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入夢
夏暑漸去,秋意緩緩襲來,涼風吹紅楓葉,積起一地薄薄秋霜。
鳳儀殿內秋景如畫,庭內數株紅楓烈烈欲焚,與入夜點亮的八角宮燈相互映襯,將庭院照得明澈透亮。
方用過晚膳,皇后就問春竹,「元意他可還在讀書?這孩子,從來不知道早些休息。」
春竹端上剛沏好的茶,臉上浮出笑意:「二皇子天資聰穎,又勤奮刻苦,這幾日正在研習詩作,宮女們剛剛送去點心,他還沒空吃呢。」
皇后心疼同時又無比欣慰,雖說元意並非她親生,早些年因瑄妃的死他還很有敵意,但近年來的關懷備至讓他改變很多,甚至從心底裡已經將她認作母親。
而元意又十分好學,相較大皇子元和成日貪玩喜樂,元意對讀書表現出過人的天賦。
他三歲識字,日記千百行,過目不忘,如今八歲開口成詩,落筆成文,實乃神童。
皇后也笑,「快去把意兒最愛吃的玫瑰餅拿來,本宮親自端過去。」
慶祥殿裡,元意正挑燈夜讀,他著實太認真,都未曾留意到皇后和春竹進來。
皇后在一旁坐下,順手拿過他寫過的課業,邊看邊點頭讚許。
興許是翻頁聲吵到元意,他這才看見皇后,連忙起身繞過桌案,對著皇后恭敬地一福,「孩兒見過母后。」
語畢,他又瞧見春竹手上的玫瑰餅,臉上露出喜悅,拿過一塊就往嘴裡送,「還是母后掛念孩兒,多謝母后。」
皇后笑著道:「天都黑了,你還不早些休息?明日你還得起早上課呢。」
元意吐吐舌,不好意思道:「孩兒一時忘了時辰,這就去洗漱就寢。不過母親,今晚孩兒想聽著您的小曲入睡。」
皇后溫柔地點頭,待宮人們伺候他洗漱更衣後,春竹適時退出去,元意躺在床上,皇后極細心地幫他把被角掖好,然後握住他的手開始輕唱小曲。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元意很快就睡著了,興許皇后也太過乏累,她唱著唱著眼皮也不知何時合上,倚靠著床柱就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只看見白霧朦朧中從遠處走近一個人,那身形,那輪廓,都和心底最深處的那個人是如此地相似。
她的心開始顫抖起來,想努力看清來人面目,終於他走近了。
當眼前這張臉和記憶中的臉重疊在一起時,她終於忍不住流著淚喊出聲:「宴茴,是你嗎?你已經好久不曾出現在我的夢中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來人點點頭,面上也是晶瑩的淚花,他笑著說:「娘娘,奴才回來了。這一次,奴才再也不走了,奴才會陪著您一輩子。」
皇后是被春竹叫醒的,春竹見屋內沒了動靜便悄然進來,看見主子竟睡著了,忙輕聲喚醒。
皇后醒來時眼角還掛著淚珠,她一把抓住春竹的手激動地說:「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春竹不明白,「主子,誰回來了?」
然而皇后並未回答,只沉浸在喜悅中,「我就知道,總有一日他會回來的。」
2.保胎
入秋,最是菊花開得盛極,各色花苞爭妍鬥豔,菊香清冽馥鬱,製作成香包佩戴在身上是再合適不過。
陌歌早幾日前就和皇后約好一同製作香包,然而九夏每每去請都被推脫。
春竹還帶話說是主子這幾天感染風寒,讓貴妃娘娘再等候幾日。
陌歌聽聞自是要去探望,還讓人從宮外尋了幾朵雪蓮給皇后養補身體。
剛進鳳儀宮,就看見一幫宮人將一口未動的膳食從寢殿撤出,可見皇后近日的胃口不佳。
陌歌忙走進去,皇后正在等著她,很明顯她的氣色不好,臉上布滿憔悴。
陌歌很是心疼,快步走過去關切地問:「到底是怎麼了?御醫可來瞧過?」
皇后擠出一個笑容,「我沒事,春竹說我是季節更替得了風寒病,服幾貼藥便好。」
然而陌歌還是不放心,吩咐九夏就要去召御醫來,卻被春竹攔住。
春竹笑著說:「莫非貴妃娘娘懷疑奴婢的醫術不成?奴婢方才才從尚藥局取了藥過來,主子不過是個小風寒,貴妃娘娘莫擔心。」
春竹的醫術頗高,聽到她這樣講陌歌也就放寬心。
她突然注意到皇后手邊正放著一盤山楂蜜餞,印象中皇后是不喜酸的,最愛甜食,不由好奇地問:「你何時愛吃山楂了?」
皇后身子一頓,隨即笑著說:「這是給元意吃的,他最近有些挑食,多吃些山楂開胃。」
這時,一個小太監端著湯藥從門外進來,恭敬道:「皇后娘娘,您該喝藥了!」
皇后把藥喝完愈加乏累,陌歌讓她去休息,還說晚些再過來看望她。
步入院子,陌歌正巧看見庭院裡的宮女們在花園裡挖取酒罈,那是皇后開春時節用新鮮桃花瓣釀製的桃花酒,香醇甘冽,皇后尤為喜愛小酌幾杯。
一個小宮女同她旁邊的說:「皇后娘娘往年最愛桃花釀,怎麼今日卻命我們將酒罈分發給各宮小主?」
身旁的噓了聲,「主子怎麼吩咐我們就怎麼做,知道了嗎?」
她們聲音雖低,陌歌仍是聽見了,走過去問:「皇后娘娘一壇酒都沒留?」
