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有點標題黨了,其實本文主要談中國孩子在日本小學中學的教育感受,還有前段時間剛剛處理的一樁中學孩子之間的糾紛。
兒子六年級時轉來日本讀書,到今天堪堪三年。第一年在東京讀區立公辦小學,日語零基礎,一開始有點擔心他能不能適應新環境,為此還特意保留了國內學校的學籍。所幸東京公辦學校教育非常完善,友好成熟,不僅給孩子單獨配了一位語言老師入校輔導,校外還有免費語言支援課堂,再加上自己報了一對一的私塾,大概半年左右時間,孩子就能融入班級,交到朋友。
剛剛適應環境,半年左右又面臨小升初的問題。當時也考慮了是否報讀私立學校,但是好的私立只有半年準備時間過於勉強(當時不知道可以參加歸國子女考試),一般的私立又覺得意義不大(當時有家私立學校說可以只考數學一門)。權衡再三,還是決定搬到千葉這邊來讀公立初中。一方面覺得郊區也許民風淳樸一些,孩子更容易融入環境;一方面孩子馬上進入青春期,郊區誘惑少一些,更適合讀書。當然,現在看來當初還是過於簡單化和理想化了。
來到千葉居所後,發現學習塾數量少且良莠不齊。跟同學H君一起就近讀了一個,教學質量實在不敢恭維,以至於後來不得不換塾。而且公立學校學生成績差距極大,五科總分450分以上的學生不少,200分不到的也有不少。老師也沒有升學率的壓力,幾乎不布置作業,除了部活抓得特別緊,周末也經常有訓練和比賽。去年到今年因為新冠病毒肆虐,部活相對比較輕鬆,所以孩子們一有機會就呼朋引伴出去玩,玩得多了就出問題了。
孩子有個同學,暫且稱為Y君,入學不久就成為朋友,經常和其他孩子一起來我家玩(這邊外國孩子不多,大多數是日本孩子)。有一次到了午餐時間他也不提要回家,我們只好邀請他一起就餐。他很高興,就聊了起來, 記得他說了一句「お父さんがいない」(我沒有爸爸),當時確實吃了一驚。吃驚不是因為知道他是單親家庭,而是日本人極度重視隱私,平時哪怕陽光再明媚也都會關上窗簾,寧可拒絕陽光也不願曝露隱私,而Y君主動談及家庭私事顯得有些另類。平常接觸到的日本孩子,如果問到了可能涉及家庭信息的內容,基本上會說「わからない」(不清楚)。
久而久之,又聽到其他人議論Y君「他人の悪口を言う」(說人壞話,謾罵他人),還經常借錢不還,學習成績經常墊底。於是提醒家裡孩子要跟Y君保持距離。但是Y君與前面提到的H君關係很好,是H君的小跟班,而H君又跟我家孩子關係不錯,所以還是避免不了一起出去玩。
話說這一次,大家一起去吃烤肉,本來都是中學生,Y君卻說自己是小學生(他長得比較矮小),這樣的話可以半價。吃完結帳的時候他說忘記帶錢包了,於是我家孩子就先幫他墊付了。沒料到第二天他不僅不還錢,還跟我家孩子吵起來了,當時言語可能比較激烈,據說我們孩子就用水壺扔了他,碰到了他的胳膊。於是雙方家長約好了時間碰頭協商如何解決問題。
到了協商這一天,Y君媽媽和Y君的消防員哥哥帶著他一起來了。他哥哥是談判主力,思路也比較清楚,上來就說不能只聽單方面說辭,讓兩個孩子當面對質,講清楚前因後果,然後我們雙方大人再協商。雖然他哥還是有點胳膊肘往內拐,但鑑於事實清楚明白,最終還是不說話了。Y君媽媽客氣地還了錢,接下來說了兩句話讓我刮目相看,感嘆日本人還是普遍素質不低:她對我家孩子說不管怎樣不能動粗,這次只是擦到胳膊,如果打到頭那就問題大了;還說你們都是未成年人,零花錢不是自己打工掙來的,要合理使用今後拒絕隨意借貸。雖然她是教訓我家孩子,但是句句在理,我心裡頻頻點頭,覺得這樣反比我們直接教育效果更佳。
其實看得出來Y君的媽媽還是很疼愛孩子,只是一個人要拉扯三個孩子(Y君還有個姐姐),每天忙於生計,沒太多時間管教,導致孩子問題比較多。與其說Y君是不良少年,不如說他是問題少年。但這個問題不僅僅是個別家庭的問題,也是各個國家都存在的一種普遍的社會問題。
本文圖片由東京攝影師協會 於江洪 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