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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母親 文|亦夢
懷念母親
文|亦夢
新年伊始,2月26日是母親去世一周年的祭日,一年來,母親的逝去依舊是我們全家人心中的痛,時間愈久,痛就愈深,對母親的懷念就愈發深重。
一年前母親去世時,大雨滂沱,像我們傾盆的淚水。今天,天空依舊下著小雨,細雨濛濛,亦像我們眼中的淚,心底的痛,綿長徹心,這淚與痛無論用何種語言何種儀式都無法釋懷我們對母親的懷念。
母親健在時,我們與母親在一起的日子,總以為來日方長,總以為我們能陪母親到天荒地老。然而,我們只期盼了生命的漫長,卻忽略了生命的無常。那些本該珍視的時光,卻因未被預料的未來與未被啟蒙的意識虛擲。當意外與無常突然降臨,當母親的生命嘎然而止時,我們痛徹地意識到那些與母親在一起的時光,留下了許多空白,留下了許多未盡的遺憾,甚至還未來得及加倍呵護陪伴母親,疫情就帶走了她。時光如斷線的風箏,再也找不回來了。我們失去了母親,也失去了陪伴母親及享受與母親在一起的天倫之樂,我們再也彌補不了孝敬母親時,我們還可以做得更好的缺撼。這就是時至今日,一想起母親,我們依然淚眼朦朧,依然異常悲傷的原因之一。
庚子年疫情期間,母親生命的最後時光,由於隔離,我們不能時刻陪伴母親,這給我們留下了終生的遺憾。假如時光可以倒流,無論能不能預知生命的期限,我們陪伴照顧母親,一定會隨時開啟護嬰模式,照料母親如同呵護幼小的生命一樣,一刻也不離開,給予母親至上的呵護與陪伴
每逢大年三十,按地方傳統習俗,過年必須敬祖先(也稱「叫祖先」)。所謂叫袓先,意為大年三十請祖上先人們回家過年,向祖先們表達敬意及供奉紙錢冥幣。這一習俗在民間既是敬先祖,祈禱健康平安,又是後輩表達對逝去的親人的一種紀念,所以人們對這一習俗極為慎重,代代相承,無人泛務。
叫祖先通常是準備好一桌豐盛的佳餚,擺上桌,鞭炮一響,主持敬祖儀式的尊長(通常為家中男性,若父輩過世,長子接替)隨即莊重地禱告:「過年了,請祖先們回家過年。」 傳說祖先們聞聲即到。隨後尊長請祖先們入席就座,然後這個家中尊長逐步完成敬祖流程。
這一傳統習俗稟賦的意義絕非只是一種儀式,而是意為藉助這種儀式,完成了活著的人與祖先神靈的一種精神對接,一種凝視,一種情感傳遞。換言之,它是表達思念的一種媒介,一種情感寄託,一種精神訴求。儘管人們看不見祖先的存在,他來無蹤去無影,既便人們知道他是虛無的,但人們仍然堅定地信奉他,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心誠則靈。
就像初一、十五人們去廟堂裡燒香拜佛,那菩薩佛祖其實就是一個個道具,並無意識形態,善男信女們仍然以它們為媒介,向神靈傳遞虔誠、訴求與寄託,祈求袓先神靈穿過時空的隧道前來普渡他們,幫他們化解人生不可調和的矛盾,排解不可逾越的苦難。信徒們認為對祖先神靈的禱告越虔誠,他們的心就越踏實安寧,獲得好運的機率亦越有保障。
亦或像西方人信仰上帝,崇拜上帝是完美的化身,認為上帝無處不在,無所不能。他們向上帝傾訴他們的不幸與過錯,祈禱上帝饒恕與拯救他們,給予他們重生的希望與力量。他們視上帝是推動人類完成人生旅程的精神導師,對他迷之確信深信無疑。東方人信奉祖先神靈,西方人信仰上帝。東西方文化不同,奉承的信仰亦不同,但祈求的心是相通的,那就是對祖先的敬重與對上帝的崇拜是一樣的迷之虔誠。
甚至在鄂北某些地方,人們對敬祖先尤為虔誠,尤其是對新晉祖先行列的親人的緬懷更是重中之重。人們認為過年與敬祖先及紀念逝去的親人是統一一體的,逢過年必敬祖。過年只有敬了袓先,過年才算完整,否則,過年就留有缺憾,心有不安,對逝去的親人的輕慢被視為不孝,不可寬恕。
