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意義
赫胥黎筆下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世界,背後有一項基本生物學假設:「快樂等於快感」。在他看來,快樂就是身體感覺到快感。因為我們的生化機制限制了這些快感的程度和時間,唯一能夠讓人長時間、高強度感受到快樂的方法,就是操縱這個生化機制。
然而,這種對於快樂的定義還是受到一些學者質疑。在一項著名的研究中,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丹尼爾·卡尼曼(Daniel Kahneman)請受試者描述自己一般上班日的全天行程,再分段一一評估他們究竟有多喜歡或討厭這些時刻。他發現,大多數人對生活的看法其實會有所矛盾。
讓我們以養小孩為例。卡尼曼發現,如果真要計算哪些時刻令人開心,哪些時候叫人無聊,就單純的數字來說,養小孩可說是非常不愉快的事。很多時候,養小孩就是要換尿布、洗碗、處理他們的哭鬧和脾氣,這些都算是沒人想做的苦差事。然而,大多數家長都說孩子是他們快樂的主要來源。難道這些人都是腦子有問題嗎?
當然,這是一種可能。但還有另一種可能:調查結果讓我們知道,快樂不只是「愉快的時刻多於痛苦的時刻」這麼簡單。相反,快樂要看的是某人生命的整體;生命整體有意義、有價值,就能得到快樂。快樂還有重要的認知和道德成分。價值觀不同,想法也就可能完全不同,例如有人覺得養小孩就像是個悲慘的奴隸,得侍候一個獨裁的小霸王,但也有人覺得自己真是滿懷著愛,正在培育一個新的生命。113正如尼採所言,只要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幾乎什麼都能夠忍受。生活有意義,就算在困境中也能甘之如飴;生活無意義,就算在順境中也度日如年。
不管任何文化、任何時代的人,身體感受快感和痛苦的機制都一樣,然而他們對生活經驗所賦予的意義卻可能大不相同。如果真是如此,快樂的歷史很可能遠比生物學家想像的要來得動蕩不安。這個結論並不一定是站在現代這邊。如果我們將生活切成以一分鐘為單位來評估當時是否幸福快樂,中世紀的人肯定看來相當悲慘。然而,如果他們相信死後可以得到永恆的祝福,很有可能就會認為生活真是充滿了價值和意義;相對而言,現代世俗子民如果不信這一套,就覺得人到最後就只有死亡,遲早會被遺忘,沒了任何意義。如果用主觀幸福感問卷問道「你對生活整體是否滿意」,中世紀的人很可能得分會相當高。
所以,我們的中世紀祖先會感到快樂,就只是因為他們有著對來世的集體錯覺,因而感覺生命充滿意義嗎?沒錯!只要沒人去戳破他們的幻想,又為什麼要不開心呢?從我們所知的純粹科學角度來看,人類的生命本來就完全沒有意義。人類只是在沒有特定目標的演化過程中,盲目產生的結果。人類的行動沒有什麼神聖的整體計劃,而且如果整個地球明天早上就爆炸消失,整個宇宙很可能還是一樣這麼繼續運行下去。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是不能排除掉人類主觀的因素。但這也就是說,我們對生活所賦予的任何意義,其實都只是錯覺。不管是中世紀那種超脫凡世的生活意義,或是現代人文主義、民族主義和資本主義,本質上都完全相同,沒有高下之別。像是可能有科學家覺得自己增加了人類的知識,所以他的生命有意義;有士兵覺得他保衛自己的國家,所以他的生命有意義。不論是創業者想要開新公司,或是中世紀的人想要讀經、參與聖戰、興建新廟,他們從中感受到的意義,都只是錯覺與幻想。
這麼說來,所謂的快樂,很可能只是讓個人對意義的錯覺和現行的集體錯覺達成同步而已。只要我自己的想法能和身邊的人的想法達成一致,我就能說服自己、覺得自己的生命有意義,而且也能從這個信念中得到快樂。這個結論聽起來似乎很叫人難過。難道快樂真的就只是種自我的欺騙嗎?
認識你自己
如果快樂是在於感受快感,想要更快樂,就得操縱我們的生化系統。如果快樂是在於覺得生命有意義,想要更快樂,就得要騙自己騙得更徹底。還有沒有第三種可能呢?
以上兩種論點都有一個共同假設:快樂是一種主觀感受(不管是感官的快感還是生命有意義),而想要判斷快不快樂,靠的就是直接問他們的感受。很多人可能覺得這很合邏輯,但這正是現代自由主義當道而成的結果。自由主義將「個人主觀感受」奉若圭臬,認為這些感受正是權威最根本的源頭。無論是好壞、美醜、應不應為,都是由每個人的感覺來確定。
自由主義政治的基本想法,是認為選民個人最知道好壞,我們沒有必要由政府老大哥來告訴人民何者為善、何者為惡。自由主義經濟學的基本想法,是客戶永遠是對的。自由主義藝術的基本想法,是各花入各眼,看的人覺得美就是美。自由主義的學校和大學,叫學生要為自己多想想。廣告叫我們:「做就對了!」就連動作片、舞臺劇、八點檔、小說和流行歌,都不斷在洗腦著:「忠於自我」、「傾聽你自己」、「順從你的渴望」。對於這種觀點,盧梭的說法稱得上是經典:「我覺得好的,就是好的。我覺得壞的,就是壞的。」
如果我們從小到大不斷被灌輸這些口號,就很可能相信快樂是種主觀的感受,而是否快樂當然就是每個人自己最清楚。然而,這不過是自由主義獨有的一個觀點而已。歷史上大多數的宗教和意識形態認為,關於善、關於美、關於何事應為,都有客觀的標準。在這些宗教和意識形態看來,一般人自己的感覺和偏好可能並不可信。從老子到蘇格拉底,哲學家不斷告誡人們:「認識你自己!」但言下之意也就是一般人並不知道自己真實的自我,也因此很可能忽略了真正的快樂。弗洛伊德很可能也會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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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神學家應該也會同意這種說法。不管是聖保羅或是聖奧古斯丁都心知肚明,如果讓人自己選擇的話,大多數人都寧願把時間用來做愛,而不是向上帝祈禱。這種選擇絕對是順從你的渴望,但這意思是想要快樂就該去做愛嗎?聖保羅和聖奧古斯丁可絕對不會這麼說。對他們而言,這隻證明了人類本來就有罪,而且容易受到撒旦的誘惑。從基督教的角度來看,大多數人都多多少少沉溺在類似海洛因成癮的情境裡。
假設有個心理學家,想調查吸毒者的快樂指數。經過調查之後,他發現這些吸毒者全部志同道合,所有人都說在吸毒的時候最快樂了。請問這位心理學家是不是該發表一份文件,告訴大家想快樂就該去吸毒?
