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唐山大地震》
許多遠去的物件,當重現舊時模樣時,可以瞬間拉回許多的記憶,曾投入的那些情感,不知不覺演變成了歲月的禮物,一部影片,讓我回到那個充滿震蕩與希望的1976。
有位出生於六十年代的同事,說七十年代是個較為特殊的時期,文革結束,一切都在撥亂反正,改革開放的號角剛剛吹響,所有的事物處於新舊交替中,似萌芽,也像是掩埋,有大是大非的觀念界限,也有懵懵懂懂的探知與尋找。這個年代的老百姓,從貧寒、匱乏的物質生活中走來,依然傳承著淳樸、簡單、乾淨的個性,情感是樸素的,如同當時的生活方式,雖然家家戶戶開始改變居住結構,用土坯圈起了獨門獨院,結束了各自餐桌擺在家門口的歷史,那份情感卻沒有被輕易阻隔,街坊鄰居還是你來我往的親密無間,填補著生活的寂寞與單調。
看《唐山大地震》,被地震時的慘烈所震動,無論是遙遠的1976年的唐山,還是2008年的汶川,一樣的慘不忍睹,一樣的情感糾葛,心似刀割。看到年輕的母親在雙胞胎兒女間作出的選擇,看到為了避免累及救助人員的傷亡,汶川地震中的那位母親選擇給女兒鋸腿,那是何等的痛苦抉擇!地震,讓家園瞬間摧毀,而人的生存狀況和精神所向的探尋,成為該影片著力渲染的重點。關注普通百姓的生活變遷,凝神聚力與百姓的心靈動蕩與演變,既是現實題材追求的目標,也是《唐山大地震》傳達給觀眾的表達意圖。馮小剛作品的立意和定位決定了影片的發展方向,雖不是盡善盡美,從格調和氛圍的描繪中,影片的主旨是清晰的,也是能感動觀眾的。
影片細節的處理像是在空中自由飄蕩的風箏,忍不住吸引了我的視線,追溯而去,回到那個令人難忘的1976年。
方達、方登給爸爸畫手錶的情節,讓人倍感親切,那個年代,幾乎每個同學手上,都會有一個用鋼筆細細描繪的手錶。手錶的稀缺煥發出想像力,而想像,充滿了魅力與渴望。那個被方登、方達一路奔跑拿回家的風扇,也是那個年代的稀缺品。鐵質的外殼,笨重的風葉,呼呼作響的轉動聲,那股子涼風,似乎吹走的不是炎炎熱氣,而是時空的霧氣遮掩,讓眼睛開始明亮地看清從前。我不記得家中風扇的模樣,只記得爸爸所在的煤礦上,那些車間裡安裝在廠房頂部的大個風扇,高不可攀,轉動起來,似乎能把整個房子震得搖晃。煤灰粉塵,在風中起舞,我和夥伴們穿梭在廠房和鐵軌車道旁,小火車轟隆隆駛過,我們羨慕地看著遠去的運載滿車煤炭的火車,看不清遠方,卻生出無限的嚮往,希望能夠搭上一輛車,可以駛離此地,找到更幸福、更快樂的地方。
1976年,毛澤東去世,舉國同悲。那些白色的小花,在每個人胸前綻放。我記得爸爸單位那個大門口,用青松翠柏紮起了門框,許多人忙著用毛筆寫悼詞,扎小花。傷感的情緒四處瀰漫,而我們不過五六歲的年紀,聽話地跟從在大人身後,沉浸在對偉人逝去的悲傷中。影片再現了這樣的場面,依然讓人動容,76年的眼淚,送別了一代偉人的離去,也包含著深情,為一個時代送別。
1976年,唐山大地震,撼動了大地,考驗了剛剛結束十年浩劫的中國,更是給唐山百姓的生活帶來了災難性的損傷。記得在地震重建後的若干年後,有一部關於唐山大地震的紀錄片,反映了災後唐山的新面貌。房子可以重建,而唐山人肉體和精神的傷害卻一時無法抹去。新建的寬大廣場上,有成群結隊的人們出來納涼,成排的輪椅齊刷刷湧現,都是地震的倖存者,殘缺了雙腿。影片對人性的勾勒與描繪折射出倖存者的心靈枷鎖,雖經日夜風塵洗禮,為離世親人的記掛與惦念,不隨歲月而減弱。這就是血脈的堅固與執著,把厚重情意代代傳承,永不斷隔。
1976年,有許多個夜晚,我的街坊鄰居都是在房前屋後度過。每家每戶都會拿來木棍床板,在室外搭建簡陋的床鋪,為了躲避傳言即將到來的大地震。這是一段街坊鄰居真正親密無間的時期,在孩子們幼小的心靈裡,似乎已經感到共產主義社會的雛形,家家挨著過日子,連睡覺也是頭挨頭,腳對著腳。夏夜裡,不過是隔著一層半透明的蚊帳,誰家的呼嚕打得最響,最家裡有個夜遊神,甚至誰家說了什麼夢話,都會成為大家的談資。姐姐偏偏是個勇者,就是不喜歡睡在房外面,任憑父母的勸說,寧願一個人待在屋裡睡覺。
從影片中,回顧了許多七十年代的生活狀態,為什麼會如此的親切和自然,仿佛時光倒流一般,那種觸及靈魂的感動,悄然間,把自己拉回到那個充滿動蕩和關愛的年代,雖然街道穿行的是自行車,吃的是粗茶淡飯,看的是黑白電視,卻總感到了一種希望,一種美好的創新,在悄悄地,不容置疑地即將來臨,美好的就在前方,七十年代,像個趕路的小孩,踉踉蹌蹌地向前奔跑,腳步堅定,氣勢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