過年叫祖先,我們家也不例外,且是忠實的擁躉者,虔誠亦如上述所言。然而,今年的敬祖,意義非凡,我們謹以此紀念母親,所以,敬祖先的儀式亦是我們紀念母親緬懷母親的儀式。每逢佳節倍思親,隨著新年的臨近,我們越發想念母親。大年三十,我們終於迎來與母親面對面傾訴思念的時刻;
我們終於可以為母親燒紙,給她包一個新年紅包讓她過一個幸福快樂的新年;
我們終於可以囑咐母親多保重,天寒注意保暖;
我們終於可以告訴母親不要太節儉,缺錢就託夢,我們隨時燒紙燒香,給她足夠的零花錢;
我們終於可以告訴母親,我們是如何惦記她想念她,如何夢裡夢見她,醒來長夜難眠,淚流滿面;
我們終於可以向母親講述,我們好緣經常聽到她叫我們的聲音,有時是在窗外,有時是在室內,有時是在夢裡,聽到她的聲音,我們頓時淚流成行;
我們終於可以告訴母親,我們常常想起她的樣子,她的樣子在我們的記憶裡異常清晰,想起她,我們常常駐足發呆,感覺她就在我們身邊;
我們終於可以向母親傾訴,她沒有離開我們,她一直活在我們的心裡,我們一直在默默地惦記她守護她……
叫祖先的儀式由大哥主持,大哥在進行一系列敬祖流程時,一直在向祖先們禱告,向母親禱告。我相信大哥在沉默注視的片刻,亦將我上述傾訴的話向母親訴說了一遍。馬未都曾對他母親說:「母親您好好活著,您得幫我擋著。」 母親也曾是大哥面前的一道屏障,老母健在,誰敢言老?母親猝然離世,大哥失聲痛哭,至今仍舊放不下母親,時間越久,懷念越深。
看著母親生前常坐的沙發,空空如也,我心裡一陣悲徹,心像針扎了一樣,陣陣刺痛,眼淚溢滿了眼眶。去年大年三十,母親坐在沙發上,注視著大哥敬祖先,還曾雙手合十虔誠地向袓先們禱告,求祖先保佑她身體健康,保佑她早日康復,保佑全家健康平安!
而今,物是人非,陰陽兩隔,母親坐在祖先席位上了,不知道她坐在哪個位子?不知大哥在給母親敬酒時,母親是不是潸然淚下?母親,不知您是否知道我們對您的懷念和牽掛?不知您的腿還疼不疼,是否痊癒?不知您治療心臟的藥是不是隨時帶在身邊?不知您是否記得堅持每天吃降壓藥喝牛奶補充營養?母親,在我心裡,您並未離去,您就住在我心裡,在冬天,我會自言自語地問道:媽媽,您冷不冷?要多穿一點衣服……
去年此日母猶在,今日此時親不待,母親身份的轉換,讓我恍如隔世,越發令我傷感和懷念,我默默地垂淚,似乎只有眼淚才能讓我輕鬆一點。我開始發呆走神,思緒游離眼前。
去年大年三十、初一、初三,我都陪在母親身邊,那時已經開始疫情封城了,只是初期還沒有完全戒嚴。母親總是習慣性地坐在那個沙發上,我坐在母親身邊,我們一起烤著火盆。我們家有一個習慣,過年一定要發一盆火,一家人圍著火盆談天說地,感受濃濃的新年氣氛。那時母親感冒一直未好,身體很虛,她一直支撐著邊說話邊看電視。母親很喜歡看電視,看電視是她日常生活的一大樂趣,也是她的一大精神支柱。我陪著她看,她邊看邊給我講解劇情。現在想起來,那已是我與母親在一起為數不多的時光了,只是我當時並不知曉。
那天是正月初三,是庚子年美國時間2020年1月26日,科比意外空難,生命遭遇無常,我無限傷感,隨即發了朋友圈,想不到相隔一個月的同一天2月26日凌晨,母親突然猝然去世。後來,我一直在想,為什麼這麼巧?為什麼那天我坐在母親身邊,看到科比空難會引發我內心那麼強烈的傷感與不安?是命運在暗示什麼嗎?可當時我並沒有意識到會有什麼災難要發生,當時我想到了生命無常,非常迫切地想要多陪陪母親好好照顧母親,打算過年後一定要將母親接來與我一起住。沒想到一切還未實施,日益嚴重的疫情就改變了一切,將母親奪走,將我的願望擊碎。
有什麼比讓我親眼見到我的母親在我眼前猝然離世更令我心碎更讓我悲痛呢?毎每想起母親去世的場景我都幾乎窒息,悲傷、無力與恐懼時常籠罩著我,我越發覺得內疚,自責,仿佛母親猝死不是庸醫的錯,是我沒有照顧好母親,是我的錯。這也是我一想起母親,就會不由地痛哭,依舊異常悲傷的原因之二。