除了基督教以外,還有其他人也認為主觀感受不該是最大重點。至少在講到主觀感受的價值時,甚至達爾文和英國演化生物學家道金斯(Dawkins)都有部分觀點會與聖保羅和聖奧古斯丁相同。根據道金斯《自私的基因》理論,正如同其他動物,人類在自然選擇的影響下,就算對個人不利,他們也會選擇要讓基因繼續流傳下去。大多數男性一生勞苦、終日煩憂、競爭激烈、需要不斷戰鬥,就是沒辦法享受一下平靜的幸福;但這是因為DNA操縱著他們,要他們為它自私的目的做牛做馬。DNA就像撒旦,用一些稍縱即逝的快樂作為引誘,令人為之臣服。
正因如此,大多數宗教和哲學看待快樂的方式,都與自由主義非常不同。114最看重快樂這個問題的,就是佛教。兩千五百多年來,佛教有系統地研究了快樂的本質和成因;正因如此,最近有越來越多科學團體開始研究佛教哲學和冥想。佛教認為,快樂既不是主觀感受到愉悅,也不是主觀覺得生命有意義,反而是在於放下追求主觀感受這件事。
根據佛教的觀點,大多數人太看重自己的感受,以為快感就是快樂,不愉悅的感受就是受苦。於是,人類就渴望能有快感,並希望避免不愉悅的感受。然而,這是大大的誤解。事實是,人類的主觀感受沒有任何實質或意義。主觀感受就只是一種電光石火的波動,每個瞬間都在改變,就像海浪一樣。不論你感受到的是快感或不快,覺得生命是否有著意義,這都只是一瞬間的波動而已。
如果我們太看重這些內部的波動,就會變得太過執迷,心靈也就焦躁不安、感到不滿。每次碰上不快,就感覺受苦。而且就算已經得到快感,因為我們還希望快感能夠增強或是害怕快感將會減弱,所以心裡還是不能感到滿足。追求這些主觀感受十分耗費心神,而且終是徒勞,只是讓我們受制於追求本身。因此,苦的根源既不在於感到悲傷或疼痛,也不在於感覺一切沒有意義。苦真正的根源就在於「追求」主觀感受這件事,不管追求的是什麼,都會讓人陷入持續的緊張、困惑和不滿之中。
人想要離苦得樂,就必須了解自己所有的主觀感受都只是一瞬間的波動,而且別再追求某種感受。如此一來,雖然感受疼痛,但不再感到悲慘;雖然愉悅,但不再幹擾心靈的平靜。於是,心靈變得一片澄明、自在。這樣產生的心靈平靜力量強大,那些窮極一生瘋狂追求愉悅心情的人完全難以想像。這就像是有人已經在海灘上站了數十年,總是想抓住「好的海浪」,讓這些海浪永遠留下來,同時又想躲開某些「壞的海浪」,希望這些海浪永遠別靠近。就這樣一天又一天,這個人站在海灘上徒勞無功,被自己累得幾近發瘋。最後終於氣力用盡,癱坐在海灘上,讓海浪就這樣自由來去。忽然發現,這樣多麼平靜啊!
這種想法與現代自由主義的文化完全格格不入,所以等到西方的新世紀運動碰上佛教教義,就想用自由主義的方式加以解釋,結果意思卻是完全相反。新時代教派常常主張:「快樂不在於外在條件,而只在於我們內心的感受。我們應該別再追求像是財富、地位之類的外在成就,而是要多接觸自己內心的情感。」或者說得簡單一點,就是「快樂來自內心」。這與生物學家的說法不謀而合,但與佛教的說法幾乎正是背道而馳。
佛教與現代生物學和新世紀運動的相同點,在於都認定快樂不在於外在條件。但佛教更重要也更深刻的見解在於,真正的快樂也不在於我們的主觀感受。我們如果越強調主觀感受,反而就越感到苦。佛教給我們的建議是,除了別再追求外在成就之外,同時也別再追求那些感覺良好的心裡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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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來說,我們現在會使用主觀幸福感問卷,希望找出來我們主觀認定什麼時候有幸福感,而且認為找到特定的情緒狀態就是找到了快樂。但相反的是,許多傳統哲學和宗教(如佛教)則認為,快樂的關鍵在於追求真我、真正了解自己。大多數人都以為自己的感覺、想法、好
惡就組成了自己,但這是一大錯誤。他們感覺憤怒的時候,心裡想「我很生氣,這是我的憤怒」。於是這一輩子做的,都是想要避開某些感受並追求另外某些感受。但他們從來沒有發現,苦真正的來源不在於感受本身,而是對感受的不斷追求。
如果真是如此,我們過去對於快樂這件事的歷史認知,就有可能都是錯的。或許,究竟期望是否得到滿足、感受是否快活都不是重點,真正重要的問題在於人類是否了解自己。我們有什麼證據,證明今天的人比起遠古的採集者或中世紀的農民更了解自己呢?
學者一直到幾年前才開始研究快樂這件事的歷史,而且現在還停留在最初的階段,正在做出初步的假設、尋找適當的研究方法。這場討論才剛剛起步,要得出確切的結論還為時過早。最重要的,是要了解各種不同的研究方法,並且提出正確的問題。
大多數的歷史書籍強調的都是偉大的思想家、英勇的戰士、慈愛的聖人,以及創造力豐沛的藝術家。這些書籍對於社會結構的建立和瓦解、帝國的興衰、科技的發明和傳播,可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對於這一切究竟怎麼為個人帶來快樂或造成痛苦,卻是隻字未提。這是我們對於歷史理解的最大空白之處。而且,現在該是補上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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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學要研究主觀幸福感,靠的是受試者要能夠正確判斷自己的快樂程度;但矛盾的是,之所以會出現心理學,正是因為人類並不正真了解自己,有時候需要靠著專業人士的幫助,以避免自我毀滅的行為。
第二十章 智人末日
本書一開始,提到我們是從物理學走向化學、走向生物學,然後走向歷史學。而無論是物理作用、化學反應,或是生物的自然選擇,都對智人和其他一切生物一視同仁、殊無二致。雖然說在自然選擇這一塊,智人的發揮空間似乎遠大於其他生物,但畢竟仍然有限。換句話說,不論智人付出了多少努力,有了多少成就,還是沒辦法打破生物因素的限制。
然而,就在21世紀曙光乍現之時,情況已經有所改變:智人開始超越了這些界限。自然選擇的法則開始被打破,而由智慧設計(intelligent design)法則取而代之。
在將近40億年的時間裡,地球上每一種生物的演化都是依循著自然選擇的法則。沒有任何一種是由某個具有智慧的創造者所設計的。以長頸鹿為例,它的長頸是因為遠古時代長頸鹿原型之間的競爭,而不是因為有某個具有超級智慧的生物所操控。在長頸鹿原型之間,脖子較長的就能夠得到更多食物,相較於脖子短的,也就產下較多後代。沒有人(肯定也沒有長頸鹿)曾經說過:「如果有比較長的脖子,就能讓長頸鹿吃到樹頂上更多葉子。所以我們就讓脖子變長吧!」達爾文理論美妙的地方,就是並不需要有某位智慧過人的設計者來解釋為什麼長頸鹿會有長脖子。
數十億年來,因為我們根本沒有足以設計生物的智能水平,所以智能設計甚至從來都不是選項之一。一直到相對不久之前,微生物都是地球上唯一的生物,而且能夠完成某些神奇的任務。屬於某個物種的微生物,可以從完全不同的物種中取得基因碼、加入自己的細胞中,從而取得新的能力,例如對抗生素產生抗藥性。然而,至少就我們所知,微生物並沒有意識,它們沒有生活目標,也不會未雨綢繆、為將來做準備。
演化到某個階段之後,像是長頸鹿、海豚、黑猩猩和尼安德特人都已經有了意識,也有了為將來做準備的能力。然而,就算尼安德特人曾經有過這個夢想,希望雞可以長得肥一些,動得慢一點,好讓他餓的時候抓起來方便,他也無法把夢想化為現實。他還是只能乖乖去打獵,獵捕那些經過物競天擇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鳥類。
大約1萬年前,因為出現了農業革命,讓古老的系統首次有了突破。那些還是希望雞能夠又肥又慢的智人,發現如果找出長得最肥的母雞,再把它與動得最慢的公雞交配,生出來的後代就會又肥又慢。這些生下來的後代再繼續互相交配,後代的雞就都具有又肥又慢的特點。這是一種原本不存在於自然界的雞,之所以經過這樣的智慧設計而出現,是因為人而不是神。
不過,與所謂全能的神相比,智人的設計技術還差得遠了。雖然智人可以通過選擇育種(selective breeding)來走快捷方式,加速自然選擇的進程,但如果想要加入的特性並不存在於野生雞的基因庫裡,就仍然無能為力。在某種程度上,智人與雞之間的關係,就和一般常見而自然的共生關係十分相似。智人等於是對雞施予了特定的選擇壓力,讓又肥又慢的雞特別能夠繁衍下來;就像是蜜蜂採蜜授粉的時候也是對植物施予了選擇壓力,讓花朵色彩鮮豔的品種更能生生不息。
時至今日,這個40億歲的自然選擇系統卻面臨了一項完全不同的挑戰。在全球各地的實驗室裡,科學家正在改造各種生物。他們打破自然選擇的法則而絲毫未受懲罰,就連生物最基本的原始特徵也完全不看在眼裡。巴西生物藝術家愛德華多·卡茨(Eduardo Kac)就在2000年推出了一項新藝術作品:一隻發著螢光綠的兔子。卡茨找上法國的一間實驗室,付費請求依他的要求改造出一隻會發光的兔子。法國科學家於是拿了一個普通的兔子胚胎,再植入由綠色螢光水母取得的DNA。噹噹噹噹!綠色螢光兔隆重登場。卡茨將這隻兔子命名為阿巴(Alba)。如果只有自然選擇,阿巴根本不可能存在。她就是智能設計下的產物。同時,她也可說是一個預兆。阿巴的出現其實代表著一股潛力,如果這股潛力完全發揮(而且人類沒有因此滅亡),科學革命很可能就遠遠不只是歷史學上的一場革命而已。這很可能會成為地球出現以來最重要的生物學革命。經過40億年的自然選擇之後,阿巴可說是站在新時代曙光乍現的時間點,生命即將改由智能設計來操控。如果這種可能性終於成真,事後看來,到這之前為止的人類歷史就能夠有新的詮釋:這就是一個實驗和實習的過程,最後是要徹底改變生命的遊戲規則。像這樣的過程,我們不能只看人類的幾千年,而要看整體的幾十億年。
