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魚是永遠也抓不到的,並不因為它們更壯碩敏捷,而是因為它們有些,與眾不同。
「 沒有人是逃避著走向人生的終點的。」
看完這部溫情哥特風的成人童話後,我把片尾曲《Man Of The Hour》加進了常備歌單,每次聽這首歌時,都仿佛回到了看完電影的那一刻,那感覺好似生活中所有瑣碎乏味的東西都被塗上了一層彩虹霜糖,心頭軟軟的,被柔光濾鏡籠罩。
01每個人都是自己生命長河裡的一條大魚,鮮明且永恆
威爾有一位看似誇誇其談的父親,從小到大父親一直講述著他那些浪漫奇幻的經歷:不同凡響的出生,夜訪預知死亡的女巫,勇敢智退巨人卡爾,無意中發現與世隔絕的幽靈鎮,在馬戲團遇見一見鍾情的妻子,得知對方訂婚後仍然鍥而不捨地追求……
童年時的威爾對父親的話總是堅信無疑,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長大後的威爾對父親屢屢重複的故事感到厭煩,認為那不過是父親的臆想,對自己長期不在家的一種美化,於是便慢慢地開始排斥父親的一切,從而使父子關係進入冰點,數年不相往來,直到父親最終離去,威爾才開始真正地理解父親。
威爾曾想與父親認真地聊一聊,聽聽父親真實的生活,讓父親不要再說謊了,然而父親卻說,我告訴你真相了,如果你看不見,那是你的失敗,不是我的。
影片的最後,父親在彌留之際,輕聲問威爾,我當年在女巫眼睛裡看到自己是怎麼死去的?威爾一時語噎,因為父親並沒有告訴他這個故事,父親的臉上逐漸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威爾見到立刻說,是一個早上,你突然好起來,媽媽幫我們攔住了醫生,我們逃出了醫院,上了你那輛很多年前的嶄新紅轎車,我們去了河邊,不知為什麼,巨人,連體姐妹,女巫,馬戲團團長……所有人都在河邊。
媽媽就在河裡,你捏了捏她的下巴,把婚戒遞給了她。然後我抱著你走向河的深處,你化作一條大魚,在所有親朋好友的注視下,遊遠了。
父親聽完說,是的,就是那樣。隨後,平靜地離世了。
在父親的葬禮上,威爾驚訝地發現,原來父親故事裡出現的那些人物在生活中都有原型,只不過巨人沒有那麼高,雙胞胎姐妹也不是連體的,父親一直都沒有欺騙他,這些人都是真實存在的,只是他們的某些特點被父親誇大了。如今,他們真的如威爾所說的那樣都來參加父親的葬禮了,每個人臉上都布滿了笑容,講著故事,仿佛在訴說著父親精彩的一生。
此時,故事的真假已經不重要了,有時候,幻即是真。
人生本就虛實交織,永遠無法如想像般美好,有光的地方,必定有陰影,父親遮擋住了生活的斑駁,只為讓威爾看到璀璨的花火。
這一切都是因為,愛。
誰規定只有燦爛的一塌糊塗的故事才可以被稱作童話?
父親的一生,是一生的童話。
02自由的一生裡,你是我唯一最深情的羈絆
大魚是蒂姆波頓2003年導演的影片,和他以往的風格不同,整部影片色調偏暖,光線柔和,充滿了溫情,與故事裡自帶的冷幽默恰到好處地中和在了一起。片中深厚而難以言語的父子感情令人感動,除此以外,影片還有另一層深意——想像世界裡的精神自由。父親只是一位普通的推銷員,可是卻將無趣且充滿挫折的人生變成有趣的故事講給威爾聽,誠然,這個世界並不是一片美好,不過在故事帶來的心靈自由中,可以收穫無限的快樂與滿足。父親,在洞察世界複雜之後,仍然有著一顆浪漫,想讓生活更加精彩的心,這種樂觀和魅力來自於心靈的自由,讓看似普通的父親像大魚一樣,永遠奔向遠方,不會被平凡生活中的瑣碎困住。
後來的威爾終於明白了,原來那些誇張,不真實的故事也可以這麼動人。結婚後的威爾將父親的故事告訴了自己的孩子們,而父親,這個講了無數故事的人,最終也成為了這個故事的一部分,不朽地流傳了下去。
有些笑話你是否因為聽過太多次而忘了它為何好笑了?後來你又聽到它,突然間它就像全新的笑話,你想起為何一開始會喜歡它了。
不是每一個威爾都能理解父親的童話,但是每一個父親都會用不同的方式去愛他的孩子。作為孩子的我們,在童年時想必都崇拜過自己的父親,希望在他垂垂老矣的時候,你依然覺得,那是你的英雄。
穿上了大人的衣裳,說著大人說的話,做著大人做的事,不代表就成了大人,自以為看透生活本質的人往往才是最幼稚的。
生活的真相,有時可能布滿瘡痍,枯燥且令人乏味。將這些難以接受的部分塗上彩虹色的人,值得被尊重和信賴,因為,他們心中的愛。
父親給了威爾童真的現實,給了妻子桑德拉純淨專一的愛。愛慕過父親的珍妮曾對威爾說過,這世界上只有兩種女人,你媽媽和其他人。這個自稱傻子,遭受挫折後繼續奮鬥,面對恐懼時繼續前行的男人,把他畢生的柔情,都給了他真正愛的人。
父親第一次遇見妻子桑德拉時,就無比確定她就是自己要娶的人。那枚求婚的金戒指,就是將父親這條大魚釣上來的誘餌,桑德拉,影片最後站在河裡的女郎,是父親一生停駐的理由,堅守的愛情。
03 哪怕深陷泥潭,總有人仰望星辰
傑克凱魯亞克於《在路上》中寫到:在我心目中,真正的人都是瘋瘋癲癲的,他們熱愛生活,愛聊天,不露鋒芒,希望擁有一切,他們從不疲倦,從不講些平凡的東西,而是像奇妙的黃色羅馬煙火筒那樣不停地噴發火球、火花,在星空像蜘蛛那樣拖下八條腿,中心點藍光砰的一聲爆裂,人們都發出「啊!」的驚嘆聲。
有時我也會有一些好奇,在內心豐茂的人的眼裡,這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想想還有一些興奮,我們眼裡的世界也許並不是真正的世界,在地表之下,天空之上,也許還埋藏著無數瑰麗動人的傳奇,它們也許與你擦肩而過,又或者將你編織其中。
我們可以是過客,也可以是造夢者。只要別逡巡不前, 那樣避免了傷痛的同時,也錯失了快樂。
我之前非常喜歡史鐵生的一篇文章——《我與地壇》。他在文中準確地說出了一個生命的過程:我來的時候是個孩子,他有那麼多孩子氣的念頭所以才哭著喊著鬧著要來,他一來一見到這個世界便立刻成了不要命的情人,而對一個情人來說,不管多麼漫長的時光也是稍縱即逝,那時他便明白,每一步每一步,其實一步步都是走在回去的路上。當牽牛花初開的時節,葬禮的號角就已吹響。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將一個歌舞煉為永恆。這欲望有怎樣一個人間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計。
那麼,在人間,做一條魚,又何妨。
"There are some fish that cannot be caught."
哪怕這一生平淡如潭中靜水,也可將思緒化作那大魚,攪動滔天巨浪,洄遊世界,釀歲月成甘醇美酒,陶醉此生而不知死之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