如果母親不是猝然離世,她至少還可以再活三至五年。母親換髖關節後,曾堅定地說她要再活五年左右。母親堅強,求生欲望強烈,古稀之年仍熱愛生活,愛惜生命,渴望延年益壽。儘管這幾年母親受心臟病影響,生活質量急劇下降,尤其做了髖關節手術之後,健康狀況更遭,但她依然對活下去抱著莫大的希望。正是這種信念支撐著她一次又一次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每次從死神手裡活過來,她都說,我捨不得離開你們,活著能看到你們,再苦也願意。
這就是母愛,是母親對兒女們的血親之愛,這種融進了血液與生命的愛,至死都不會消失。
正是母親這種對子女的舐犢之愛與頑強的生命力,讓母親的生命閃耀出母性的光輝與質樸可貴的品質及生活信念。羅曼羅蘭說:「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認清了生活的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母親做到了這一點,儘管她並不自知。
當強烈的求生願望被生命嘎然而止擊碎時,這兩種極端的生與死的較量產生極大的雙重殺傷力,生被死扼殺,死又猝不及防,對活著的至親而言,是難以承受的巨大悲痛。對逝者而言,生被扼殺,死是巨痛,在經歷了猝死短暫的巨痛之後,一切都歸於平靜,生命體徵消失了,精神與肉身都停止了掙扎,世間別離的痛苦轉移給活著的至親。對活著的至親而言,失去親人,悲痛就像永不消失的電波,懷念就是滿載追憶的電文,上面寫著痛苦、悲傷、絕望、思念……
死亡似乎是一個殘忍的屏障,將人與人分開,把希望與永恆隔斷,但死亡又似乎不是一個絕對的分隔,因為血親之間有永不消失的愛。我們承載著失去母親的巨痛,同時我們又通過各種方式繼續保持著與母親的聯結。
一方面我們為母親舉辦葬禮,看母親的照片、視頻,保留母親遺物,為母親燒香燒紙,舉行像過年、七月半叫祖先這樣的儀式以寄託思念。
另外一方面我們遵照母親生前的遺願,在親人之間保持聯繫,建立溝通、關愛、互訪,讓大家庭更團結,更溫暖。我們回憶母親,紀念母親,懷念母親,與母親在精神上產生聯結,按照母親生前希望的樣子去生活。
同時,我們傳承母親生前簡單而質樸的生活理念,熱愛生活,積極進取,愛惜生命,潔身自愛,既選擇面對現實,好好生活,又直面死亡的痛苦,做好調性自洽,可控地進入悲傷懷念情緒中,適度的悲傷,自由地控制自己的思緒,過渡性的癒合,從喪母的悲傷中走出來,開始新生活。
竇文濤在他主持的一期訪談節目中,談到「天堂與地獄」 這個話題時,他用戲嬉雅痞的口氣問一個嘉賓,「人去世後都到哪兒去了?」 嘉賓答:「天堂」 竇文濤又問:「那地獄在哪兒?」 嘉賓不加思索乾淨利落地回道:「人間。」
聽罷這幾句簡單的對話,我感到心裡有一種冷颼颼的感覺,人間即地獄,社會的黑暗與人間疾苦,嘉賓一語道破。「天堂」即為「天國」、「仙界」,對人去世後都去了「天堂」 的說法,我頗為滿意,我甚至有點竊喜,為我的母親。這個說法消除了我之前的擔心,我曾擔心母親的腿不方便,擠不進去。既然人去世後都進入「天堂」,那麼母親,您不會再受病痛之苦了,我為您祝福:願天堂沒有病痛!願母親幸福安康!
今天是辛丑牛年元宵節,謹以此文紀念我的母親去世一周年!母親,我們想念您懷念您!
-作者-
作者簡介:亦夢,熱愛文字,閒暇時用文字記錄生活。首發公眾號:亦夢悅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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