全世界的生物學家現在都正在與智能設計這場風潮相對抗。智慧設計反對所有我們在學校裡學到的達爾文演化論,而且認為既然生物如此複雜各異,想必是有某個創造者,從一開始就想好了所有的生物細節。生物學家說對了過去,但諷刺的是,講到未來,有可能智能設計才是對的。
本書寫到這裡的時候,有三種方式可能讓智慧設計取代自然選擇:生物工程(biological engineering)、仿生工程(cyborgengineering)與無機生命(inorganic life)工程。
老鼠和人
所謂生物工程,指的是人類刻意在生物層次進行的幹預行為(例如植入基因),目的在於改變生物體的外形、能力、需求或欲望,以實現某些預設的文化概念(例如愛德華多·卡茨心中的那種藝術)。
到目前為止,生物工程本身並不算是什麼新的概念。人們數千年來一直使用生物工程來重新塑造自己和其他生物。一個簡單的例子是閹割。在英文裡,未閹割的公牛稱為「bull」,閹割後的稱為「ox」,這種將牛閹割的做法已經有大約一萬年之久,閹割後的牛比較不具侵略性,也就比較容易訓練拉犁。此外,也有一些年輕男性被閹割,好培養出可唱出女高音優美聲調的假聲男高音,或是能夠協助宮廷事務的太監。然而,人類最近對生物體運作的研究有長足進展,已經達到細胞、細胞核的水平,也出現了許多過去難以想像的可能性。舉例來說,我們現在不只能夠將男性閹割,甚至還能通過外科手術和注射荷爾蒙,完全改變他們的性別。這還只是開始。
在1996年,下面這張照片出現在報紙和電視上,各方反應不一,有人驚喜,有人噁心,有人完全嚇傻了。
這並不是改圖修圖的假照片,而是千真萬確的一隻真的老鼠,背上被科學家植入牛軟骨細胞。因為科學家能夠控制新組織生長,就能讓它長出人類耳朵的形狀。也許在不久之後,科學家就能用這種方式製造出能植入人體的人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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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7 在這隻老鼠背上,科學家用牛軟骨細胞讓它長出一隻「耳朵」。這可以說是以一種怪誕的方式響應著施泰德洞穴裡的獅人雕像。在3萬年前,人類就已經有了想要結合不同物種的幻想,而今天我們真的有能力製造出這種嵌合體了(chimera,指由兩個以上不同遺傳結構的組織組成的個體或器官)。
此外,基因工程更是能做到一些幾近奇蹟的事,也因此引發了一系列的倫理、政治和意識形態議題。而且,並不是只有虔誠的一神教信徒指責人類不該搶了上帝的角色。對於科學家這種幹預自然事務的做法,有許多堅定的無神論者也同樣大感震驚。動物權利保護團體譴責這種基因工程實驗,認為這不但造成實驗動物的痛苦,而且改造時也完全無視家禽家畜的需求和欲望。人權保護團體也擔心,基因工程可能被用來創造某種超人類,結果就是其他人都成了他的奴隸。另外也早有人預期將會出現生物獨裁統治的末日場景,用複製的方式製造出不懂得恐懼為何物的士兵,不知道反抗是什麼概念的工人。許多人都認為,現在人類太快看到太多的機會,手中已經握有基因修改能力,卻還無法做出明智、有遠見的決定。
結果就是,我們現在只發揮了基因工程一小部分的能力。現在改造的大多數生物,都是那些最沒有政治利害關係的物種,像是植物、真菌、細菌、昆蟲等等。舉例來說,大腸桿菌是一種共生在人體腸道裡的細菌,只有在它跑出了腸道、造成致命感染的時候,大家才會在報紙上看到它們造成的消息。而現在大腸桿菌就經過基因工程改造,用來生產生質燃料。116大腸桿菌和其他幾種真菌也經過改造來生產胰島素,期望、能降低糖尿病的治療費用。117現在我們也取出某種北極魚類的基因,植入馬鈴薯的基因,好讓馬鈴薯更耐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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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數哺乳動物也正在接受基因工程改造。奶農業一直得要面對乳腺炎這項大敵,每年奶牛因此無法產奶的損失高達數十億美元。科學家目前正在嘗試將奶牛基因改造,讓牛奶裡含有溶葡萄球菌酶(lysostaphin),能夠攻擊造成乳腺炎的細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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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最近健康意識抬頭,消費者不希望從火腿和培根吃到太多不健康脂肪,養豬業最近正在期待一種植入了蠕蟲基因的豬,這種基因能夠讓豬的脂肪酸從不健康的omega-6脂
肪酸轉為健康的omega-3脂肪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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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走到下一代基因工程之後,這種讓豬有健康脂肪的改造就只能算是小菜一碟罷了。現在,遺傳基因學家已經成功將蠕蟲的平均壽命延長6倍,也已經創造出某種天才老鼠,在記憶和學習能力上大有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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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鼠是一種小型、粗壯的嚙齒類動物,很像老鼠,而且大多數品種的習性都是雜交。然而,卻有一種品種有忠貞的一夫一妻關係。遺傳基因學家聲稱已經找出了這種形成田鼠一夫一妻制的基因。只要加上這個基因,就能讓田鼠從愛偷吃變成愛顧家,我們的基因改造能力就不僅能改變齧齒動物的個體能力,甚至有可能改變它們的社會結構。(而且,是不是人類也能如法炮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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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尼安德特人再現
然而,遺傳基因學家想改造的還不只是現有的生物,甚至也想讓已絕種的動物再現身影。而且對象還不只是像電影《侏羅紀公園》演的恐龍。從西伯利亞冰層裡挖掘出長毛象遺體之後,由俄羅斯、日本和韓國組成的科學家團隊最近已經完成長毛象的基因定序。他們正在計劃要拿一個現代大象的受精卵細胞,將大象的DNA換成長毛象DNA,再重新植回大象的子宮。只要再經過大約22個月,長毛象就能在絕跡近5000年後再次重現於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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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又為什麼要畫地自限,只做長毛象呢?哈佛大學的喬治·丘奇(George Church)教授最近指出,完成尼安德特人基因組計劃(NeanderthalGenome Project)之後,我們就將能在智人的卵子裡重建尼安德特人的DNA,在3萬年後再次誕生一個尼安德特人的小孩。丘奇
表示,只要給他少少的3億美元預算,這就可能成真。而且已經有幾位女性自願擔任代理孕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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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需要讓尼安德特人再現?有些人認為,如果我們能研究活生生的尼安德特人,就能解決某些關於智人起源和獨特性最難解的問題。只要能比較尼安德特人和智人的大腦,找出兩者不同之處,或許我們就能知道有什麼生物上的變化讓我們產生了現在的意識。而且,有人認為這也有倫理道德上的理由:如果是智人造成了尼安德特人滅絕,豈不該負責把他們救回來?此外,有尼安德特人這種人種也可能很好用。許多產業可能很高興,因為兩個智人才能做的粗活,尼安德特人一個就能搞定。
然而,又為什麼要畫地自限,只做尼安德特人呢?為什麼不回到最初上帝的那塊畫板,直接設計出更完美的智人?智人的種種能力、需求和欲望都根源於智人的基因,而且智人的基因組其實並不比田鼠或老鼠複雜太多。(老鼠的基因組有大約25億個核鹼基,智人約有29億個,也就是說智人只比老鼠複雜了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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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因工程的中程發展(或許就是幾十年內),基因工程和其他各種生物工程可能有辦法帶來影響深遠的改變,不僅能夠改變人類的生理、免疫系統和壽命長短,甚至能改變人類的智力和情感能力。如果基因工程可以創造出天才老鼠,為什麼不創造天才的人呢?如果基因工程可以讓兩隻田鼠長相廝守,何不讓人類也是天生彼此忠貞不貳?
