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小提琴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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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期的《康河藝術與文化》雜誌中,康河出版社有幸邀請到了創作與演奏俱佳的「琵琶女神」趙聰,與我們聊一聊她在音樂生涯中的學習經歷,以及對於音樂教育的獨到見解。
從小生長在音樂世家,父母親無形中影響著她對音樂的感知和興趣。進入學齡期後,專業知識的學習和老師的引導更是加深了她對音樂的理解,堅定了她所選擇的音樂道路。與此同時,創作的種子也開始在她的體內生根發芽...
今天,就讓小編帶大家一起走進聰老師的音樂世界~
《康河藝術與文化》,是創立於英國劍橋的中英文雙語期刊。自2014年以來,期刊採訪了逾百位世界頂尖學者、藝術家、詩人與音樂家,出版了一系列專題作品集。2020年秋,經過編委會在新冠疫情期間的閉關整理,期刊的數字內容開始在康河出版社旗下網站、微信公眾號等社交媒體,逐步與讀者見面。
趙聰,中國中央民族樂團副團長,首席琵琶演奏家,國家一級演員,是中國國寶級民族音樂家,在國際古典樂壇享有盛譽。
她出生音樂世家,自幼以學習和弘揚中國民族音樂為己任,多年來致力於琵琶藝術的世界推廣。她在琵琶演奏與作曲方面,繼承傳統,勇於創新,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第一和唯一,成為華人音樂家的傑出代表。
她是北京大學藝術總團顧問;上海復旦大學特聘教授;美國史丹福大學首位藝術訪問學者;英國劍橋大學訪問學者。
趙聰先後出訪過歐洲、美洲、亞洲、澳洲等五十幾個國家及地區。40餘位外國元首聆聽過她的琴聲。曾多次獲得文化部「海外推廣個人貢獻獎」。
她先後出版多張個人音樂專輯,並個人創作了包括《絲路飛天》在內的多部廣受歡迎的琵琶協奏曲。她的專輯《聆聽中國》成為Universal國際環球唱片公司歷史上,首張發行的中國民族器樂獨奏專輯,先後被中國國家圖書館,及美國國家圖書館收藏。
發掘孩子的音樂天賦,培養孩子對音樂的興趣,結合孩子自身優勢,讓孩子自己選擇喜歡的音樂道路。
康河出版社:您出生在音樂世家,父親是大學的音樂教授,母親也是專業的琵琶演奏家,您從小就受到很多音樂的薰陶,為什麼在眾多的樂器裡面,您會選擇琵琶呢?是因為受到母親的影響嗎?
趙聰:我想我真的天生就是要彈琵琶的。我有一個姐姐,姐姐長大後先學了小提琴、鋼琴,還有很多其他種類的樂器。等我到了該學樂器的年紀,每次媽媽問我學什麼,我都說要學琵琶。在我特別小的時候,只要媽媽練琴,我就會在琴上扒來扒去,碰到弦就自己在那兒開心得傻笑。可能因為她懷孕的時候經常彈琵琶,所以我聽見這個聲音就覺得特別的熟悉。
康河出版社:彈琵琶、彈鋼琴對手的手型要求很多,您覺得您在樂感和身體條件各方面和琵琶有什麼樣的緣分呢?
趙聰:我的手是屬於比較細長型的,手指的跨度比較長,確實是比較適合彈琵琶的。我覺得我彈鋼琴可能就不太適合,因為彈鋼琴需要比較寬大的,平的,有力量的手。
趙聰藝術照
Picture ©️ 趙聰
康河出版社:您是中國少有的演奏與作曲兼顧的琵琶演奏家,您所做的曲子往往都是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融入當代的音樂表達,沒有什麼太多的局限,那麼是什麼鑄就了您能夠在音樂上做到海納百川呢?
