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13年的春季開始,進入了人與狼戲的拍攝階段。
早在2012年,導演阿諾就選定了馮紹峰、竇驍、巴森扎布、昂哈尼瑪和尹鑄勝五位主要演員。
在第一次來《狼圖騰》劇組面試的時候,馮紹峰當時正在拍攝《狄仁傑》,因此留著一頭紅髮。這種造型肯定會給人一種很突兀的印象,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基本上沒戲了,馮紹峰自己也覺得阿諾導演不會選自己,並沒有說很多話便離開了,但他表示,非常願意參加《狼圖騰》的拍攝。
令人驚訝的是,阿諾導演很快就邀請馮紹峰參加試戲了。我知道,在馮紹峰頂著一頭紅髮離開後,阿諾導演曾反覆拿著他的照片思索,作為一生從事電影工作的大師級導演,是不會因為第一印象而錯過一位好演員的。阿諾選演員的標準就是要找同角色性格比較符合的演員,他對馮紹峰和另一位主演竇驍的評價是:他們非常自然,富有傳統中國人的精神氣質。馮紹峰本身的性格就比較安靜,話並不多,善於思索,眼神中有內容,這也是阿諾導演看中他的原因之一。
馮紹峰最終被大導阿諾確定飾演《狼圖騰》中男一號陳陣的角色,他非常開心,我們也都替他高興。
2012年,純粹的動物戲和自然風光取景拍攝基本完成。2013年春季開始進入拍攝人與動物之間的戲—也是整部電影拍攝最難、最具危險性和挑戰性的部分。
三月份,馮紹峰正式進入劇組,他飾演北京知青陳陣。因為劇情中有大量馮紹峰飼養小狼的戲,我們面臨的挑戰是,要試著讓馮紹峰和小狼看起來很喜歡對方,產生感情。這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對於馮紹峰來說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這次他要與一位非常特殊、危險指數極高的演員搭檔—狼來共同完成一場又一場的對手戲,何等艱難,可想而知!馮紹峰在電影《狼圖騰》劇組度過了長達八個月的拍攝期,為了培養他與狼的感情,不拍戲的時候,導演阿諾和馴獸師安德魯就安排他進狼基地,每天與狼為伴。
馮紹峰後來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見到狼群時的場景。那次真可謂阿諾導演和安德魯大叔拖著他的手,親自引領和保護他與小狼進行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馮紹峰走進狼舍後,幾十隻狼就在籠子裡靜靜地看著他,目光銳利且透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讓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即將被送入狼口的羔羊。
「我第一次走進狼圈,看到二十幾隻大狼,我問安德魯這些狼餵飽了沒有,要是餓著的狼,非把我吃了不可。我走進去的時候,安德魯必須牽著我的手。一點兒不誇張地說,它們可以在十五秒之內把我撕碎。」
馮紹峰迴憶起來,依然心有餘悸。「後來,狼慢慢從我的背後過來聞我的味道,我都可以感覺到狼嘴狼牙在我脖子後面,我就像一隻羊一樣。我覺得我的靈魂在敲擊天靈蓋。」剛開始見到狼以及與狼接觸的那一剎那,所有的感受就像他在姜戎老師的原著小說中讀到的那樣:
當陳陣猛地轉頭向山谷望去時,他幾乎嚇得栽下馬背。距他不到40米的雪坡上,在晚霞的天光下,竟然出現了一大群金毛燦燦、殺氣騰騰的蒙古狼。全部正面或側頭瞪著他,一片錐子般的目光颼颼飛來,幾乎把他射成了刺蝟。離他最近的正好是幾頭巨狼,大如花豹,足足比他在北京動物園裡見的狼粗一倍、高半倍、長半個身子。此時,十幾條蹲坐在雪地上的大狼呼地一下全部站立起來,長尾統統平翹,像一把把即將出鞘的軍刀,一副弓在弦上、居高臨下、準備撲殺的架勢。狼群中一頭被大狼們簇擁著的白狼王,它的脖子、前胸和腹部大片的灰白毛,發出白金般的光亮,耀眼奪目,散射出一股兇傲的虎狼之威。整個狼群不下三四十頭。後來,陳陣跟畢利格詳細講起狼群當時的陣勢,老人用食指颳了一下額上的冷汗說,狼群八成正在開會,山那邊正好有一群馬,狼王正給手下布置襲擊馬群的計劃呢。幸虧這不是群飢狼,毛色發亮的狼就不是餓狼。
陳陣在那一瞬其實已經失去任何知覺。他記憶中的最後感覺是頭頂迸出一縷輕微但極其恐怖的聲音,像是口吹足色銀元發出的那種細微震顫的錚錚聲。這一定是他的魂魄被擊出天靈蓋的抨擊聲。陳陣覺得自己的生命曾有過幾十秒鐘的中斷,那一刻他已經變成了一個靈魂出竅的軀殼,一具虛空的肉身遺體。很久以後陳陣回想那次與狼群的遭遇,內心萬分感激畢利格阿爸和他的大青馬。陳陣沒有栽下馬,是因為他騎的不是一般的馬,那是一匹在狼陣中長大、身經百戰的著名獵馬。
—姜戎《狼圖騰》第一章
其實前來電影《狼圖騰》試戲之前,馮紹峰早就讀過姜戎老師的原著小說了,裡面關於狼的種種故事情節深深打動、震撼了他。對於這部電影,他內心有著非常興奮、渴望的期許,不僅僅是因為這是由他非常崇拜的大導阿諾來導演的一部國際大片,更因為這部電影的獨特魅力—「與狼共舞」:人與狼之間的親密接觸和情感戲,這無疑將是他演藝事業中,一次非比尋常的經歷和一次巨大的挑戰。這是每一個演員都渴望的不可多得的機會,而現在,幸運之神選擇了他,或者我們也更願意相信,是騰格里選擇了他。但馮紹峰自己也明白,這次與眾不同的拍攝,可能會讓他遭遇很多不可預測的危險,甚至是生命的代價。當然這也是我這個製片人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情。
電影中馮紹峰扮演的北京知青陳陣,在電影中「人」的男一號,也是講述故事的人:他掏了一條狼崽,悄悄把它帶回蒙古包養了起來,因為他對狼的好奇心,他想要通過這隻小狼來了解狼族以及草原遊牧文化的內核。陳陣對小狼百般呵護悉心照顧,像「狼爸」一樣養育其成長。
而這一隻將要與馮紹峰共同生活演戲的小狼,無疑必須經過我們精心細緻挑選的,所有備選的小狼,都是2013年4月才出生的小狼崽,又從這批小狼崽中挑出三隻作為候選。最終這隻小狼,是由阿諾導演和安德魯為馮紹峰特別挑選的,也是三隻候選小狼中最為友善的。它其實是一個 「高危產兒」,是剖腹產的,所以起名叫Csaw。由於剖腹產的原因,Csaw從小個頭就比其他狼要小,而且視力也不好,但是這隻小狼對人特別親近,馮紹峰第一次看見它就立刻喜歡上了它,並在馴獸師安德魯的傳授下給小狼Csaw餵奶,Csaw很快成為了馮紹峰和其他劇組工作人員的寵兒。
拍攝期間馮紹峰與Csaw形影不離,他除去每日要親自動手為小狼做飯之外,甚至還要住進狼籠子中,並與小狼一起下水遊泳。Csaw對馮紹峰這個「狼爸」的感情也是誰都無法取代的,它只吃馮紹峰餵的食物,甚至不理會導演阿諾,這讓有些失落的阿諾只好向Cloudy去尋找安慰了。另外,劇組放假時,馮紹峰也會跟馴獸組一起打掃狼舍,切肉餵食。他還會半開玩笑地向我們炫耀他跟狼關係好到能被狼「遛」:「你跟著它跑還得看它眼色,關係不好它就不遛你!」