認知革命後,智人從幾乎微不足道的猿類變成了世界的主人。然而智人的生理並沒有什麼改變,甚至連大腦的容量和外形也和過去幾乎相同。可見這只是大腦內部幾個小小的調整罷了。也或許,只要再有某個小小的調整,就會引發第二次的認知革命,建立一種全新的意識,讓智人再次改頭換面、徹底不同。
雖然我們目前確實還無法創造出超人類,但看來前方的路上也沒有什麼絕對無法克服的科技障礙。現在真正讓人類研究放慢腳步的原因,在於倫理和政治上的爭議。然而,不管現在的倫理論點如何有說服力,未來的發展似乎勢不可當;特別是這有可能讓我們無限延長人類生命、解決各種疑難雜症,以及強化人類認知和情感上的能力。
舉例來說,如果我們本來只是想治療阿茲海默症,但發現藥物的副作用是大幅增進一般健康民眾的記憶力,又該如何?這種研究擋得住嗎?而等到藥物開發生產之後,會有哪個執法機關能夠規定僅得用於治療阿茲海默症,一般人不得用以取得超級記憶力?
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生物工程是不是真能讓尼安德特人再現,但這很可能將為智人拉下終幕。操縱基因並不一定會讓智人大批死亡而絕種,但很可能會讓智人這個物種大幅改變,到最後就成了另一個物種,而不宜再使用智人這個名稱。
仿生的生命
現在再來談第二種可能改變生命法則的新科技:仿生工程。仿生工程結合有機和無機組織,創造出「生化人」(cyborg),例如為人類裝上生化手就是一例。從某種意義上,現代所有人幾乎多多少少都是生化人,用各種其他設備來輔助我們的感官和能力,像是眼鏡、心臟起搏器、輔具,甚至還包括計算機和手機(這樣一來就能減輕一些大腦要儲存及處理數據的負擔)。但我們正要邁入一個要成為真正生化人的門檻,真正讓一些無機組織與身體結合而不再分開,而會改變我們的能力、欲望、個性以及身份認同。
美國國防先進研究計劃署(DefenseAdvanced Research Projects Agency)是美國官方的軍事研究機構,正在研究仿生昆蟲。這裡的概念是在蒼蠅或蟑螂身上植入電子晶片,讓人或機器從遠程遙控昆蟲的動作,並取得昆蟲接收到的外界信息。這樣的間諜蒼蠅就能潛入敵人總部,停在牆上竊聽最機密的談話,只要別被蜘蛛抓走,就能讓我們完全掌握敵人的計劃。126在2006年,美國海軍水下作戰中心(Naval Undersea Warfare Center)也曾提出計劃研發仿生鯊魚,表示「本中心正研發一種魚用標籤,希望通過神經植入物控制宿主動物的行為」。鯊魚天生就能夠偵測到磁場,效果比目前所有人類發明的偵測器都靈敏,因此研發人員希望利用它們的這種能力,偵測到潛艇和水雷形成的電磁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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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人也正在變成生化人。最新一代的助聽器有時也會稱為「生化耳」,外側有一個麥克風,可以吸收外界聲音,經過過濾、識別出人聲,轉化成電波信號,直接傳遞到中央聽覺神經,再傳送到大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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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的「Retina Implant」(視網膜植入)公司取得政府資金,正在開發一種人工視網膜,可能讓盲人重獲部分視力。它的做法是將一個微晶片植入患者眼中,光感應器吸收進入眼中的光線,將光能轉為電能,刺激視網膜上未受損的神經細胞。細胞發出神經衝動刺激大腦,就會轉譯為視覺影像。目前,這項科技已經讓患者能夠進行空間定位、讀識字母,甚至也能夠辨識人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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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01年,美國一位水電工傑西·沙利文因為事故而讓雙臂從肩膀以下截肢。但今天在芝加哥復健研究中心(Rehabilitation Institute of Chicago)協助下,他能有一雙生化手臂。這雙新手臂的特殊之處,在於只要用想的就能操縱。傑西的大腦發出神經信號,再由微電腦轉譯成電子信號命令,就能讓手臂移動。所以,傑西想要舉起右手的時候,是有意識地進行我們一般人下意識做的動作。雖然這雙電子手臂能做的事遠遠少於正常的人類手臂,但已經讓傑西能夠處理一些日常生活的簡單工作。克勞迪亞·米切爾是一位美國大兵,她最近在一次機車事故中失去了一隻手臂,現在也裝上了一隻類似的生化手。科學家相信,生化手很快不只能夠隨心所欲運動,還能再發送信號傳回大腦,也就是甚至能讓截肢病患者恢復觸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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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8 傑西·沙利文和克勞迪亞·米切爾握手。他們的生化手臂只要用意識就能操縱,十分令人驚奇。
目前的生化手臂還遠遠不及真正的有機手臂,但它們的發展潛力無窮。舉例來說,我們可以讓生化手臂有著遠大於人類手臂的力量,就算拳王在生化手臂前也會像是弱雞。此外,生化手臂可以每隔幾年就更新換代,也能夠脫離身體、遠距離操作。
北卡羅來納州杜克大學的科學家最近剛證明了這一點,他們在幾隻恆河猴的大腦裡面植入電極,再讓電極收集腦中的信號,傳送到外部設備。接著,猴子被訓練單純用意識控制外部的生化手腳。有一隻叫極光(Aurora)的母猴,不僅學會了如何用意識控制外部的生化手臂,還能同時移動自己的兩隻手臂。現在它就像是印度教的女神一樣,有三條手臂,而且生化手臂還能位於另一個房間甚至另一個城市裡。所以,它現在可以坐在北卡羅來納州的實驗室裡,一手抓抓背,一手抓抓頭,還能有一手在紐約偷根香蕉(只可惜現在還沒辦法遠距離吃香蕉)。另一隻叫伊多雅(Idoya)的母猴,則是曾在2008年坐在北卡羅來納州實驗室的椅子上,再用意識控制一雙在日本京都的生化腿,讓它從此世界知名。那雙腿足足有伊多雅體重的20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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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鎖症候群(locked-insyndrome)是一種神經疾病,病患會喪失幾乎所有控制身體移動的能力,但認知能力卻完全不受影響。罹患這種疾病的病人,最後只能用眼球微小的運動與外界溝通。然而,現在已經有幾位病人的腦中植入了收集大腦信號的電極。目前科學家正在努力解譯這些信號,希望不只能將信號轉為動作,更能轉為語言。如果實驗成功,閉鎖症候群的患者就終於能夠直接與外界說話,而且我們甚至可以用這項科技來閱讀他人心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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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所有目前進行的研究當中,最革命性的就是要建構一個直接的大腦–計算機雙向接口,讓計算機能夠讀取人腦的電子信號,並且同時輸回人腦能夠了解的電子信號。如果這種設備成功,再直接將大腦連上網絡,或是讓幾個大腦彼此相連、形成「腦際網絡」,情況會如何?如果大腦能夠直接存取集體共同的記憶庫,對於人類的記憶、意識和身份認同又會有什麼影響?舉例來說,在這種情況下,生化人就能夠取得他人的記憶。就算從來沒聽說過另一個人,沒看過他的自傳,也不是靠著想像,但卻能夠直接記得他的記憶,就像是自己的記憶一樣。而且,這裡的他人可能是男,也可能是女。像這樣的集體記憶概念,對於自我和性別認同又會有什麼影響?在這種時候,我們要怎麼「認識你自己」?又要怎麼知道,哪些才是真正屬於你自己的夢想,而不是集體記憶中的願望?