趙聰:我的祖籍是北京,爺爺是北京人,奶奶是東北人,外公是上海人,外婆是四川人,媽媽是上海人,爸爸是吉林人,所以從小,南北的文化交融和差異就體現在了我身上,加上在我成長的過程中接受了東西方文化的碰撞,所以對於我來說其實沒有什麼特別多的界限,比如什麼可以,什麼不可以,在我受教育的過程中,把它們都混合在一起了。
另外,我從小就聽爸爸彈鋼琴,我的先生也是一位鋼琴演奏家,做西洋音樂的,所以從他們那兒自然而然的就學習了很多的西方的音樂語彙,所以我覺得這個都是潛移默化的。
童年時期,家庭的音樂氛圍是培養孩子的音樂感知能力和濃厚學習興趣的優質土壤。
康河出版社:所以說,您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就已經受到了胎教的影響。那麼您出生在這樣一個音樂家庭裡,有沒有什麼很不一樣的音樂生活?比如小時候家裡會不會舉辦一些家庭音樂會之類的?
趙聰:我回想起來,我小的時候真的是在歡樂中長大的。我們家裡經常會有合奏,我的爸爸媽媽還會模仿春節晚會,而我和姐姐就要有創造性地表演各種各樣的節目。我爸爸也特別喜歡他彈琴,我們唱歌。他是學傳統合聲學的,經常要在鋼琴上彈奏歌曲,練習合聲,於是,我們就拿著歌本,配合他唱所有的歌,特別開心。好像對於小孩子來說,只要是聽過的歌,很快就能夠記住旋律,所以也是在那個時候,我們學習了很多歌曲。我覺得,家庭的薰陶確實特別重要。
康河出版社:您剛剛談到您還有一個姐姐和您一起學音樂,那麼您覺得姊妹之間的相互切磋和合作,對您產生了怎樣的影響?現在也有很多家長都考慮生二胎,您能談談你們這種家庭內部的相互支持嗎?
趙聰:我的姐姐比我大兩歲,她學了很多種樂器,屬於多樣式的培養。她學的很豐富,學了鋼琴,小提琴,還有花樣滑冰和畫畫,基本上什麼都學。但是我就只學一樣,一輩子只幹這一件事。她現在在法國從事美術方面的鑑定,是一位法國古典畫的鑑定專家。雖然走的專業領域不同,但是她對我的幫助很大。《聆聽中國》這張專輯就是她幫助我完成的,從策劃,到跟漢斯尼爾森的交談和其他所有的安排,都是她幫忙的。我覺得我和我的姐姐之間雖然不是在藝術上的碰撞,但是她會在廣義上對我的人生有所指導,給了我特別多的幫助。
大家知道,如果姐妹離的很近,經常容易吵架,但我和姐姐幾乎沒怎麼吵過架,我們兩個的感情非常好。而且我們兩個特別不一樣,我們性格完全相反。她喜歡安靜的、內斂的,而我喜歡動的。她很謙讓我,我喜歡什麼她都會給我。
我姐姐也不太像大多數女孩那樣喜歡裝飾打扮,穿好看的衣服,戴好看的首飾,這些事她都不在意。她完全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就生活在她自己的世界裡。她非常的智慧,我覺得就是那種簡單的智慧。在她遇見某件事的時候,她不需要很多的選擇,她會非常清晰的知道她要什麼,應該怎麼辦。我很慶幸有一個這樣的姐姐。
趙聰演奏《最美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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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中和大學時期,導師的口傳心授對於專業入門階段的孩子來說至關重要。
康河出版社:除了家庭的薰陶之外,您小時候的學習經歷是否也對你現在的發展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趙聰:從初一開始到高三的這六年,我都是在吉林藝術學院長大的。它不是一個單一專業的藝術學院,是由舞蹈、戲劇、音樂和美術四個學院組合在一起的。我是在那裡附屬的中學讀書,那個時候年齡很小,每天都會與學舞蹈、美術和戲劇的小朋友在一起,還會參加藝術節,受到過的都是全方面的藝術薰陶。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我應該就是在舞臺上長大的孩子,因為藝術節的節目比較綜合,什麼都有,所以我也什麼都會看,什麼都會感受,同學之間又會互相影響,這對我長大以後的創作非常有幫助。
當時,附中的時候老師看得也很緊,我經常會有6-8小時的練琴時間,最多的時候練到了10個小時,我覺得快到極限了。但我還是極其的熱愛彈琵琶。我要是有哪兒不舒服了,只要一彈琵琶,一出汗就好了。要是幾天沒彈琴,就要做噩夢了,不是琴找不著了,就是指甲找不著了,或者弦斷了之類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噩夢。一直到現在還是這樣。所以說,我無論遇到什麼事兒,只要練琴,就會非常踏實。而且我覺得練琴也挺美容的,氣血會非常好,人的心情也會變得很好。
趙聰與管弦樂團合奏《福吉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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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河出版社:學校教育是專業入門的開始,也是打實基礎,奠定今後職業生涯走向的重要階段,您能否和我們聊一聊您在學生時代的恩師?