小宮女們瞧見是陌歌,恭敬行禮後才點頭:「娘娘體恤關切小主們,特意命奴婢們將這些桃花釀分送去各宮,讓貴人們都嘗嘗娘娘的手藝。」
從鳳儀宮出來,陌歌就在九夏耳邊低語了幾句,隨後九夏快步離去,獨剩隨行的宮人同她一道回了鹹福宮。
不多時,九夏便匆匆回來,只是她神色複雜,將寢殿大門反鎖後才步入內室。
她低聲道:「主子所料不錯,尚藥局根本沒有皇后娘娘的配藥記錄,所以那藥是從宮外送進來的。」
「奴婢還偷偷讓人搞了些藥渣,發現那藥……是……」
「是什麼?」
「回主子,是……是保胎藥。」
陌歌先是大驚,隨即陷入沉默,久久長嘆一聲,「她怎麼能如此糊塗啊。」
3.重生
當初皇后心儀之人是從小青梅竹馬的僕從宴茴,為保護皇后清譽不受人詆毀,宴茴選擇了卻自己的性命。
宴茴死後,皇后的心門也自此緊閉,別人走不進去,她也不再出來。
她和皇上一直保持著相敬如賓的兄妹之情,儘管同床卻和衣共寢。
原以為她不會再動情愛之心,就這樣孤寂潦草一輩子,卻沒想到她腹中竟有了骨肉,皇庭深宮內動了禁忌之情。
這是離經叛道之舉,一旦被人發現她就死無葬身之地,更會背負遺臭萬年的罵名,整個蘇氏也將會於一夕間轟然倒塌。
陌歌想不明白,皇后她年紀雖小可這幾年越發穩重,她沒道理會糊塗到犯下這種錯。
陌歌既擔憂又害怕,無論如何自己都要保護好皇后,這個秘密也絕不能讓其他人知曉。
為免旁人和她一樣從尚藥局發現端倪,陌歌連忙命九夏去找魏綜,偷偷在記錄簿上寫清楚皇后用藥詳情。
之後又讓九夏迅速處理掉藥渣,確保一切都安穩無恙。
將這些都搞定後,陌歌才領著九夏再次前往鳳儀宮,她必須徹底了解清楚真相,才能更好地保護好皇后。
當她問起時,皇后略一愣怔,而後手撫小腹笑著說:「我便曉得瞞不住你,是,我懷孕了。」
陌歌握住她手,微微嘆氣,「你呀你,怎麼會如此糊塗呢,也罷,事已至此,那個男的是誰?」
皇后眼睛立刻一亮,激動地說:「你怎麼都猜不到會是誰。我祈求上蒼這麼些年,等了這麼久,終於將他給盼回來了!」
陌歌蹙眉,遲疑問:「該不會是……宴茴?」
皇后點頭如搗蒜,「是啊,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此時,春竹已從門外領著一個小太監進來,隨後將宮門關好,極警惕地守在門口。
小太監恭敬地朝陌歌行禮,而後說:「奴才終於又見到貴妃娘娘了。」
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是宴茴的樣子,儘管模樣清秀,但完全就是陌生人。他怎麼可能會是宴茴呢?
難道他也是……
「陌歌,阿宴與你一樣,雖然模樣和從前不同,可內裡就是他。」
「所以……他也是重生了?」
「阿宴,你快仔細將過程告訴陌歌,她是過來人,一定最能明白你的感受。」
宴茴開始回憶:「奴才只記得跳入湖中的最後一幕,洶湧的湖水將奴才徹底湮沒,而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當奴才再次醒來後發現已然過了十年,而且身子也不再是從前的,竟是宮外一個鋪子的雜役。
「奴才想方設法入宮卻都沒成功,好在皇后娘娘竟然找到了奴才。」
陌歌十分訝異地看向皇后,「怎麼回事?」
皇后笑著解釋:「應是上蒼憐佑,兩個月前我竟然做夢夢見了阿宴,他告訴我他要回來了,還告訴我他在何處,讓我能找到他。
「起初我本不信,可當他真的出現在我面前時,他的言談舉止和儀態神情都和阿宴一模一樣,我這才相信,阿宴真的回來了。」
她說得不錯,眼前這人的確行為舉止都和宴茴極其相似,甚至談到過去時他都對答如流,幾乎沒有一點紕漏。
但是陌歌總覺著哪裡不對勁,雖然她自己就是死後重生,本不該對他生出疑慮,可冥冥之中總有一個疑惑困擾著她。
那就是,為什麼時隔十年後他才出現?
宴茴忽地撲通跪下,誠懇地祈求陌歌:「貴妃娘娘,奴才知道犯了天大的死罪,就算是再死一千一萬次都不夠。
「可還是鬥膽懇求一定要保護好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奴才怎麼死都不要緊,可孩子是無辜的,他不該還沒出世就被剝奪生出來的權利。」
望著皇后和他同樣渴求的目光,陌歌點點頭,「你們放心,這件事絕不會再有其他人知曉。」
4.暴露
儘管宴茴說得毫無紕漏,但陌歌素來謹慎,回去後就命人到他之前的雜貨鋪詳查。
按照掌柜的說法,他在五個月前生了場病,病好後的行為舉止都和之前完全不同,簡直像變了個人。
最奇怪的是,他總吵著要入宮,還說宮裡有人在等他。
因著這些,陌歌暫時消除了對宴茴的懷疑,畢竟他若真是宴茴,她也替皇后開心。
人在一世能遇見自己喜歡的人並不容易,相戀相守更是難上加難,所以有可能的話,一定要彼此珍惜,在有限的年歲裡好好去愛。
然而歡喜的同時,陌歌還在為皇后的肚子而憂慮。
眼看她的小腹會越來越顯,屆時一定會暴露,為避免這樣的事發生,就要讓她離開皇宮,去一個安全的地方生產。
可離宮的理由呢?
