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生還者2》是一款值得滿分評價的偉大神作嗎?

2021-02-14 遊戲批評Z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此前網上流傳的所有關於《最後生還者2》的洩漏劇透,基本都是真的。

相較於此前頑皮狗(Naughty Dog)公司放出的一系列遊戲預告片,所展示的大量關於前作主角喬爾(Joel)的遊戲鏡頭,洩露者顯然要表現得更加誠實。

《最後生還者2》作為遊戲開場的不到兩小時,就會讓玩家陷入極致的憤怒與復仇情緒中,這不僅表現在艾莉(Allie)從前作中的柔弱小女孩轉變為殘忍的嗜血殺手,摸到每一個人類背後捂住嘴巴然後冷血割喉(你幾乎沒有別的選擇),也外溢到玩家的現實情緒裡,通過各種渠道與社區平臺對《最後生還者2》釋放出負面評價。

如今全球知名整合測評社區Metacritic所展示的《最後生還者2》玩家評分,與此前全球遊戲媒體幾乎眾口一辭給出的10分好評,展現出鮮明而極端諷刺的對比。

《最後生還者2》遊戲體驗的後半段,使得玩家操控視角由艾莉轉換為新角色埃比(Abby),在並行時間線上經歷相同的幾天。你會發現此前被艾莉殺死的WLF(華盛頓解放前線)成員都有著各自的生活與人性,這些人並非樣板化的暴徒與殺戮者,每一個WLF成員都有名字,有著彼此的社交羈絆,遭遇危機時互相呼喊,協同行動,當同伴被艾莉殺死時憤怒嘶吼。

在埃比的故事線裡你會遇到一隻名叫愛麗絲的大狗,跟它玩拋接遊戲,而這隻大狗正是不久之前艾莉故事線裡在水族館地下向你兇猛撲來,被艾莉用匕首捅穿脖頸殺死的猛犬。

《最後生還者2》後半段以埃比視角敘述的所有故事,不僅是在為埃比「洗白」,更是刻意要引發玩家對前半段遊戲操控艾莉無盡殺戮的內疚情緒。

站在埃比的立場上,喬爾不是那個不顧世界命運也要救下女孩的末世西部英雄,而是殺父仇人,是奪走拯救世界希望的惡徒,而艾莉則是那個為了復仇殺死自己所有朋友的終極惡徒。

全世界玩家,應該從來都沒見過這種遊戲前後半段的兩個主角互相追殺,互相殺死彼此重要的家人與夥伴的敘事手法。

無可置疑的是,頑皮狗通過遊戲作為一種數字交互形式操控玩家情緒的敘事功力在《最後生還者2》當中表現到了極致,創造了一個不斷激發兩難,反思與悔恨的故事,作為一種「文藝作品」,或者說「第九藝術」,《最後生還者2》是十分出色的,肯定是PS4世代最出色的作品之一,給個滿分好評確實不為過。

但是從情感體驗上來講,《最後生還者2》就像是開頭就讓頑皮狗往玩家嘴裡塞了一大坨屎,希望你細嚼慢咽地吞下去,發現屎裡隱藏的美味。

是的,這就是某些遊戲媒體可能會跟你強調的,希望大家認認真真把《最後生還者2》玩下去,不要輕易看了一點劇透去給《最後生還者2》烙上差評。

最可怕的是,如果玩家確確實實花費二十個鐘頭認真品味了埃比的故事線,到最後你可能會發現自己會作出與艾莉同樣的選擇,放走奄奄一息的埃比。

如果沒有《最後生還者》一代的故事作為積澱,《最後生還者2》作為一個獨立的故事相當具有說服力,但對於7年前與前作主角喬爾共同冒險建立了深厚記憶牽絆的老玩家,續作故事整體就是一場可怕的背叛,帶有強烈惡意的背叛。