趙聰:在我讀附中的時候,教我專業的老師,也就是我的啟蒙老師——孫樹林老師是汪派的,也叫上海派。以前在大上海,彈琵琶的都是一些有錢的資本家,所以上海很多彈琵琶的人就叫作汪派,上海派,也是宮廷派,比較大氣、磅礴。在文革期間,孫樹林老師就從北平下放到吉林了,在吉林教了我七八年。他非常嚴厲,一堂課可能只教一個音。有時候,這個音怎麼彈都不對,他一定要找到最傳統、最正宗的那個味道才行。在此之前,他在京劇團呆了很多年,學會了很多傳統的京劇的表達方式。其實,真正的中國的音樂,更多起源於戲曲,因為戲曲是要唱的,所以戲曲對音樂的律動和對韻味的把握都很到位。他的教學也非常有意思,還會在其中融合西洋音樂。
與此同時,教我試唱、音樂基礎理論的是孫大峰教授(中國好聲音冠軍梁博導師)。這位男老師個子非常高,足足有1米9,披肩發到腰那麼長,每天都彈搖滾。一個孩子學了搖滾、流行以後,會變得非常的瘋狂,加上小的時候本來就精力無限,聽了這些搖滾音樂以後又覺得非常有趣,就會非常喜歡。
後來上了中央音樂學院,我的主科老師李光華教授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因材施教的教授,他對每一個學生都不一樣。他當時看到我的時候,覺得我在大學裡沒有什麼光彩。因為雖然當年中央音樂學院考試,全國北京以外只招了我一個人,但附中的孩子從小的技術是非常厲害的,而我這樣一個從一個地方的附中來的孩子就需要進行大量的練習。這四年裡,我一直在補課,一直在拼命地練習、打基礎。
趙聰恩師——李光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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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河出版社:傳統的音樂教學跟西洋音樂是不太一樣的,就像您之前提到的戲曲,最是講究口傳心授,都是由老師親自示範的。那麼,在在琵琶的教學上是否也是一樣的?現在很多大師都不在了,小孩子和年輕一輩在學習的時候,該通過什麼樣的方式進入像琵琶這樣的傳統音樂領域呢?