馮紹峰對小狼Csaw的感情與日俱增,每次拍完戲後,馮紹峰都恨不得帶上小狼回酒店,一刻不分離。當然,恨不得是一種心情,帶回酒店是絕不允許的。除了出於安全的考慮,還有馴獸師安德魯的良苦用心:一是讓馮紹峰在忙碌的拍攝之後有一段相對安靜的休息時間;二是需要保持狼應有的獨立性,這也是小狼在電影中需要展現的狼的氣質,親人但不黏人,這是一個專業的馴獸師必須拿捏好的分寸,也是電影的需要。
Csaw與馮紹峰長時間待在一起,他們搭戲的時間也最長。片中很多小狼的戲份都是Csaw拍的,其他狼根本無法代替它。儘管馴獸師安德魯和馮紹峰自己都非常小心,但馮紹峰與狼共舞的日子裡,還是免不了會受點兒小傷,比如有一次跟小狼Csaw的互動中,Csaw朝他撲擁過來,爪子劃到了馮紹峰的頸部,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紅色抓痕,馮紹峰對此並沒有表現出憤怒,他知道Csaw並非有意,還在微博上展示了自己脖子抓痕的照片,溫暖地稱這是「愛的代價」。當然馮紹峰還是按劇組的安排去醫院接種了疫苗。所以說,給狼當爹看似威風無限,實則也是危險異常。
相比馮紹峰的受傷,狼受傷和狼傷人是最讓人擔心的。為防萬一,片場外圍都攔著電網。馮紹峰也認為本片的「最大牌」是狼演員,「一般是劇組和演員都等著了,馴獸師再上來檢查是不是準備好了,然後一吹口哨,狼才三三兩兩姍姍來遲。」
馮紹峰現在每次說到Csaw,喜愛之情都溢於言表:「Csaw特別漂亮、白淨,眉目之間非常慈善。」整部電影拍攝完成後,馮紹峰曾經考慮收養這隻小狼,不過最終還是因為城市環境、法律法規限制等原因而無法實現。
經過這次與狼的合作拍攝,馮紹峰對狼有了新的認識,他說:「狼與狗不一樣,雖然外在有些許像的地方,但實際上有天壤之別。劇組裡有狼,還有蒙古狗、狼狗、黑貝什麼的,狼與那幾種動物完全不同,非常安靜,等待機會,沉得住氣,不會跟人太親近,它願意跟人玩耍的時候就玩兒,不願意的時候就不理你。那個時候我們要做的就是不去打攪它,尊重它的想法。狗會把你當主人,狼只會把你當朋友。」
當被問到狼和人比,跟誰對戲更容易時,馮紹峰開玩笑地打趣道,「當然還是人容易,因為跟狼比起來,竇驍實在太聽話了。」
演員竇驍此次在電影中飾演另一位北京知青楊克,也是馮紹峰所扮演的知青陳陣最好的朋友。楊克也是很愛惜小動物,憐惜草原生命,但他看到更多的是整個草原大的生物鏈,竇驍在電影中與狼互動的戲份相對較少,在他的眼中,狼既高傲又聰明,是「高冷」動物的代表。在參與電影拍攝的八個月曆程中,竇驍說他感受最深的就是蒙古民族對草原的敬仰與熱愛。
《狼圖騰》對於整個劇組來說,都是一次非常艱苦的挑戰。不僅要面對兇狠無比的真狼,隨時會有受傷的危險,還要面對內蒙古夏天的毒蚊子和冬天零下二十多度的氣候,對大家來說無一不是痛苦和折磨。但沒有一個人抱怨,沒有一個人放棄。在這次的電影拍攝中,我們充分看到了馮紹峰和其他演員以及所有劇組工作人員非常敬業、專業的精神,他們讓我們感動。
沒有他們的真心付出,就沒有《狼圖騰》。
摘自 王為民 著 《明星狼》,長江文藝出版社,2015年2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