這樣的生化人就不再屬於人類,甚至也不再屬於有機生物,而是完全不同的全新物種。這一切是根本上的改變,其中的哲學、心理或政治影響可能都還不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另一種生命
第三種改變生命法則的方式,則是創造出完全無機的生命。最明顯的例子,就是能夠自行獨立演化的電腦程式和計算機病毒。
現在資訊工程世界正當紅的一個領域,就是基因程序設計(genetic programming)。這種程序設計模仿基因遺傳演化。許多程序設計師都有一個夢想,希望能創造出一個能夠獨立於創造者、完全自行學習演化的程序。在這種情況下,程序設計師只是一個原動力(primum mobile),程序一經發動之後,就會開始自由演化,無論創造者或其他任何人都不再能掌握它的發展方向。
我們現在已經有了這種程序的原型,也就是一般說的計算機病毒。計算機病毒在網絡上流傳的時候,會不斷自我複製數百萬到數億次,一面要躲避追殺的防毒軟體,一面又要與其他病毒爭奪網絡裡的空間。而總有某一次,在病毒自我複製的時候出現了錯誤,這就成了一種計算機化的突變。這種突變有可能是因為病毒設計師,原本就讓病毒偶爾會發生隨機複製錯誤;也有可能就是因為某種隨機發生的誤差。假設在偶然下,突變後的病毒比較能躲過防毒軟體的偵測,而且仍然保留著入侵其他計算機的能力,就會在網絡裡迅速傳播。於是,這種突變種就能生存下來,而且開始繁衍。隨著時間過去,網絡空間就會充滿這些並非由人所設計出來、經過無機演化而成的新型病毒。
這些病毒算是生命嗎?這可能要取決於每個人對「生命」的定義,但它們確實是由新的演化程序而生,完全獨立於有機演化的法則和局限之外。
我們再想像一下另一種可能性。假設你可以將自己的大腦整個兒備份到硬碟上,再用筆記本電腦來讀取運作。這樣一來,筆記本電腦是不是就能夠像智人一樣地思考和感受了呢?如果是的話,那算是你嗎?還是算別人呢?如果電腦程式設計師可以建構起一個全新的數字個體心靈,完全由電腦程式碼組成,但擁有自我的知覺、意識和記憶,這又算是什麼?如果你讓這個程序在計算機上運作,這算是一個人嗎?如果你刪了這個程序,算是謀殺嗎?
我們可能很快就會得到這些問題的答案了。2005年成立了一項「藍腦計劃」(Blue Brain Project),希望能用計算機完整重建一個人腦,用電子迴路來仿真大腦中的神經網絡。計劃主持人表示,如果能有足夠的經費,大約只要10到20年,就能在計算機裡建構出人工大腦,而且語言及舉止就像是正常人一樣。到現在,並不是所有學者都認為人腦的運作方式類似於計算機(因此也就很難用現今的計算機來仿真),但我們並不能因此就排除這種可能性。在2013年,藍腦計劃已經從歐盟取得了10億歐元資金的挹注。
133
奇異點
目前,所有這些新契機只有一小部分已經成真。然而,在2014年這個世界上,文化已經掙脫了生物學的束縛。我們現在不只能改造周遭的世界,更能改造自己體內和內心的世界,而且發展的速度奇快無比。有越來越多領域的行事方式都已經被迫大幅改變,不再能照舊便宜行事。
律師需要重新思考關於隱私和身份認同的問題;各國政府需要重新思考醫療保健和平等的問題;體育協會和教育機構需要對公平競爭和成就重新定義;退休基金和勞動力市場也得調整,未來的60歲可能只像是現在的30歲。此外,它們全部都得面對生物工程、生化人及無機生命所帶來的難題。
想當初,第一次進行人類基因組定序的時候花費了15年、30億美元,但現在只要花上幾周、幾百美元,就能完成一個人的基因定序。
134
根據DNA為人度身定做的個人化醫學時代已然展開。你的家庭醫生很快就能告訴你,你得到肝癌的風險比較高,但倒是不用太煩惱心臟病的概率。醫生還能告訴你,某種對92%的人有效的藥物就是對你沒用,而且另外一種通常會致命的藥物反而正是你的救命仙丹。一個幾近完美的醫療世界,已經近在眼前。
然而,醫療知識的改進也會帶來新的倫理難題。光是現在,倫理學家和法律專家就已經因為DNA所涉及的隱私問題而感到焦頭爛額。保險公司是否有權要求我們提供DNA定序數據?如果要投保人的基因顯示遺傳性的魯莽傾向,保險公司又是否有權要求提高保費?以後公司要聘僱新員工的時候,會不會要求的不是履歷而是DNA數據?僱主有權歧視DNA看來較差的求職者嗎?而像這樣的「基因歧視」,我們可以控告嗎?生化公司能不能創造出一種新的生物或是新的器官,再申請其DNA序列的專利?我們都認同某個人可以擁有某隻雞,但我們可以完全擁有某個物種嗎?
然而,以上種種都還只是小巫,真正的大巫是吉爾伽美什計劃以及未來創造出超人類的可能,將會為人類的倫理、社會和政治秩序帶來巨幅改變。不論是《世界人權宣言》、全球各地的政府醫療方案、全民健康保險方案甚至是憲法,都認為人道社會應該讓所有成員擁有公平的醫療待遇,並且維持相對良好的健康狀態。如果醫療只是要預防疾病、治療疾病,這一切看來再好不過。但如果醫藥的目的變成要提高人的能力,情況會有何不同?是讓所有人類都能提升能力嗎?還是只有少數精英能夠享有超人的能力?
