自《午夜兇鈴》的核心符號—電視機」
作為媒介存在的電視在」現實「(新聞)與」故事「(劇集內部)之間架起了一座橋梁,橋梁的一端連接著兇宅(劇集內部),而另一端連接著屬於無名受害者的紀實新聞,這些身處真實世界的新聞無時無刻不在向觀者傳遞著」社會之極惡「的信號,而通過這座橋梁,屬於微觀概念的兇宅與屬於宏觀概念的日本社會得到了二位一體的同步;為什麼新聞影像的出現時間與片中人物遇害的時間極其接近?為什麼變故出現時有多次突然插入的黑白影像?聯繫本作的文本構成與空間概念就能明白,身處不同時空的人物被進行了狀態上的疊加,而從劇內延伸至劇外的多重世界也終被連接。
最後讓我們說回到環形結構,隨著第六集最後一鏡的戛然而止,時間線完成了閉合,這種閉合僅僅是戲劇邏輯緯度的嗎?並不!它有明確的現實指向性,無論是幾十年前的「咒怨起源」時刻還是今時今日我們正在經歷的世界,三宅唱最終的聚焦點其實是一個全人類共同面對的問題,「社會陰暗面」,集體的惡催生了個體的惡,而個體的惡又組成了集體的惡,它們以一種宿命論的形式往復循環,想來真是一個令人絕望的收尾,可三宅唱真的沒有為我們留下任何出路嗎?其實是有的。
在全劇整體消極的氣氛當中,有兩個人物的指向性是積極的,一個是身處植物人狀態的俊樹,一個是最後的倖存者泰男;俊樹飄蕩的靈魂多次在危機時刻提醒劇中人物「快逃」,而泰男活下來的理由也許正如他所言,是因為他的作家身份可以「記錄下這一切」,從這個維度來分析,本作其實可算作是一部描述創作者與被創作者的「元電影」(準確的說是元劇集),其最終指向的出路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唯有選擇對歷史與社會之陰暗面的不遺忘,寄生於肉身的靈魂才會找到出路」我們都應當有所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