陌歌思來想去也拿不出個主意,畢竟皇后離宮事關重大,若非頂頂要的大事根本出不去。
可這頂頂要的大事又是什麼呢?
突然她靈光驚現,距離太后的二十年祭日就在下個月。
只要讓不覺大師向皇上進言,說是讓後宮中地位最高的妃嬪去國清寺手抄佛經焚燒滿一年,才能為太后積滿福德,保佑來世健康長歲。
這個辦法甚妙,只要國清寺內安排妥當,皇后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誕下麟兒。
然而還未等到不覺大師入宮,皇后有孕一事竟在隔日傳遍各宮。
原來,眾妃嬪見近日天色晴好便邀皇后放紙鳶。為免別人起疑,皇后再不能以身子不適為由來拒絕,只得裝作沒事人一樣一道前往御花園。
起初什麼事都有,皇后只坐在碎花亭和她們閒聊,喝喝茶,賞賞花,十分愜意。
突然,正高興著放紙鳶的言貴人臉色慘白,栽頭倒下,呼吸困難,她身旁的小宮女大聲叫道:「小主這是哮喘發作了!」
眼看言貴人性命危急,傳召的御醫趕來還有一會兒,春竹忙奔過去,雙手對準言貴人的胸口奮力擠壓,而後又對著她的嘴吹氣,循環反覆,終於有點起效。
正當這邊在急救,亭子內的皇后不知為何腹痛難忍,正巧御醫趕到,自然先替皇后診脈。
春竹急得連忙鬆開手,方有好轉的言貴人又陷入危急。
小主們讓春竹救治言貴人,還要她不能分心,說是皇后娘娘有御醫在,一定不會出事。
春竹迫不得已之下只好繼續為言貴人施救,內心卻暗暗祈禱,懷孕之事千萬別被發現。
然而怎麼可能呢。
儘管皇后忍著痛堅稱自己無事,並死活不讓御醫碰,可宮人們擔心得要命,手忙腳亂地扶好皇后,御醫終是搭上脈。
隨著御醫一聲恭喜,皇后無奈地垂下頭,再三掩藏的秘密最後還是暴露了。
御醫笑著說:「皇后娘娘之所以小腹劇痛,是因為吃了山楂的緣故。皇后娘娘如今有孕在身,今後切莫再食山楂,否則貪多會引起小產。」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無一不齊聲道賀。
負責茶水的小宮女更是驚得跪倒在地,「皇后娘娘饒命,奴婢本想用山楂泡茶給各位主子們消渴,不想竟險些害得皇后娘娘……奴婢實在該死,還望皇后娘娘責罰。」
責不責罰已不重要,皇后長嘆口氣,只怕該來的噩夢就要來了。
5.條件
皇后有孕可謂是皇宮大事。
如今宮內都在傳,她雖膝下早有二皇子,但到底不是親生,如今懷了自己的,以後生下必將是東宮之主。
陌歌沒工夫理會這些,她現在最顧忌的是皇上。他和皇后從未同房,如今憑空多出了胎兒,只怕他會對皇后生出殺心。
她一整天都戰戰兢兢,自從消息傳開後,皇上便沒踏足鹹福宮,她讓九夏去請陛下來也是無果,她實在按捺不住,最終親自前往御乾宮。
皇上原本不見她,可到底心軟,還是讓李喜將她帶進來。
但他怒氣未減,當得知皇后懷孕時,他腦子裡幾乎一片空白,他一直把皇后當成親妹妹般呵護關心,從未對她有任何限制和苛責,只希望她能在宮中過得開心。
可眼下,她竟違背皇后之德與人苟且,還懷上孽種,若被人發現,不僅是他作為帝王面上無光,還會連累整個皇室都被人恥笑萬年。
他什麼都可以容忍,卻唯獨私通不行。
陌歌看到他的臉色就知道事情棘手,皇上雖對皇后無愛,卻總歸是皇后的夫君,天下男子都一樣,自己可以三妻四妾,妻子卻要恪守婦德。
這個世道就是不公平,偏又無可奈何。
她儘量放緩語氣,小心翼翼地問:「陛下可是在為皇后的事心煩?」
皇上沉著臉,卻反問她,「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打算一直瞞著我嗎?那個男的究竟是誰?」
一下這麼多問題,她陷入了沉默。
她自是不能講宴茴重生,這種鬼怪之說荒誕無理,就算說了也沒人相信。
她只說皇后過於思念宴茴,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和宴茴性子動作相似之人,皇后一時情迷才走了錯路。
她望著他緩緩說:「不論瞞不瞞,陛下終究是知道了。陛下若要責罰就責罰臣妾吧,是臣妾不讓皇后娘娘告訴陛下,也是臣妾有心要瞞著陛下。」
皇上原本怒氣十足,但又忍不下心說她,最後只重複著:「你啊你……眼下這可怎麼辦……」
陌歌隨即朝他跪下,聲淚俱下,「陛下,臣妾從未求過您什麼,這一次臣妾想求您保住皇后腹中的孩兒吧。