我們這個現代晚期的世界,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認為所有人類應享有基本上的平等,然而我們可能正準備要打造出一個最不平等的社會。縱觀歷史,上層階級總是說自己比下層階級更聰明、更強壯,整體而言更為優秀。他們過去通常只是在自欺欺人,貧苦農家的孩子智力很可能和王子也相去不遠。然而,在新一代醫藥推波助瀾下,上層階級的自命不凡可能即將成為一種客觀事實。
這不是科幻小說的情節。在大多數的科幻小說裡,講的是像我們一樣的智人,擁有光速宇宙飛船和雷射槍之類的先進科技。這些小說裡的倫理和政治難題多半和我們的世界如出一轍,只不過是把我們的情感和社會問題搬到未來的場景重新上演。然而,未來科技的真正潛力並不在於改變什麼車輛或武器,而在於改變智人本身,包括我們的情感、我們的欲望。宇宙飛船其實只是小事,真正會驚天動地的,可能是能夠永遠年輕的生化人,既不繁衍後代,也沒有性慾,能夠直接和其他生物共享記憶,而且專注力和記性是現代人類的一千倍以上,不會憤怒、不會悲傷,而他們的情感和欲望完全是我們所無法想像的。
科幻小說很少會把未來描述成這個樣子,因為基本上這種場景就是超乎我們的想像,就算描述出來也難以理解。想把某種超級生化人的生活拍成電影給現代人看,就像是要為尼安德特人演一場莎士比亞劇目。事實上,未來世界主人翁與我們之間的差異,可能會遠大於我們和尼安德特人之間的差異。我們與尼安德特人至少都還是人,但未來的主人翁很可能會更接近神的概念。
物理學家認為宇宙大爆炸(BigBang)就是一個奇異點(singularity)。在奇異點之前,所有我們認知的自然法則都還不存在,就連時間也不存在。所以要說宇宙大爆炸「之前」如何如何,對我們來說是沒有意義、無法理解的。而我們可能正在接近下一個奇異點,所有我們現在這個世界的意義(不論是你我、男女、愛恨)都即將變得再也無關緊要。而在那個點之後的任何事,都還超出我們現在所能想像的。
科學怪人預言
在1818年,瑪麗·雪萊(Mary Shelley)寫出了《科學怪人》(Frankenstein),講的是一個科學家創造出了人造生物,但失去控制、造成一片混亂。在過去的兩個世紀間,有無數個版本不斷講述著同樣的故事。這已經成為新科學神話的一大主流概念。乍看之下,科學怪人的故事似乎是在告訴我們,如果竟敢試圖僭越神的角色、試圖操縱生命,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然而,這個故事其實還有更深的含義。
科學怪人的故事直接向智人提出挑戰,告訴我們智人終結的一天已經不遠。根據這個故事,除非發生全球核災或生態浩劫,否則根據現在科技發展的步伐,很快智人就會被取代。新一代的主宰不僅體形、體態不同,連認知和情感世界也有極大差異。對大多數智人來說,這個故事都實在太令人不安。我們比較想聽到的故事,是未來仍然都是由像我們一樣的人來主宰,只是多了高速宇宙飛船,讓我們能往來於各個星球之間罷了。但是,如果說和我們擁有相同情感和認同的生物未來將會滅絕,由能力遠高於我們的陌生物種取而代之,這個版本就比較毛骨悚然,令人難以接受。
對我們來說,把科學怪人描述成一個怪物,而我們不得不為了拯救人類而將之摧毀,算是個比較能叫人放心的結局。我們喜歡這種版本,是因為這個版本暗示著人類仍然是萬物之靈,再也不會有比人類更優秀的物種。此外,想要「改進」人類的嘗試也必然失敗,因為就算能夠增強身體的能力,重點還是在那崇高而不得碰觸的人類心靈。
但人類很難接受的一個事實就是,科學家不僅能夠改造身體,也能改造心靈,未來創造出來的科學怪人可能就是硬生生比人類優秀不知凡幾,他們看著我們,就像是我們看尼安德特人一樣帶著一種輕蔑和不屑。
* * *
我們還不能確定今天的科學怪人是不是會正如這個預言一般。沒有人能夠確實知道未來。本書最後這幾頁所做的預測,也不太可能樣樣都說得準。歷史一再讓我們看到,許多以為必然會發生的事,常常因為不可預見的阻礙而無法成真,而某些難以想像的情節,最後卻成為事實。
20世紀40年代進入核子時代的時候,很多人預測公元2000年會成為核子世界。第一顆人造衛星和阿波羅11號發射,也讓全球想像力大作,大家都開始認為到了20世紀結束的時候,人類就可以移民到火星和冥王星。但這些預測全都沒有成真。而另一方面,當時誰都沒想過網際網路能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所以,關於未來的數字物種,可以說現在誰都還說不準。上面提的所有理想或說是夢魘,其實只是為了刺激大家的想像。我們真正應該認真以對的,是在於下一段歷史改變不僅是關於科技和組織的改變,更是人類意識與身份認同的根本改變。這些改變觸及的會是人類的本質,就連「人」的定義都有可能從此不同。我們還有多久時間?沒有人真正知道。如同前面所提,有人認為到了2050年,就有少數人能夠達到長生的狀態。一些比較不那麼激進的預測,則說時間點是在下個世紀或是下一個千禧年。然而,如果從智人長達7萬年的歷史來看,幾千年又算什麼呢?
如果智人的歷史確實即將謝幕,我們這些最後一代的智人,或許該花點時間回答最後一個問題:我們究竟想要變成什麼?有人把它稱之為「人類強化」(Human Enhancement)的問題,所有目前政治家、哲學家、學者和一般大眾所爭論的其他問題,在人類強化問題前都算不上什麼。畢竟,等到智人消失之後,今天所有的宗教、意識形態、民族和階級很可能也會隨之煙消雲散。而如果我們的接班人與我們有完全不同的意識層次(或者是有某種已經超乎我們想像的意識運作方式),再談基督教或伊斯蘭教、共產主義或是資本主義,甚至性別的男女,對他們來說可能都已不具意義。
然而,我們還是有必要談談這些關於歷史的重要問題,因為就算是這些新時代的神,第一代還是由我們人類所設計,受到我們的文化概念影響。創造他們時所依循的理念,究竟會是資本主義、伊斯蘭教,還是女權主義?根據不同的答案,就可能讓他們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大多數人寧願躲避而不去想了。就連生命倫理學這個領域,也寧可去回答另一個問題:「有什麼是必須禁止的?」我們可以用活人做基因實驗嗎?用流產的胚胎?用幹細胞?克隆羊符合倫理道德嗎?克隆黑猩猩?複製人類呢?雖然這些問題確實都很重要,但如果還認為我們能夠踩剎車、阻止讓人類升級成另一種不同的物種,可能就太天真了。原因就在於,雖然這些計劃各有不同,但追根究底還是回到了對長生不死的追求:吉爾伽美什計劃。不管是問科學家為什麼要研究基因組,還是為什麼要把大腦連接到計算機,或是為什麼要在計算機裡創建一個心靈,十有八九,都會得到相同的標準答案:這麼做是為了治療疾病、挽救人的性命。想一想,為了治療精神疾病,就說要在計算機裡創建一個心靈,難道不會覺得太小題大做?但就是因為這種標準解答太具正當性,所以沒有人能夠反駁。正因如此,吉爾伽美什計劃正是現在科學的旗艦,能夠讓科學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正當的理由。創造科學怪人的弗蘭肯斯坦博士,現在就坐在吉爾伽美什的肩膀上。阻擋不了吉爾伽美什,我們也就阻擋不了弗蘭肯斯坦博士。
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影響他們走的方向。既然我們可能很快也能改造我們的欲望,或許真正該問的問題不是「我們究竟想要變成什麼」,而是「我們究竟希望自己想要什麼」,如果還對這個問題視若等閒,可能就是真的還沒想通。
後記
變成神的這種動物
在7萬年前,智人還不過是一種微不足道的動物,在非洲的角落自顧自地生活。但就在接下來的幾千年間,智人就成了整個地球的主人、生態系統的夢魘。時至今日,智人似乎只要再跨一步就能進入神的境界,不僅有望獲得永恆的青春,更擁有創造和毀滅一切的神力。