趙聰: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我比較幸運能夠遇見我在附中時候的孫樹林老師。剛剛有講過,孫樹林老師學習過戲曲,對音樂也很執著,他通常是一個音一個音的彈,還會唱。因為小孩太小了,對那麼深厚的傳統的東西很難理解,聽在耳朵裡也辨別不出來。他們可能覺得稍微有點不一樣,但又不知道哪不一樣。音樂是不能夠量化的,不能夠用語言來細緻的描述的,只能去感受。所以就是要去聽,要模仿得一模一樣,尤其像京劇這種戲曲,必須要一點一點的磨,一點一點的學,你就是要模仿的跟老師一模一樣。所以,老師的親自示範是最重要的。
第二點,傳統,是很有可能流失的。劉德海老師非常了不起,他博採眾長,向所有名師求教,融會貫通成了自己的藝術,創作了大量的現代派作品,形成了他自己的海派,但是另一個方面,其他的孩子不知道之前那些老師是怎麼教學的,只能跟著劉德海老師學習,在他的基礎上再做改變。他認為不好的,沒有學習的東西,有可能恰恰適合另一個演奏家。所以我覺得,為了讓以後的孩子能夠學習最原始的傳統的東西,用現代的科技手段把傳統的東西錄製下來是非常重要的。最古樸、最傳統的東西更值得被珍藏。如果大家學習到的東西都是經過選擇和改良過後的,那麼今後一輩又一輩的孩子就會在這樣的學習中慢慢偏離傳統。
趙聰演奏《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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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松先生的兒子——李光祖先生非常有意思,他說,我這一輩子不幹別的事,就做我父親的留聲機,他彈什麼樣我就彈什麼樣。他不彈別的曲子,就只彈汪派的十大名曲。我覺得這樣也非常好。有的演奏家適合創新,有的演奏家就適合傳承,這都不矛盾。但是,我們一定要刻意的保護和傳承傳統,把它記錄下來。
我當時申請到首屆國家藝術基金的時候只幹了一件事兒,就是搶救音樂傳統。我從美國回來後,馬上就開始著手,找了很多頂級的大師做錄製,製作了一場中國民樂古典大戲。很多位大師在我錄完以後,就相繼離世了,因而留下了一些非常珍貴的鏡頭。當然,他們的年紀太大了,已經很難像他們年輕那會兒事業最頂級、最輝煌的時候做演示了,但是,他們的那種思想和方式也都保存下來了。我是最後一個採訪吳祖強老師的人,也就是《草原小姐妹》的作曲者。在我採訪完之後不久,他就生病了,完全沒有任何意識。還有就是劉德海老師,以及一代笛王陸春林老師。所以當時我還是有搶救和保護了一些傳統音樂大師的精髓的,雖然實際上,這件事情還是做晚了。我們平時需要不停進行記錄和收集整理。
正式走上演繹和創作道路後,父母的眼界、名家的提點和自我的摸索,讓音樂事業得到了蓬勃的發展。
康河出版社:能否和我們分享一下,您在從事演繹和創作工作的過程中還受到過哪些老師或是名家的影響?我們知道,小時候獲得名師的啟發和長大以後獲得名師的啟發,其實是很不一樣的。
趙聰:在我大學畢業,想要進行創作的初期,對未來的走向有些迷茫。正巧這個時候,我遇見了龔琳娜和老羅。龔琳娜當時是我的同事,她的先生老羅是德國人,也是德國的作曲家,他替我改編了劉德海先生的《天鵝》獨奏曲,成為與民族樂團協奏的版本。老羅跟我說,如果你不知道往哪兒走,你就去尋找最老的老師,去找你的根。我非常感謝他,他這一句話點醒了我。中國有一個活化石,也就是福建的南音琵琶,它保持了唐朝的樣子,還是橫著演奏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彈出來一個音。於是,我就跑到福建去學習福建南音。我當時看到南音的時候,我覺得太簡單了,很快就可以完全自如地演奏。後來我才發現,它難就難在它要很慢,但又很簡單。據說它有一個金氏世界紀錄,是世界上最慢的音樂,叫「一指相思」,一個音就能唱一到三分鐘,非常長。所以,它是很有中文傳統文化所追求的那種禪意的修行。