「她這一生太苦了,她最愛的人都相繼離開,好不容易現在有了新的寄託,這個孩子就是她的命,您無論如何都不要奪走啊!」
「陌兒你……你快起來說話。」
皇上最見不得她落淚,此刻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心疼得不知所措,連忙將她扶起來,貼心地替她拭淚。
「就算我也幫著隱瞞,但紙總包不住火,這可關係到祖宗江山的傳承,何況她懷的畢竟不是龍裔,萬一東窗事發,皇室毀於一旦!陌兒,此事馬虎不得啊!」
「陛下若真心幫忙,臣妾已有良策。只要讓闔宮親眼看到皇后小產,那這孩子自然就沒了。
「到時再將皇后送入皇家寺廟,那她便可平安將孩子生下來。既不會危害江山社稷,也保住了皇后的血脈,臣妾只求陛下能答應。」
皇上閉目沉思,良久,他才睜開眼,「我可以答應,但她這皇后不能再當了。」
「陛下!這怎麼可以……」
「陌兒,這是我決定好的,絕無退讓!當她走出這一步時就該明白,皇后之位她再無法勝任。
「我可以保住她的孩子,但她也從此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裡。陌兒,你要明白,我是天子,這裡容不下汙穢!」
陌歌心知這是他的條件,說再多也無濟於事,只好點頭,「臣妾明白了。」
皇上捧起她的臉,深情一吻,「陌兒,我終於可以立你為後了。」
6.男伶
去鳳儀宮前,陌歌還在擔心皇后會為此傷心。
不曾想她反而高興地抱住她,輕鬆地說:「這個皇后我早就不想當了,若是能和阿宴長相廝守,我寧願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她還道:「陌歌,我也替你歡喜,你和皇上終於能成為真正的夫妻了。」
皇后欣然同意,接下來就是要為小產做準備,既要讓大家相信皇后再失胎兒,還要名正言順被廢去皇后之位,被貶出宮。
然而就在這時,宮中突然傳出皇后腹中的孩子不是皇子的流言。
儘管陌歌極力封鎖,流言仍是不止,更有不少人開始閒言碎語,說是皇后深宮寂寞,與人暗結珠胎。
如此當頭,皇后自然要將宴茴先秘密送出宮,確保別人不會發現他。
春竹領著宴茴出去,卻在巷道裡碰上言貴人,言貴人立刻與她說了好些話,感謝她救命之恩云云。
怎料言貴人身後的小宮女卻忽然盯著宴茴叫道:「這不是出香館的雲溪嗎!」
春竹驀地大驚,下意識地看向宴茴,卻見他不斷躲閃目光,她內心暗叫不好,主子中了別人的圈套了。
果真,巷道裡的宮人全都聚攏過來,盯著宴茴指指點點。
那小宮女繼續說:「奴婢還未入宮前曾見過出香館的雲溪,還聽聞他兩個月前被某位夫人買下然後私藏,這怎麼會出現在宮裡呢?」
眾人聽後面面相覷。
出香館是京都有名的風月之地,裡面盛產美人和男倌人。若是眼前這小太監真是雲溪,那皇后豈不是和他……
動作快的宮人早溜去稟告主子,很快消息就傳到皇上那裡。
皇上正和陌歌在動晚膳,得知後連忙將雲溪和皇后傳至御乾宮,其他人全部遣散,並禁止一切謠傳,否則格殺勿論。
皇后一直緊緊盯著雲溪,她始終不相信眼前的人會欺騙自己。
然而當他開口時,萬念俱灰的涼意從心底瀰漫開來,她幾欲要跌倒,任憑牙齒在唇上咬出劇烈痛意才勉強將身子撐住。
雲溪看見陛下,撲通就跪倒在地,一個勁求饒:「皇上饒命!小的什麼都不知道,是皇后娘娘她瞧中小的然後命人將小的帶進來。
「小的身份低微怎敢不從,於是便一直裝作成鳳儀宮的小太監和皇后娘娘暗中……」
李喜派去的人很快回來,並帶來出香館的老鴇,證實此人的確是雲溪。老鴇也說兩月前有人出高價給雲溪贖身,那人身份隱秘,出手卻極是闊綽。
陌歌氣得眼冒怒火,然而憤恨同時又責怪自己沒有再深入調查,只聽信他的一面之詞。
想來那個雜貨鋪和他是一夥,為的就是讓她不去懷疑雲溪的身份。
儘管機會渺茫,但總歸要試。
她讓九夏去將雜貨鋪的人帶來,然而人去樓空,附近的鄰人說那間鋪子幾天前就關門歇業,甚是奇怪。
這下,沒了人證,光憑雲溪這張嘴坐實了皇后為貪戀美色而將他強搶進宮。
皇上原本不清楚和皇后私通的是誰,他只以為是個身份清白的,怎麼都沒想到竟是個男伶。
他神色難看,不禁看向陌歌,他不懂為何陌兒不曾和他說明白。
可陌歌卻直搖頭,眼中的懇切分明在告訴他,這並非事實。他有些猶疑,難道其中還有誤會?