但遺憾的是,智人在地球上的所作所為,實在沒有太多令人自豪。雖然我們主宰了環境、增加了糧食產量、蓋起城市、建立帝國,還創造了無遠弗屆的貿易網絡,但全球的痛苦減少了嗎?一次又一次,雖然整體人類的能力大幅提升,但卻不一定能改善個別人類的福祉,而且常常還讓其他動物深受其害。
在過去的幾十年間,至少就人類的生存條件而言有了確實的進步,饑荒、瘟疫和戰爭都已減少。然而,其他動物的生存條件卻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急遽惡化,而且就算是人類相關的改進,也還需要再長時間觀察才能判斷是否利大於弊,是否能夠延續。
此外,雖然現在人類已經擁有許多令人讚嘆的能力,但我們仍然對目標感到茫然,而且似乎也仍然總是感到不滿。我們的交通工具已經從獨木舟變成帆船、變成汽船、變成飛機,再變成太空梭,但我們還是不知道自己該前往的目的地。我們擁有的力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強大,但幾乎不知道該怎麼使用這些力量。更糟糕的是,人類似乎也比以往任何時候更不負責。我們讓自己變成了神,而唯一剩下的只有物理法則,我們也不用對任何人負責。正因如此,我們對周遭的動物和生態系統掀起一場災難,只為了尋求自己的舒適和娛樂,但從來無法得到真正的滿足。
擁有神的能力,但是不負責任、貪得無厭,而且連想要什麼都不知道。天下危險,恐怕莫此為甚。
致謝
本書得以成書,要感謝下列人士的建議及協助:撒萊·馬哈拉尼、多利特·阿哈羅諾夫、阿莫斯·阿維薩、查傅立葉·巴西萊、諾亞·本寧伽、蒂薩·艾森伯格、阿米爾·芬克、班傑明·Z·凱達爾、尤西·瑪麗、艾亞爾·米勒、薩穆埃爾·羅斯納、拉米·羅索茲、奧弗·斯坦尼茨、麥可·商卡爾、蓋伊·扎斯拉維斯基,以及所有耶路撒冷希伯來大學世界史課程的師生。
特別感謝賈裡德·戴蒙德,他讓我學會了整體的觀點;感謝蒂亞戈·侯斯坦,他啟發了我寫下這個故事;並感謝德博拉·哈裡斯,她幫助我將這個故事說給更多人聽。
歷史年表
距今年代
135億年物質和能量出現。物理學的開始。原子和分子出現。化學的開始。
45億年地球形成。
38億年有機生物形成。生物學的開始。
600萬年人類和黑猩猩最後的共同祖先。
250萬年非洲的人屬開始演化。出現最早的石器。
200萬年人類由非洲傳播到歐亞大陸。演化為不同人種。
50萬年尼安德特人在歐洲和中東演化。
30萬年開始日常用火。
20萬年智人在東非演化。
7萬年認知革命。出現能夠描述虛擬故事的語言。歷史學的開始。智人傳播至非洲之外。
4.5萬年智人抵達澳大利亞。澳大利亞巨型動物絕種。
3萬年尼安德特人絕種。
1.6萬年智人抵達美洲。美洲巨型動物絕種。
1.3萬年弗洛裡斯人絕種。智人成為唯一存活的人類物種。
1.2萬年農業革命。馴化動植物。出現永久聚落。
5000年出現最早的王國、文字和金錢。多神教信仰。
4250年出現最早的帝國:薩爾貢大帝的阿卡德帝國。
2500年出現最早的硬幣:通用的金錢。波斯帝國:普世的政治秩序(「為全人類的福祉而努力」)。印度佛教:普世的真理(「讓所有人類解脫痛苦」)。
2000年中國漢帝國。地中海羅馬帝國。基督教。
1400年伊斯蘭教。
500年科學革命。人類承認自己的無知,開始取得前所未有的能力。歐洲人開始徵服美洲和各大洋。整個地球形成單一歷史場域。資本主義興起。
200年工業革命。家庭和社群被國家和市場取代。動植物大規模絕種。現在人類脫離了地球的疆域。核武器威脅人類的生存。生物開始越來越由智慧設計形塑,而非自然選擇。
未來智慧設計成為生命的基本原則?
智人被超人類取代?
參考數據
地圖
1. 智人徵服全球。
2. 農業革命的時間和地點。
3. 公元1450年的地球。
4. 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傳播。
5. 佛教的傳播。
6. 西班牙入侵時的阿茲特克和印加帝國。
1. 雪維洞穴的人類手印。? Imagebank/Gettyimages Israel
2. 魯道夫人、直立人和尼安德特人的現代樣貌重建圖。? Visual/Corbis
3. 尼安德特男孩樣貌重建圖。?Anthro- pologisches Institut und Museum, Universit?t Zürich
4. 德國施泰德洞穴的象牙制「獅人」(或女獅子)雕像。Photo Thomas Stephan, ? Ulmer Museum
5. 標緻的獅子商標。Photo: Itzik Yahav
6. 以色列北部一座12000年前的墓穴,有一具年約50歲女性的骨骸,旁邊還有一副小狗的骨骸。Photo:The Prehistoric Man Museum,Kibbutz Ma』ayan Baruch
7. 拉斯科洞穴大約15000~20000年前的一幅壁畫。? Visual/Corbis
8. 阿根廷「手洞」大約公元前7000年的手印。? Visual/Corbis
9. 埃及墓穴壁畫,描繪典型的農業景象。? Visual/Corbis
10. 哥貝克力石陣的巨大結構遺蹟。Photographs by Deutsches Arch?o-logisches Institut ?
11. 公元前1200年的埃及墳墓壁畫:有一對牛在耕田。 ? Visual/Corbis
12. 一頭現代的牛。Photo: Anonymous for Animal Rights ?
13. 來自古城烏魯克(Uruk)大約公元前3400~3000年的泥板,記載著當時的行政文書。? The Sch?yen Collection, Oslo and London, MS 1717.http://www.schoyencollection.com/
14.12世紀的安第斯文化結繩語。? The Sch?yen Collection, Oslo and London, MS 718.http://www.schoyencollection.com/
15. 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王室肖像。? Réunion des muséesnationaux / Gérard Blot.
16. 美國總統歐巴馬官方照片。? Visual/Corbis
17. 朝聖者繞行著位於麥加聖寺內的卡巴聖堂。 ? Visual/Corbis
18. 孟買的賈特拉帕蒂·希瓦吉火車站。Photograph by fish-bone http://en.wikipedia.org/wiki/File:Victoria_Terminus,_Mumbai.jpg
19. 泰姬瑪哈陵。Photo: Guy Gelbgisser Asia Tours.
20. 一幅納粹的宣傳海報。Library of Congress, Bildarchiv Preussischer Kulturbesitz, UnitedStates Holocaust Memorial Museum, courtesy of Roland Klemig ?
21. 一幅納粹的漫畫。Photograph by Boaz Neumann. From Kladderadatsch 49 (1933), p. 7.
22. 新墨西哥阿拉莫戈多,1945年7月16日,早上5點29分53秒。? Visual/Corbis
23. 1459年歐洲人的世界地圖。? British Library Board, Shelfmark Add. 11267.