對於現代人,尤其是年輕人或者技術好的人來說,彈得快很容易,越是年齡小越不怕快。然而,在這個這麼嘈雜、繁雜的世界裡,你能慢下來卻很難。福建人就好像生活在世外桃源,有時間就喝喝茶,聽聽南音,坐在那兒什麼都不想,讓世界慢下來。我覺得這個確實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
2013年,我在國家大劇院做了一場趙聰與中央民族樂團的獨奏音樂會,叫「指上天下」,那時候還很年輕,沒有什麼經驗,以至於我害怕到有點懵。我是一個上臺不知道緊張的人,但當時我非常緊張,緊張到有點木了。我特別感謝田沁鑫導演,他在演出之前,把我拉到舞臺上。那時候,大家都去休息了,舞臺上空空的,沒有觀眾,也沒有其他的人。他說,聰聰你看一下,今天這個場地就這麼大,你的力量,要一直充滿整個音樂廳、戲劇場,你要打到最後一排。你只要幹一件事,就是自在,自在就是最高境界。聽後,我瞬間醍醐灌頂,那場音樂會也特別成功。因為當你沒有那麼多想要的東西,就是簡單的去享受的時候,就是自在的時候。我覺得這可能就是我所追求的目標吧。
趙聰「指上天下」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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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河出版社:工作期間,您還曾去到世界最頂級的美國史丹福大學做訪問學者,這段時間的交流學習中有沒有什麼讓您很難忘的經歷?對於您的創作之路有沒有帶來什麼影響?
趙聰:在2014年的時候,就是「指上天下」那場音樂會完了之後,正好有一個機會去了美國史丹福大學做訪問學者,我是斯坦福歷史上第一位藝術的訪問學者。大家都知道,斯坦福是一個在科技、金融或者是其他方面了不起的一個學校,但藝術並不是它特別厲害的學科。但他們的電子聲學非常出名,是世界聲音學的鼻祖,正是因為有了世界聞名的電子音樂與聲學科研中心——CCRMA(全稱是Center for Computer Research in Music and Acoustics),才有了山葉電子琴。在那兒,我被打開了眼界,知道了什麼是網際網路,什麼是網絡音樂會。
網絡音樂會非常有意思,需要不同國家的藝術家同時現場在線。我左邊是法國的藝術家,右邊是加拿大的藝術家。這些現場演奏的演奏家一定要有極高的即興能力,和瞬間能夠明白別人要表達的文化的能力。這種文化差異太大了,但是線上音樂一旦打開空間的概念,就只剩下碰撞。於是,我就被強迫的必須要即興演奏,這對於一直從事傳統音樂的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我幾乎要在將近20分鐘內一直即興演奏。其實這跟創作和作曲是很像的。我感覺自己打開了另一扇門,那種靈光閃現的碰撞,多年潛在的東西都瞬間被激發了出來。我那時也很緊張,但如果你的對手也很棒的話就會很有意思。不過你也不能亂彈,一定得在一定的框架內,還要大量地學習和練習和聲與節奏才能自由的演奏。
斯坦福網絡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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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河出版社:您這麼年輕就做了這麼多國際性的交流合作,姐姐又在法國學習和工作,其實跟你們同齡的人可能根本就沒有機會從事國際性的工作,或者是到國外去工作。那麼,您認為你們倆姐妹的這種國際視野,是受到什麼因素的影響,或是有什麼樣的契機?