他問皇后:「你可有何要說的?」
皇后的臉色慘白得嚇人,她早就聽不清旁人在說什麼。
她只倉皇地站在那裡,想要逃卻逃不掉,眼看著自己淪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心上就像是插滿了刀子,她想上前狠狠揪住雲溪的衣襟問他是為什麼,可是腳步怎麼都挪不動。
她只是在心底自嘲,從頭到尾她就是個傻子,別人說什麼,她都信。
她看向雲溪,但他卻不敢看她,甚至眼神在慌亂躲閃。
呵呵,她在心底冷笑,這就是她心甘情願為之獻出身體並為他離經叛道的男人,她真是瞎了眼。
然而這一切怪不了別人,是她被謊言蒙蔽看不清真相,是她傻愣愣地被別人牽著走。
她自以為重獲一次真愛,其實只是一場欺騙,一個別人利用和扳倒她的手段。
是她自作自受,她哪裡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根本只是一個所有人口中的不恥蕩婦。
她原以為上蒼憐她,畢竟她等了這麼久,等得心都死了,等得全身都麻木了,終於等到了他。
可到頭來,雲溪不是宴茴,她的宴茴根本回不來了。
那一刻,她想,她對宴茴的等待,終於是死在了一場又一場的絕望裡。
或許,她真的等不下去了,她太累了。
最後,她悽然一笑,搖搖頭,而後鄭重朝皇上跪下,「罪婦咎由自取,死不足惜,請皇上下旨吧。」
陌歌大喊:「陛下不可!皇后娘娘是遭人陷害,一定要明察啊!」
可皇后無所謂地笑,「真相已經不重要了。」
7.誅心
皇上到底沒有直接定罪,他讓陌歌將所有事解釋清楚。
陌歌不得已,這才將皇后做夢誤以為雲溪就是宴茴一事告訴他,還說皇后一定是落入別人的圈套,否則雲溪怎麼會學宴茴如此相像,甚至知曉從前的種種。
皇上立刻命人調查,並嚴禁宮中有人亂嚼舌根,散播謠言。至於雲溪,他被關入天牢,任何人不得見面。
陌歌扶著皇后回到鳳儀宮,快到寢殿門口時,皇后掙脫她手獨自進入寢殿,然後關好門。
春竹忙要跟進去,陌歌適時叫住她,「讓她一個人靜靜吧,她現在不會想看見任何人的。」
果然,不多時,她們就聽見皇后在大笑。
那笑聲如此絕望痛苦,如此撕心裂肺,陌歌只呆呆地站在院子裡,聽著那笑聲一點點轉至號哭。她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幫不了。
於是她只能靜靜地聽著,她想,她的皇后該是有多難過,該是有多絕望,心底該是有多疼。
她將指甲戳入肉裡,然而鑽心的痛意卻不及皇后一分。
如果不是自己的疏忽,皇后就不會遭遇這種痛楚,她仍舊可以天真爛漫地快樂一輩子。
陌歌在內心發誓,她一定要找到幕後黑手,她要那個人受盡萬千折磨,她要那個人為此付出代價,她要那個人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寧。
想到這裡,她便等不及要去天牢審問雲溪,她囑咐春竹照看好皇后,她和九夏匆匆趕往天牢。
然而還未進去,就聽見有人大喊:「不好了!有人死了!」
她右眼皮狂跳不止,只希望雲溪好好的,可見到雲溪時卻已經是一個死人。獄卒說,他早在舌下藏毒,應是知道必死才服毒自盡。
他這一死,背後之人就再也找不到。陌歌憤懣地閉上眼,她又來遲一步,若是早來一些,她就能幫上皇后。
她再次陷入自責,悔恨和懊惱充盈著整個腦海。
九夏既心疼又無奈,安慰道:「主子別灰心,我們還有言貴人這條線索。每一次都是她在其中推波助瀾,她一定知道些什麼。」
她說得不錯,沒了雲溪還有言貴人,她兩次都在無意間讓皇后成為眾矢之的,一次有可能是巧合,但兩次一定有問題。
是以,陌歌又匆匆趕到瓊花苑,不等言貴人施完禮就開門見山地問:「你為何要害皇后娘娘?說!是不是你找來的雲溪欺騙她!」
言貴人只作委屈:「貴妃娘娘,妾身不明白這話何意?那雲溪妾身根本不認識,莫非是因為那小宮女的話?
「她說了不該說的,妾身已經命人將她亂棍打死了,要不是她,皇后娘娘和那雲溪又怎會被人發現……」
說到這裡,她跪下哭訴,「一切都是妾身的錯,妾身沒有管教好奴婢,請貴妃娘娘重罰!」她將一切推得一乾二淨,什麼都不承認。
陌歌早就沒耐心,完全不理會她的話,「本宮知道就是你!你等著,本宮一定會讓你認罪!」
從瓊花苑出來後,陌歌又回到鳳儀宮,她心裡牽掛著皇后。
不過皇后似乎心情平緩了很多,不但開門相見,還淡笑著說:「你放心,方才我想開了一些,我已經沒事了。」
雖然明知她在強撐,但陌歌還是給予肯定,「那就好,不管怎樣,孩子是無辜的,為了孩子,你一定要扛過去。」
皇后揚了抹極慘澹的笑,「我明白。」
8.自焚
一整晚,陌歌都翻來覆去睡不著,既擔心皇后的心態,又在想如何讓言貴人認罪,她裝著滿腔心事難以入眠,還時不時發出嘆息聲。
皇上從身後抱住她,將臉貼在髮絲間,柔聲說:「皇后一事你也別太煩心,不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她成為笑柄。至於她腹中孩子,我也會確保安全。」
陌歌轉過身,盯著他的眼問:「你當真會讓她生下來?」
皇上輕撫著她的臉,點點頭,「一切就按照你之前說的,讓皇后出宮把孩子生下。」
他們正說著,外面守夜的小宮女突然急促地敲打門扇,就聽她哭著說:「皇上,貴妃娘娘,鳳儀宮走水了!皇后娘娘她……還沒出來……」
似是一道驚雷響徹腦海,陌歌一時愣在那裡,許久才反應過來起床披衣,李喜忙進來伺候皇上穿衣,而後一行人火急火燎往鳳儀宮而去。
火是從裡面燃起的,宮人發現時內室已是熊熊大火。
不消多久,鳳儀殿火光沖天,焦炭味瀰漫著整座皇宮,水龍隊手忙腳亂地提桶灑水,侍衛們則往內衝隨時準備救人。
可火勢迅猛,根本進去不了幾步,教人望而生畏。
春竹的嘶吼聲震耳欲聾,她想衝進去救主子卻被幾個宮女們抱住,她發了瘋似地要衝出阻攔卻是徒勞,只能撕心裂肺地吼叫。
陌歌趕來,她大聲問:「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呢?」
然而宮人們只搖頭,面色凝重,一個侍衛顫著聲說:「貴妃娘娘,火勢實在兇猛,皇后娘娘她……興許早已經……」
陌歌瞪著眼打斷他,「不會的!不會的!來人,你們一定要救出皇后娘娘!一定要!」
就在這時,隨著頂梁柱轟然倒塌,整個寢殿都倒在火勢中,大火如同一條吐著信子的巨蛇將一切都吞沒湮滅。
陌歌眼睜睜地瞧著,突然間就像是失去所有信念般,措不及防地癱倒在地。
皇上抱住她,想奮力給予她安慰和暖意,然而也明白,懷中人的心已停留在大火吞沒一切的那刻,跟隨著那場大火漸漸冷卻。
陌歌腦海裡只一片死寂,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清,她閉著眼,任憑眼淚覆滿整個臉頰,她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皇后離開她後會怎樣,她總認為永遠不會有這麼一天,她一定能保護好皇后。
她們風風雨雨相伴這麼多年,什麼困難都一起熬過來,還有什麼會怕呢。
可真當這一天來臨時,她措手不及,她膽戰心驚,她害怕地就像失去了全世界。
她還記得皇后初入宮時還是稚嫩的小丫頭,拉著她的手說:「陌歌,從今往後,我們就要一輩子在皇宮了,我們一定會相親相愛,永遠不分離。你說,好不好?」
永遠不分離,你說好不好?
