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羅紫玫瑰》是伍迪·艾倫的代表作,通過講述在大蕭條中,借電影逃避現實,將情感寄託於電影之上的西西莉亞的一段奇幻故事,表達了「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主題。同時,影片也探討了電影與真實的關係以及表達了對好萊塢製造幻夢的電影工業的批判與反思。
《開羅紫玫瑰》既是本片的名字,也是電影中西西莉亞所看的電影的名字。電影的第一個鏡頭就是電影院外所貼的影片海報,接著就是西西莉亞充滿嚮往的表情。然後導演通過幾個片段對比了現實生活中西西莉亞的苦悶和她沉浸在電影世界中的滿足,西西莉亞的現實生活——工作不順,老公遊手好閒、出軌家暴,自己想要出走卻又無處可去,她在電影院裡看電影以及黑白電影中的畫面——電影院裡的西西莉亞專注、痴迷,畫面裡的內容浪漫、奢華。同時,黑白與彩色的切換增強了這種對比感,電影雖然是黑白的,卻明亮、輕鬆,現實雖然是彩色的,但陰暗、壓抑。現實的重壓使得西西莉亞只能不斷地看電影,以進入一個虛構的但更美好或者說完美的世界。她一遍又一遍地看《開羅紫玫瑰》,越來越深陷於影片所講述的故事之中,對片中的湯姆產生了感情。在西西莉亞第五次觀看時,湯姆從熒幕中走了出來,對西西莉亞表達了愛慕之情,這突然的幸福讓西西莉亞原本沉悶的生活變得快樂許多。
同時,湯姆的出走,使影片難以繼續,影片中的人物好像突然都有了自己的思想,開始在屏幕上互相討論;在現實中,電影院、電影的製片人、湯姆的扮演者吉爾都焦急地尋找湯姆,以讓電影繼續下去。吉爾來到了西西莉亞的身邊,也對西西莉亞表達出了愛意,最後在電影院中選擇時,西西莉亞選了真實的吉爾,但在湯姆回到電影中,事情結束後,吉爾立刻就離開了,只留下西西莉亞繼續在另一部電影裡逃避現實。
電影為逃避現實提供場所
電影憑藉其視聽表達,較小說、戲劇等有更強的真實感,更能提供現場感,讓觀眾融入其營造的光影世界。
電影首先是對現實的仿真,通過技術手段將人眼看到的東西還原出來,這一傳統從盧米埃爾兄弟拍攝《火車進站》便一直存在。大部分電影都對影像真實感有很高的追求,以求獲得更多與觀眾的連結點,即使科幻電影也要在其構建的世界內追求真實,以符合觀眾的認知與邏輯。通過那些接近日常生活的元素,電影更能讓我們感覺親切,而通過巧妙地安排,那些虛構的情節也更讓人信服。伍迪·艾倫的這部電影中細緻地描畫了大蕭條背景下生活困頓的女性和她的精神狀態。在現實中無所寄託之後,西西莉亞只能將情感寄托在電影上,寄托在一部電影中的一個角色身上,而這也是因為她所看的電影對其嚮往的生活的細緻刻畫。
然而電影並不是真實的世界,電影或者是提純、精簡的人生,或者是想像、虛構的樂土。電影往往比現實更有誘惑力,通過聲畫的敘事,可以創造一個遠比現實美好的夢幻樂園。另一方面,再高明的造夢大師也身處現實之中,也要依據現實創作,因此電影只是部分現實,或部分現實的拓展,遠比現實簡單、純粹。這是第二點,電影的虛構性、夢幻性,也是西西莉亞逃避到電影世界所追求的東西。現實的困苦壓得西西莉亞喘不過氣,而電影裡的故事綺麗、誘人,電影裡的生活奢華、輕鬆,電影裡的男星也完美、可愛。走出熒幕,到了現實世界的湯姆在與妓女的交談中所表現出來的單純、善良、專情,讓妓女都為之感動。而我們作為觀眾,在觀看電影時,也難免會嚮往電影中的偶像走出熒幕,與自己有一段浪漫的故事。
電影的真實感為我們進入電影所創造的那個世界提供橋梁,沉浸在電影世界之中時,我們所真正享受、渴求的是那些在生活中不會存在的美好與神奇。因此,在面對不順時,我們會將情感寄托在電影之中,讓自己逃到電影裡那個美好的世界中去,而迴避現實生活中的問題。
對好萊塢造夢電影工業的反思
如果說個人有追求快樂,逃避現實的傾向,那麼好萊塢的電影工業就在迎合甚至鼓勵這個傾向,尤其在被稱為好萊塢的黃金時代的20世紀30年代。當時正值經濟危機,世界性大蕭條的陰影籠罩在人們頭上,就像電影中描畫的,天空灰濛濛的,街道空空蕩蕩,人們無所事事,有些遊手好閒的人在路邊彈彈石子,小飯店裡也都是些面無喜色吵吵嚷嚷的人。面對困苦壓抑的生活,人們需要一個地方能夠暫時迴避現實。而電影中,生活充實奢華,輕鬆快樂,深深地吸引著當時苦悶的人們,而且電影票價也很便宜,電影院也到處都是。
當時的好萊塢已經有了一整套完整的體制,能夠快速地生產各種類型的電影產品。幾大製片廠掌控了幾乎全部的市場,製片廠有專業的製片人掌控影片生產的流程,挑選劇本、導演、演員。所以在電影中,出現放映事故,電影院打電話找的是製片人而不是導演。這種生產模式使好萊塢的電影工業蓬勃發展,帶來了可觀的經濟效益。但是這種程式化的文化工業,使電影的藝術性、創造性以及個性不斷遭到侵蝕,使電影只是平庸的娛樂商品,讓觀眾沉溺其中。同時,還有《海斯法典》審查電影內容,以使其符合天主教的價值觀念。所以影片中湯姆在吻過西西莉亞後會問「那個淡出畫面到哪裡去了?通常在接吻 之後、做愛之前都會有淡出畫面的。」
伍迪·艾倫通過《開羅紫玫瑰》對好萊塢造夢電影工業進行了嘲諷與對抗。影片中的真實世界與電影世界有著巨大的反差,電影中的世界是更誇張、美化的生活。當西西莉亞進入熒幕的世界後才發現其中的虛假與空洞,酒是用水替代的,生活是一遍一遍不斷重複的,一切都有程式。這種程式就是好萊塢電影工業的程式。
電影通過重建現實,為我們提供了逃避現實的對象,使我們可以將情感寄託其上。本片作為一部經典的「元電影」,通過講述放映與觀看電影的故事,反思了電影與現實的關係,電影使人沉迷的情況以及好萊塢電影工業製造幻夢的商品線。但這種沉迷在困苦的境況中似乎也只能繼續,西西莉亞最後還是回到了電影院,在另一部電影裡迴避現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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