24. 1525年的薩爾瓦提世界地圖。? Firenze, Biblioteca Medicea Laurenziana, Ms. Laur. Med. Palat. 249(mappa Salviati)
25. 商業化養雞場輸送帶上的小雞。Photo: Anonymous for Animal Rights ?
26. 哈洛實驗。? Photo Researchers / Visualphotos.com
27. 在這隻老鼠背上,科學家用牛軟骨細胞讓它長出一隻「耳朵」。Photograph by Charles Vacanti ?
28. 傑西·沙利文和克勞迪亞·米切爾握手。? Imagebank/Gettyimages Israel
尾注
1 Ann Gibbons,『Food for Thought: Did the First Cooked Meals Help Fuel the DramaticEvolutionary Expansion of the Human B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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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John Alroy, 『AMultispecies Overkill Simulation of the End-Pleistocene Megafaunal MassExtinction』, Science, 292:5523 (2001), 1893-96; O』Connel and Allen, 『Pre-LGMSahul』, 400-1.
21 L.H. Keeley,『Proto-Agricultural Practices Among Hunter-Gatherers: A Cross- CulturalSurvey』, in Last Hunters, First Farmers: New Perspectives on the PrehistoricTransition to Agriculture, ed. T. Douglas Price and Anne Birgitte Gebauer(Santa Fe, N.M.: School of American Research Press, 1995), 243– 72; R. Jones,『Firestick Farming』, Australian Natural History 16 (1969), 224- 28.
22 David J.Meltzer, First Peoples in a New World: Colonizing Ice Age America (Berkeley: Universityof California Press, 2009).
23 Paul L. Kochand Anthony D. Barnosky, 『Late Quaternary Extinctions: State of the Debate』,The Annual Review of Ecology, Evolution,and Systematics 37 (2006), 215-50;Anthony D. Barnosky et al., 『Assessing the Causes of Late PleistoceneExtinctions on the Continents』, 70-5.
24 本地圖主要參考: Peter Bellwood, First Farmers: The Origins of AgriculturalSocieties (Malden: Blackwell Pub., 2005).
25 Azar Gat, Warin Human Civilization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6), 130-131; RobertS. Walker and Drew H. Bailey, 『Body Counts in Lowland South American Violence,』Evolution and Human Behavior 34 (2013), 29-34.
26 Katherine A.Spielmann, 『A Review: Dietary Restriction on Hunter-Gatherer Women and theImplications for Fertility and Infant Mortality』, Human Ecology 17:3 (1989),321-45. 並請參見:Bruce Winterhalder and Eric Alder Smith, 『Analyzing Adaptive Strategies: Human Behavioral Ecology at TwentyFive』, Evolutionary Anthropology 9:2 (2000), 5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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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CharlesPatterson, Eternal Treblinka: Our Treatment of Animals and the Holocaust (NewYork: Lantern Books, 2002), 9-10; Peter J. Ucko and G.W. Dimbleby (ed.), TheDomestication and Exploitation of Plants and Animals (London: Duckworth, 1969),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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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Houston, FirstWriting, 196.
49 TheSecretary-General, United Nations, Report of the Secretary-General on theIn-depth Study on All Forms of Violence Against Women, delivered to the GeneralAssembly, U.N. Doc. A/16/122/Add.1 (July 6, 2006), 89.
50 Sue Blundell,Women in Ancient Greece (Cambridge, Mas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95),113-29, 132-33.
51 Francisco Lópezde Gómara, Historia de la Conquista de Mexico, vol. 1, ed. D. Joaquin RamirezCaba.es (Mexico City: Editorial Pedro Robredo, 1943), 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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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Watson, 『Backto Gold – and Silver』, 17-18.
54 David Graeber,Debt: The First 5000 Years (Brooklyn, N.Y.: Melville House, 2011).
55 Glyn Davies, AHistory of Money: from Ancient Times to the Present Day (Cardiff: University ofWales Press, 1994), 15.
56 Szymon Laks,Music of Another World, trans. Chester A. Kisiel (Evanston, Ill.: NorthwesternUniversity Press, 1989), 88-89. 奧斯維辛集中營的「市場」僅限於部分階級的囚犯,而且在不同時期的差異非常大。
57 Niall Ferguson,The Ascent of Money (New York: The Penguin Press, 2008), 4.
58 關於麥元的信息,我參考了一本未出版的博士論文:Refael Benvenisti, Economic Institutions of Ancient Assyrian Tradein the Twentieth to Eighteenth Centuries BC (Hebrew University of Jerusalem, UnpublishedPh.D. thesis, 2011). 並請參見:Norman Yoffee, 『The Economy of Ancient Western Asia』, in Civilizations of theAncient Near East, vol. 1, ed. J. M. Sasson (New York: C. Scribner’s Sons,1995),1387-99; R. K. Englund, 『Proto-Cuneiform Account-Books and Journals』, inCreating Economic Order: Record-keeping, Standardization, and the Developmentof Accounting in the Ancient Near East, ed. Michael Hudson and Cornelia Wunsch(Bethesda, MD: CDL Press, 2004), 21-46;Marvin A. Powell, 『A Contribution to theHistory of Money in Mesopotamia prior to the Invention of Coinage』, inFestschrift Lubor Matou., ed. B.Hru.ka and G. Komoróczy (Budapest: E.tv.sLoránd Tudományegyetem, 1978), 211-43; Marvin A. Powell, 『Money inMesopotamia』, Journal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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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Christian, Mapsof Time, 141.
72 當代最大的貨輪能夠承載大約10萬噸的貨物。在1470年,全球艦隊船隊加起來,承載量也不超過32萬噸。到了1570年,總承載量已達到73萬噸。(Maddison, The World Economy, vol. 1, 97).
73 全球規模最大的銀行,蘇格蘭皇家銀行(Royal Bank of Scotland),於2007年申報的存款為1.3兆美元,是1500年全球總產值的五倍。參見 『Annual Report and Accounts 2008』, The RoyalBank of Scotland, 35, accessed December 10,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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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MichaelPrestwich, Edward I (Berk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88), 12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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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Mark, Originsof the Modern World, 81.
84 Christian, Mapsof Time, 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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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Mark, TheOrigins of the Modern World,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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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VinitaDamodaran, 『Famine in Bengal: A Comparison of the 1770 Famine in Bengal and the1897 Famine in Chotanagpur』, The Medieval History Journal 10:1-2 (2007), 151.
91 Maddison, WorldEconomy, vol. 1, 261, 264; 『Gross National Income Per Capita 2009, Atlas Methodand PPP』, The World Bank, accessed December 10,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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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這裡舉的麵包店例子在計算上經過簡化,並非完全精確。因為銀行金庫中每存有1元就能貸出10元,如果銀行現在有100萬美元的存款,其實只能貸出約909000美元,而必須將91000美元留在金庫裡。但為了方便讀者理解,我還是決定將數字簡化。此外,銀行也並不總是遵守這些法規。
93 Carl Trocki,Opium, Empire and the Global Political Economy (New York: Routledge, 1999), 91.
94 GeorgesNzongola-Ntalaja, The Congo from Leopold to Kabila: A People's History (London:Zed Books, 2002), 22.
95 Mark, Originsof the Modern World, 109.
96 Nathan S. Lewisand Daniel G. Nocera, 『Powering the Planet: Chemical Challenges in Solar EnergyUtilization』,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03:43 (2006),15731.
97 KazuhisaMiyamoto (ed.), 『Renewable Biological Systems for Alternative SustainableEnergy Production』, FAO Agricultural Services Bulletin 128 (Osaka: OsakaUniversity, 1997), chapter 2.1.1, accessed December 10,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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