她在心底一個字一個字念著,哭得聲嘶力竭,萬骨成灰。
她最珍愛最想呵護的姑娘終於離她遠去,山高水遠,陰陽兩隔,再也不相見。
皇上緊緊抱住她,用幾乎祈求的語氣勸她,「陌兒,你還有我,我不要你這樣。或許只有解脫痛苦,才是皇后最想要的。」
是啊,她是有多愚蠢才會放心留下皇后一個人,皇后明明那麼痛苦,明明是在假裝,她卻任由自己看不見,還要皇后扛過去。
皇后這一生已經太多痛苦,她的家人、她的愛人、她的真心,一個一個都離開她,她對這世間已經沒了任何眷戀。她根本,支撐不下去了。
陌歌死死咬著唇,她想,在決定那一刻,皇后是有多絕望才會點燃寢宮,又該是有多痛苦才必須要以死亡回歸終結。
所有積累的情緒如火山在瞬間迸發,陌歌重重一拳砸在地上。
言貴人,我要你為皇后陪葬!
9.服喪
皇后薨逝,闔宮服喪,整座皇后一夜間變成大雪茫茫般白色,悲愴而清冷。
陌歌陷入悲慟鬱鬱寡歡,滿臉病色,皇上只得遣了英貴妃主持皇后喪事,並對外改口說是天乾物燥引發的大火。
至於皇后腹中的孩子,御醫只說是誤診,不過是氣血攻心引起的假孕現象。
皇上還再三強調皇后名德皓貞,軌度端和,誰若在背後議論皇后,即刻處斬!
一夜間,關於皇后的所有流言都隨著那場大火消失殆盡,無人不替年輕的皇后就這樣死去而嘆息。
因鳳儀殿燒毀,喪事改在坤寧宮,後宮妃嬪都要服喪守夜,為死去的皇后燒經祈福。眾妃嬪面上悲戚,一律跪著,最前面的是陌歌和英貴妃。
大家輪流給先後上香,陌歌手持香束久久停在那裡,淚水再一次收不住。好幾次她都快倒下去,幸好是英貴妃扶住她。
英貴妃嘆聲,「我知曉你與先後感情甚好,可你再這樣下去,身子會吃不消的,先後在天上看著也會難受。」
陌歌聽後更要流淚,英貴妃抱住她一味安撫,「快別哭了,我扶你過去歇著。」
小主們依次上香,輪到言貴人時,她手中三根香卻怎麼也點不著,眾人全都看著她,她越點不著越心慌,最後便讓侍女重新拿了三根香。
奇怪的是,另外三根香也是點不著。
大家開始低聲議論,莫非她和先後的死有關?否則單單是她的香點不著?
言貴人又急又氣,慌亂中又不小心將香束折斷,只得重新再換三根。
這次她索性讓侍女將香點燃再遞給自己,看著香菸嫋嫋,她這才放心地接過,正當她手執香束拜祭時,香火竟再一次熄滅。
這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向來有這樣的說法,祭香者若點香不著或突然熄滅都是不詳警示,要麼祭香者害了死者,要麼就是祭香者和死者之間有仇怨。
但不論哪個,言貴人都和皇后的死有聯繫。
眾小主們全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向她,之前有皇后不貞的流言傳出,她們還信以為真。
但現在想來,皇后一向是後宮眾人的典範,賢良淑敏,以身作則,根本不可能做出與人私通之事,定然是有人對其構陷,想要敗壞她的名聲。
元意忽地衝進來,指著言貴人大叫:「是不是你害死我的母后!是不是你!」
言貴人早嚇得魂不附體,只呆呆地搖頭:「不是我!不關我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
就在這時,大殿四周的白綾突然胡亂飛舞飄動,譁譁聲如同海浪在扑打暗礁,可眾人卻完全沒察覺有任何風吹過,直令人頭皮發麻。
而後,空氣中又激起陣陣寒意,凍得人直哆嗦。
正當大家細思極恐時,擺在最中央的先後靈柩發出砰砰砰的異響,而後顫動不停,似是在控訴又像是死不瞑目地吶喊。
幾個害怕的小主們已抱作一團,俱是嚇傻般地盯著靈柩。先後早在大火中化為灰燼,故只取了些許骨灰裝壇,然後放在靈柩中替代遺體。
所以裡面除了骨灰什麼都沒有,靈柩為何會顫動不止呢?