趙聰:我覺得還是因為父母的關係。其實我爸爸比較保守,覺得女兒待在身邊比較好。現在我自己也有女兒,親身體會到很多人都會希望自己孩子留在自己身邊。但我媽媽就認為,孩子能飛多高飛多高,能有多遠走多遠,希望我們能夠鯤鵬展翅。我媽媽就是那種自我奉獻的人,自己怎樣都沒問題,只要孩子好就行。她給了我們很多的支持和鼓勵,一直到現在還在幫助我們,所以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父母的眼界。
我媽媽是上海人,我外公他們都是搞建築的工程師,姓孫,大家都叫他孫工。上海的音樂廳,還有中蘇友好大廈,當年都是他們一起建造的。我外公也喜歡音樂,他非常好客,經常邀請大家一起玩各種樂器,一起合奏。
除此之外,我覺得一個人一生走過來還是需要感謝很多老師和領導的,尤其是我們中央民族樂團的席強團長,對我非常的支持,文化和旅遊部也給予了我特別的支持和幫助,加上很多的機緣巧合,於是就很幸運地可以出國學習。這些年,民樂的出國演出機會比較多,能出去看看的機會也很多。不過,能夠有一整段完整的時間,長期在國外進行更深入的了解和學習會比較好。旅遊式的,走馬觀花式的出國行,就沒什麼太多的用處。
趙聰與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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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會平衡自己的事業與生活,有助於創作出更好的作品,並在音樂道路上越走越遠。
康河出版社:您現在除了是一位專業的音樂家之外,在單位還扮演著一個文化大使的角色,而且是一個樂團的管理者。很多音樂專業和藝術專業的人,都是依靠經紀人管理這些瑣事的,而您平常有很多演出,還要做這麼多複雜的行政管理工作,非常不容易。能否和我們說說您是如何一步步磨練出如此強大的社會往能力和管理能力的?
趙聰:我覺得跟我的母親有很大的關係。上海人骨子裡的那種性格造就了她,也造就了我。她特別樂於奉獻,因為她的教育,才有我的今天。我的母親年輕時是話劇演員,女一號。她真的非常美麗,臉型是上海人典型的那種尖下顎,骨架小小的,非常玲瓏。她也非常聰明,自學了琵琶,還會彈鋼琴和唱歌。而且不可思議的是,她把所有的家務活全包了。春節的時候,她一個人做三四十道菜,累得都快躺在地上了,但卻沒有任何怨言,永遠都是開開心心的。她總是一邊唱歌一邊做家務。人家問她,你怎麼這麼年輕啊?她就說,因為我要做家務呀。
同時,我的母親還是一個很小的吉林文化館的館長。雖然是一個不大的領導,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文化館裡什麼都有,要管很多人,還會遇到很多特殊的事情。她那無限給予的精神賦予了她很大的個人魅力,也是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領導。那時候,她特別喜歡給別人東西,自己什麼都不要,比如幫助大家解決住房,沒有住房問題的就幫忙解決孩子上學的問題。這種勝於言教的身教對我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
趙聰演奏《樂鳴東方》第一樂章《為儂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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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覺得她對孩子的教育是值得所有家長學習的。她對我和姐姐永遠都是鼓勵式的教育,非常信任我。小時候,她經常給我縫被子,織毛衣,我的毛衣多到每天換一件都換不完。她就會跟我說,你看你穿著媽媽的衣服,你想想你是不是應該去練琴呀?是不是應該去學習呀?你晚上蓋著被子的時候是不是會想著,最好每天能練夠8個小時的琴呢?小孩子很難練到8個小時的,我練到4個小時就會覺得我還差一半沒練完,但其實已經練了很多了。我在成長的過程中還很淘氣,覺得有創造力的孩子就會淘氣,不會那麼老老實實坐在那學習的。有的時候學習學不好,不好好練琴,總是喜歡看動畫片,她就會說沒事啊,去看吧,看完了就可以放心的好好學習了。她從來沒有打罵過我,而是用她無比多無比偉大的愛來引導我、鼓勵我。她總說,好孩子是誇出來的。不過,另一方面,她對我們的要求永遠都是很高的。當初報考中央音樂學院,全國就只招了我一個人。對於一個吉林來的孩子來說,考上中央音樂學院是一件大事,換做別的家長都樂壞了,可以讓孩子好好玩玩了,但我的母親在我拿到入學通知書之後,卻說,天吶你考上中央音樂學院了,這回更要練琴了,一天都不能去玩,馬上就開始練琴吧!