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部電影吸引有不同的原因,或許是電影精美的製作,或許是因為有著喜歡的演員,亦或許是被電影中盪氣迴腸的感情吸引。而看完《妖貓傳》,我不想去深究楊玉環如何死,不對懸疑的劇情有更多解讀,只對通篇的兩首詩印象深刻,一首李白的《清平調·雲想衣裳花想容》,一首是白居易的《長恨歌》!李白的張狂還在想像之中,而白居易的年少不羈,就在意料之外了。
片中以白居易創作《長恨歌》為主脈!引出安史之亂前後那段不為人知的秘密!我知道「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也知道「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知道這是敘述唐玄宗與楊貴妃愛情悲劇的詩,也知道白居易這位有名的詩人,除了這些,對這首詩我最大的印象就是——長,太長了。
這一切都是淺顯的理解與應試的表達,在更多了解那段歷史後,也更加體會了當時天下動亂的痛苦與無奈。然而看了《妖貓傳》後,再讀長恨歌,竟然是另外一番風味。眼中能看到盛唐時的熙熙攘攘、舞袖霓裳;能看到皇帝的得意,各國來朝的豔羨;能看到盛時楊玉環的盡態極妍,腦中也會出現死後如花凋零的悽涼……
白居易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承歡侍宴無閒暇,春從春遊夜專夜。
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驪宮高處入青雲,仙樂風飄處處聞。
緩歌謾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翠華搖搖行復止,西出都門百餘裡。
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
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黃埃散漫風蕭索,雲棧縈紆登劍閣。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聖主朝朝暮暮情。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天旋地轉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西宮南內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梨園弟子白髮新,椒房阿監青娥老。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
為感君王輾轉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
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金闕西廂叩玉扃,轉教小玉報雙成。
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裡夢魂驚。
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
雲鬢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
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
含情凝睇謝君王,一別音容兩渺茫。
昭陽殿裡恩愛絕,蓬萊宮中日月長。
回頭下望人寰處,不見長安見塵霧。
惟將舊物表深情,鈿合金釵寄將去。
釵留一股合一扇,釵擘黃金合分鈿。
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
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我們在初高中階段學習的白居易的詩太多太多。他從小就極具天才特質。再加上他特別勤勉刻苦,在16歲就寫出了家喻戶曉的《賦得古原草送別》: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
其中「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一聯堪稱千古警句!
接下來白居易更是一路高歌猛進,28歲中進士,風華正茂:「慈恩塔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
而晚生於李白和杜甫的他,在這兩座大山面前,想要尋求自己新的高峰,正當他苦思冥想到底什麼樣的詩歌體裁和創作主題能夠一鳴驚人,好友陳鴻來邀他郊遊。當時他正在周至縣任縣尉,距馬嵬坡才50裡,當地流傳著許多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愛情傳奇。白居易一拍腦門:李白寫浪漫,杜甫寫現實,我可以寫愛情啊!因此傳世名篇《長恨歌》誕生,成為他人生中的第一座創作高峰。陳鴻為之寫傳奇小說《長恨歌傳》。
詩途順暢,仕途也隨之順遂。隨後白居易正式任職左拾遺。在此期間創作了大量的「為民代言」的詩歌,將繼承杜甫現實主義詩風的新樂府運動推向了最高潮。
846年9月8日,唐武宗會昌六年,白居易去世於洛陽,享年75歲,葬於洛陽香山。
唐宣宗李忱曾做過一首悼亡詩——
《吊白居易》
李忱
綴玉聯珠六十年,誰教冥路作詩仙。
浮雲不系名居易,造化無為字樂天。
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
文章已滿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愴然。
此詩,可作為白居易一生的概括。
任憑時光流逝,歲月更替,
古典的詩詞仍以它無限的魅力超越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