元意再次直指言貴人,「若不是你,母后的靈柩為何會異動!」
言貴人幾欲崩潰,但還是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話音剛落,就聽一聲巨響,方才還蓋得好好的靈柩轟地一聲被掀開,棺蓋不偏不倚恰巧掉落在言貴人的腳邊,嚇得她一屁股栽倒在地。
其他人更是嚇得驚魂失魄,大喊來人,宮人們全都衝進來,卻不知怎麼回事。
「這……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先後當真是含冤而終?」
「快看,靈柩內有血字!」
大家全部望過去,只看見骨灰罈旁邊仿佛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正在一筆一划寫字,最後停下後竟是一個「言」字。
「是她!果然是她害的先後!」
「對,一定是她!一定是先後顯靈給我們提示!」
眼看所有人都在罵自己是兇手,既害怕又無助的言貴人再也堅持不住,最終跪在靈柩前,哭著說:「是,皇后娘娘是我害的!是我對不住她!」
陌歌雙拳旋即握緊,死死盯著她,「快!將她押去見皇上!」
天子怒目而視,言貴人跪在地上將一切都承認。
是她找到雲溪並要挾他讓他學會宴茴的舉止,然後編出一套謊話哄騙皇后,勾引皇后。
也是她提前讓人在茶水中加了山楂,然後在御花園故意裝病讓春竹離開,好讓御醫在眾人面前說出皇后懷有身孕。
她還派人一直暗中盯著鳳儀宮,當雲溪離開時適時出現,讓宮女說出雲溪的身份,致使闔宮人都知道皇后的不堪。
言貴人身子抖得如篩糠,不住求饒,「妾身知道錯了,妾身對不住皇后娘娘,皇上饒命啊!」
陌歌不理她,繼續問:「關於宴茴一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這個妾身根本不認識,妾身是收到一封密信,上面寫好了一切,只問妾身做不做,妾身一時迷了心智這才做出錯事。」
「信在哪裡?」
「妾身一直好好地藏在妝奩盒中,就怕哪一日查到妾身。這一切都是別人謀劃的,妾身只是行動而已。求皇上饒命啊!」
李喜將密信取來,陌歌仔細看了。的確如她所說,信中交代了所有細節,包括去宮外找個男伶模仿宴茴,甚至推測出皇后會懷孕。
看來兇手另有其人,言貴人只是一枚棋子。
皇上震怒不已,「皇后一向不曾與人結怨,你為何要害她!」
陌歌替她做出回答,「她是受人脅迫了,信紙上面有一層壓痕,可見隨信一起的還有一樣東西,而那東西正用來要挾她。」
皇上再次惱怒地望著言貴人,「到底怎麼一回事!」
言貴人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哆哆嗦嗦地回答:「妾身……妾身曾不小心打死個宮女,原以為沒有人發現的,可她……她的銀簪卻出現在信中,妾身沒辦法,這才……這才……」
皇上氣得一腳踢過去,「簡直是荒唐!來人,將她拖出去亂棍打死!」
10.手段
從御乾宮出來,陌歌一直在思索幕後主使是誰,她本以為讓言貴人認罪一切就結束了,沒想到事情遠不是這樣簡單。
真正的兇手,到底和皇后有著什麼仇恨?
九夏不想看到主子再次悲懣,鼓勵道:「奴婢相信主子一定會為皇后娘娘報仇,主子智慧天下無二,輕輕鬆鬆就讓言貴人認了罪,幕後真兇不出幾日也會現行!」
是了,坤寧宮裡發生的一切都是陌歌使了些手段罷了。
之所以大殿裡的白綾忽然飄飛不止,譁譁作響,只不過是在掛上去前就用一條長線串聯在一起,只要趁人不備拉動線繩,所有白綾便能無風飛舞,造成陰風作祟的假象。
而言貴人點不著香束,只因為她拿的是長期放置在陰暗潮溼裡的香,不論是誰都點不著。
而宮女點著香後遞給她卻滅掉,也是因為那束香是特製的。
陌歌早讓人專門製作了一種香,香束看上去並無差別,只是除兩端外中間摻雜了許多石灰粉,明火遇到石灰粉就會立即熄滅,更加能讓眾人相信,先後根本不接受言貴人的祭拜。
至於靈柩突然間異動不止,並且棺蓋會掉落在言貴人的腳邊,則是因為那靈柩也有機關。
中間有塊隔板,底下早就藏著一個武功高手,關鍵時刻晃動靈柩,讓眾人以為是先後發難,要言貴人以命償還。
而棺內出現血字,則是隔板有一小塊是特製木板,薄如蟬翼,陌歌曾命人多次試驗,在背面湛墨寫字同時會透過另一面。
是以底下藏著的人寫下「言」字,眾人誤以為是先後顯靈,只為指認真兇。
然而做這麼多竟是白費功夫,言貴人不過是個出頭鳥,真正的兇手還藏在身後。
陌歌忽然意識到什麼,急著道:「快去找春竹來,我有事要問她。」
春竹很快來了,她眼睛腫得像顆核桃,明顯方才又哭過,她抽噎道:「娘娘要問什麼只管說,只要能為主子報仇,奴婢就算是死都願意。」
陌歌見她這樣,禁不住再次掉淚,許久她才斬釘截鐵地說:「春竹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她枉死,不論是誰,我都會讓她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而後,陌歌要她細細回憶皇后夢見宴茴那晚的場景,可春竹卻搖頭。
只因那時她正守在殿外,就連主子何時睡著的都不清楚,要不是喊了幾聲沒動靜,她就會一直在外面等候。