所以說,其實學習也是一種習慣,我就是受到母親的影響而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後來,我能夠在比較年輕的時候就能從事音樂的管理工作,更多的主要也是因為我的付出,把用在自己身上的時間都用在大家身上,同時還得益於我的領導和其他人對我的信任。我覺得,一個人他總是需要有自己的人生意義,如果你在專業上付出的一切能夠對中國的文化,中國的民樂有所幫助,也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情。我覺得,職業的演奏家都會被另一個職業演奏家的音樂,以及他的真誠和他的素質所打動。音樂不需要言語說明,一個音出來,一個作品出來,聽者就會信服你,認可你,願意跟著你走。所以,我也要對得起大家的這份信任。
「最美時光」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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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河出版社:您一年裡可能有很多時間都在演出,那像您是怎麼平衡事業跟家庭之間的關係的呢?作為一名女性,這是一個不可避免的一個問題,男性也是一樣,因為您有家庭。
趙聰:我還是挺幸運的,全家人都非常支持我,連我的女兒都非常支持我,她是一個非常配合型的孩子。就像我母親說的,身教勝於言教,你是這樣努力的,那孩子也會像你這樣學習。我的父母也會幫我帶小孩,支持我。
另外一點,我不是那種特別事業型的,雖然也很忙,但我覺得家庭非常重要。我先生是搞西洋樂,彈鋼琴的,就都可以互相理解,然後經常也可以合作,一起演出。我覺得,一個幸福或者成功的人,他的生活和事業必須是平衡的,這樣他寫出來的作品才是溫暖的。當然,我們不排除有很多作品很有力量,很有衝擊力。因為也有作曲家在受到巨大的衝擊的時候,才會寫出更不一樣的,更有張力的作品。我的性格就是很隨遇而安,很樂觀的,所以我寫出來的東西都不是特別糾結、傷感的,還是屬於比較有趣、甜美的。只有《最美時光》這一首作品,是送給逝去的,現在和未來的,最難忘的,最美的時光,希望大家能夠珍惜。因為當時碰到奶奶離世,引發了我對時間、對生命的思考。我覺得人生苦短,美麗的時光都是那麼的難得,所以就寫了一個琵琶、大提琴和鋼琴的三重奏,象徵著時針,分針,秒針,也就是時間的概念。
中俄建交70周年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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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後出版個人專輯《卡門》、《聆聽中國》、《經典永恆》、《琵琶新語》,個人創作琵琶協奏曲《絲路飛天》、琵琶協奏曲《福吉天長》、琵琶組曲《樂鳴東方》;
原創琵琶獨奏曲《絲路飛天》獲得首屆國家藝術基金評審優秀資助項目;
個人設計的「背負式琵琶」獲得國家專利;
2016年中國G20峰會《最憶是杭州》音樂會,2017年「一帶一路」國際峰會等重要國事活動,都作為中國音樂的代表,向各國元首展示中國音樂的魅力;
2019年在莫斯科參加兩國元首出席的中俄建交70年音樂會;
2019年創作樂歌《紅旗升》在共青團中央官方微博首發,閱讀量達百萬+,MV播放量51.4萬+;
2020年創作立項的大型民族音樂會《中國節》獲批中國文化和旅遊部重點項目。
趙聰接受英國衛報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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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衛報評論:「趙聰完美的演奏,讓中國民樂充滿希望」;
著名國際錄音大師,「聲響亞洲」評委會主席漢斯尼爾森:「趙聰是具有一流國際演奏水準的頂級演奏家」;
澳大利亞總理陸克文:「你的音樂讓我激動地必須站著聆聽…」;
環球音樂國際市場副總裁沈丹揚:「趙聰的音樂讓我們看到中國民樂更多的可能性,同時她的音樂給我們力量,不斷地激勵我們把中國音樂介紹給全世界!」;
美國電視臺、甘迺迪藝術中心官網等多家主流媒體多次為她進行專題報導,被譽為「音樂外交官」。「趙聰用琵琶告訴全世界當代中國音樂的美,為中國音樂的世界化推廣做出了傑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