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達爾曾說過「一部影片並非發生在銀幕上,而是發生在觀眾和銀幕之間」。客觀角度來講戈達爾的本意可能是想說明電影自身的交流感和代入感,然而三十年後時代同電影工業技術的提升伍迪艾倫用《開羅紫玫瑰》重新詮釋了這句話。當然這只是從伍迪艾倫的敘事情節和異想天開來看,因為這種戲中戲的手法真的讓電影角色走出來與觀眾對話,我個人認為伍迪艾倫的片子總是讓觀眾不做觀察者,而是一位參與者,相比其之前他的《安妮霍爾》,又從另外一種意義上打破了布萊希特的第四堵牆。《開羅紫玫瑰》加入戲中戲元素使這部電影不再單純停留在愛情這一主題上,個人認為可以分成三個層面。
一即自身矛盾,Cecilia個人對自我認知的迷茫,在經濟蕭條的環境下,一位中年婦女每日默默忍受著失業酗酒的丈夫,唯一的樂趣便是去影院看電影。直至戲中的Tom走出以及Gil的示愛給他帶來的無限幻想讓她在過程中有了一定的自我身份認同感,甚至延申到了女性獨立意識的覺醒,這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美國可以說是時代的先鋒與代表,這也正符合了伍迪艾倫的電影大都帶有對女性的一種人文關懷主義。
二是人與人之間的矛盾,Cecilia在Gil,Tom之間兩難。二人都如救世主般的出現在Cecilia面前,一個是電影中她心馳神往可到現實卻生活困難的男主角,一個是風流倜儻實際是在利用她的男演員。前者的愛如此真實,可到了現實生活卻無可施展;後者的愛如此虛偽,可到了現實褪去表皮顯得那麼不堪一擊。我想這似乎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角色錯位,三人複雜的關係在導演巧妙的調度下似乎成了每個人生活中都會遇到的悖論,人與人之間,麵包和愛情是否兼得,月亮與六便士可否兼得。電影結尾,Tom回到了電影世界,Gil一人去了好萊塢,三人的關係就在這戲劇張力中一貫到底,褪去短暫的美麗外,最終只留下了Cecilia獨自一人在電影院中,或許她才是所謂真正意義上被困在電影裡的人吧。
三是人與社會之間的矛盾,當時正值美國經濟大蕭條,人們看到生活的希望和未來,娛樂消遣便成了一種風尚。電影本身具有十分強烈的代入感,而當時又是電影工業的發展期,生活的失意和電影獨特的欺騙性,人們不免對現實社會感到懷疑,從而投向電影的世界裡。那個最壞的時代裡,Cecilia不過是那個時代的一群人的剪影罷了,如果不是那個時代有誰會放棄純真的愛情去選擇現實的麵包。愛情在那個時代裡似乎也成了電影那樣虛無渺茫,僅有欺騙性的一種消遣而已。
這部奇幻片在現在來看似乎是一部冗雜的爆米花片,可在當時80年代這無疑是一種大膽的創新。結合了時代背景下的遐想,給這部影片在當時帶來了不錯的口碑。戲中戲這個元素給這部電影增添了許多色彩,比如電影角色被困在銀幕中,但卻有著獨立的思想,如果說人生也是部電影那麼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是被困在裡面的人,而那堵銀幕則是現實中的道德倫理。伍迪艾倫曾說過「主觀性是客觀的」。我想客觀性也就是由無數個個主觀性組成的,這個現實世界究竟是主觀構造的還是客觀存在的,就如電影一般——假作真時假亦真,真作假時真亦假,這也使得觀眾開始思考何為電影,如此來看這部電影還被賦予了一些哲思。此外導演之所以想把時代背景置身於上世紀的泡沫經濟,我想不僅是對泡沫經濟的反思,更是把那個時代的愛情比作了泡沫。
黑格爾曾說「愛情描寫的美學價值,在於它具有廣泛的包容和反映客觀世界的可能性」,我自己常常認為這句話的精髓在於最後的三個字——可能性,電影與現實哪個才可能是真的愛情與麵包哪個才可能是真的。如果取去掉可能把愛情束縛在主觀世界,那麼當愛情衝破了第四堵牆時,被現實詬病,被予以虛幻,我也希望開羅紫玫瑰的傳說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