《最後生還者2》的惡意不僅體現在劇情與敘事,同樣也體現在作為遊戲的核心玩法與場景設計中。

儘管遊戲表現為某種鼓勵玩家自由自發探索,發現額外故事線索的寬線性流程,艾莉與埃比能夠通過感知能力「透視」牆體或障礙背後的感染者或是人類,提前隱蔽或是準備對策,但在許多場景,玩家沒有移動到特定觸發點之前,場景中的敵人是不會刷出來的,於是玩家必須經過那個拐角,走上一段樓梯,將自己暴露在被突襲的陷阱裡,經歷一段不得不猛操手柄才能掙脫的死亡體驗。

這種設定當然強化了遊戲的刺激性,也許更加提升了遊戲的情緒代入感,但是就在玩家要被殺死的那個瞬間,遊戲體驗,非常糟糕。

如果讓遊戲批評非常主觀而簡約的評價《最後生還者2》,就是整個遊戲變著法子往你的嘴裡塞屎,然後希望你在咀嚼中習慣屎臭味,發現糞便內在的香甜。而假使你真的花了幾十個小時把《最後生還者2》認認真真咀嚼了一遍,理解了作品的深刻表達,想要把嘴裡的屎摳出來糊到頑皮狗與遊戲製作人Neil Druckmann的臉上,卻非常懊惱的發現,你可能真的已經原諒了喬爾的死亡,真心覺得這滿口稀屎是有那麼些藝術性。

絕大多數為《最後生還者2》打出的滿分的媒體,都對遊戲的技術表現力與世界觀表達給出了公正的評價,但是所有這些媒體沒有告訴你的是,這兩張價值60美元的光碟承載的遊戲歷程不會給玩家帶來任何幸福感與滿足感,貫穿遊戲全程的是抑鬱、兩難、懊悔,留下的都是令人難堪的情感體驗。

當全球陷於COVID-19瘟疫圍城,許多玩家困在家裡不得不停止一切工作與社交活動,銀根緊縮收入無著,想要用牙縫裡省下的60美元從《最後生還者2》兌現自己多年的期待,得到的卻是一場劇烈波蕩,不斷反轉的情感傷害,這反而比任何「垃圾遊戲」更加引發群體憤恨。

以上評價來自於篝火營地

以上評價來自於遊戲動力

專業遊戲媒體過度的諂媚與讚譽,甚至要不吝「感謝頑皮狗奉獻的偉大作品」,完全忽略並反差於玩家實際的情感體驗,因此,相對媒體為《最後生還者2》給出的滿分是否公正,是否所有這些為《最後生還者2》打滿分的媒體都被SONY收買,更需要重新思考的是,遊戲媒體作為一種首先面向內容消費者的信息媒介,是否能夠對一款遊戲 「是否適合你」、「適合什麼樣的玩家」給出恰當的引導,是否(曾經)關注與反饋玩家真實的情感體驗,而非面向「偉大」輸出種種誇誇其談。

只有GAMESPOT等極少數遊戲媒體,非常隱晦的以「遊戲中的某些暴力鏡頭可能讓玩家產生不適」的評價,準確暗示了玩家在《最後生還者2》中可能受到的情感傷害。

相較於一代,《最後生還者2》留下的是一個更具開放性而不完美的結局,如果頑皮狗願意,你可能在PS5的生命末期看到下一作將PS5的硬體性能發揮到極致的《最後生還者3》。

只是當全世界的玩家在2020年6月19日品嘗過《最後生還者2》這滿嘴的屎臭味兒,你是否真的還要期待它的續作,那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你可能更希望《最後生還者2》作為一個故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從頭到尾,《最後生還者2》向玩家詢問的,是人與人彼此的循環仇殺是否值得,所有那些被玩家操控艾莉與埃比殺死的NPC,是否值得。

頑皮狗也應該問問自己,六年的時光,無數策劃、美術與程序開發者,無止境的加班與趕工,數不清因此從頑皮狗厭倦出走的員工,換來了一個被專業遊戲媒體交口盛讚的「偉大藝術品」,」完美句號」,送到每一個尋常玩家口中卻是味同嚼屎,這樣一個「偉大遊戲」幾乎無法讓任何玩家真心感受到滿足與快樂。那麼所有那些圍繞《最後生還者2》的付出與期待,值得嗎?

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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