春竹忽地蹙起眉,「不過話說回來,主子那晚並不乏累,怎麼就會睡著了呢?難道……主子是被人……」
陌歌點頭,「是不是,試探一下就知道了!」
11.試探
這幾天,最是傷心難過的除了她們,另一個人就是元意。
他雖非先後親生,卻不舍這麼多年的哺育之恩,接連幾晚都跪在先後靈柩前,哭得肝腸寸斷。
陌歌不忍心見他如此,又可憐他現在無人照料,便主動求皇上將元意接到鹹福宮住下。既方便對他照顧,他與元和又挨得更近,上學玩耍都能在一起。
她撫摸著元意的頭,柔和道:「皇后娘娘雖然不在了,可本宮會接替她代為照顧你,你只管安心在這裡住下,有什麼需要都可對本宮提。」
元意乖巧懂事,恭敬地跪在地上,「元意感恩宸娘娘的關心照料,願宸娘娘福壽延綿,鳳體安康!」
這時,春竹將一封信掏出來,這是她在枕頭下發現的,原來主子早就提前寫了臨別信,信封上署名是元意,應是主子想對元意最後交代的話。
元意甚為驚訝,不可置信地接過信,顫抖著將信展開。
信裡面字字句句寫滿了先後對他的關心和愛護外,更多的是餘生無法繼續照顧他的愧疚和自責。
他看著,眼淚又洶湧而出,泣不成聲。
入夜,陌歌怕他睡得不習慣,便讓春竹去伺候。
元意仍舊是紅腫著眼,不斷地問春竹,「母后她……當真不在了嗎?」
春竹抱住他,輕輕地拍打他背,然而自己眼眶也很快溼潤:「二皇子向來穩重,快別難過了。今後主子不在,奴婢會好好照料您。
「主子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二皇子健康長大,您要是整日不開心,主子在天上也不會心安的。」
春竹又安撫了好一陣,元意才好不容易睡過去,幫他掖好被角後,她才退出門。
元意睡得並不安穩,夢裡他總是掛著淚,而後他竟然夢見了娘親,死去多年的瑄妃。
瑄妃在一片白霧朦朧中亦幻亦真,看得並不真切,可他卻清晰地瞧見了她臉上的怨恨。
她極是憤怒地說:「到底誰才是你母親?她是殺害你娘親的兇手,你竟還為她掉淚!」
元意很委屈,連忙解釋,「娘親,母后她照顧了我多年,她對我是真的很好。娘親,以前您和她的恩怨已經過去了,兒子不想再糾結計較下去了!」
瑄妃氣得大喊:「你這個不孝子,虧我一直記掛著你!我還以為是你謀害她要為我報仇,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
元意低下頭,含著淚,「娘親,是我對不住您!兒子知道會惹您生氣,可兒子還是想為母后找出真兇,兒子不想看見她含恨而死!」
「你!我沒有你這個兒子!」瑄妃震怒不已,而後消失不見。
「娘親!娘親!」元意拼命地叫喊著,然而夢中人早就沒影,他在不斷地叫喊囈語聲中,再次昏睡過去。
就在這時,房間中竟出現三個人影。
九夏將火爐中的嫋嫋餘煙蓋滅,春竹則扯下瑄妃的人皮假面,對一旁的陌歌說道:「奴婢就說二皇子是不會傷害主子的,真兇一定另有其人。」
陌歌望著熟睡的元意,點點頭,「既是排除了他,那真兇就在鳳儀宮的一眾宮人當中,明日趕早審問。」
12.報仇
子時,夜色只如濃墨一般的稠密,天上不見一顆星子,唯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深黑。
暗夜中,忽然有一道人影翻牆而出,腳步急促地一路往巷道走去,很快穿過御花園,在樹影交錯中失去了輪廓,消漸為無形。
這時,幾聲貓叫響徹在辛者庫宮人房裡,熟睡中的太監小桃子立即驚醒,快速穿衣走入密林中。
假山旁早有一人在那等待,他方要開口,一根長繩已勒在他脖頸處,那人旋即用力握緊,小桃子拼命掙扎,然而越是掙扎脖子被勒得更緊。
就在他快要窒息時,一眾明火突然將他們照亮,竟然是皇上和宸貴妃。
李喜將手中的宮燈照亮那人,大吃一驚,「二皇子!」
陌歌冷笑,「果然是你!你小小年紀竟如此狠心毒辣,簡直是為皇室蒙羞!」
元意鬆開繩子,目瞪口呆地盯著她,「你們怎麼來了!明明你們已經不懷疑我了,又怎麼會跟蹤我!」
到底還是十歲的孩子,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
春竹最為衝動,劈頭蓋臉就問:「主子對您那麼好,您為何要傷害她?」
元意沒回答,只問陌歌:「到底是如何懷疑上我的?」
陌歌看著他,相比元和,元意的確天資敏人,甚至勝過許多大人。見過他的太傅們都誇不絕口,讚嘆他是難得的奇才。
他若真心學習文韜武略,定能挑起國之大業。
然而可惜就可惜在,他心思不正,白白將一番才智花費在報仇上,教人嘆息。
之所以會懷疑他,只因為皇后那個夢著實太怪。
既然宴茴是假,那託夢也必然是人為,皇后定然是吸入迷煙,而後有人演了一齣戲給她看,讓她誤以為是在夢中,殊不知一切都是假的。
託夢發生在鳳儀宮,又出現在元意的屋中,自然首先懷疑他。
儘管他只是孩子,可他機敏不似常人,有心謀害也不是不可能。
於是她派人在元意屋中仔細尋找,果然發現床榻下有一瓶藥,還在牆壁暗格中發現瑄妃的靈牌和尚未燒盡的紙錢。
只憑這兩樣,根本不足以指認他就是幕後真兇,於是陌歌讓他搬來鹹福宮,就是要將他引蛇出洞。
當初元意使了一招上屋抽梯,將皇后騙得團團轉,陌歌也依葫蘆畫瓢,讓春竹假扮瑄妃,藉此來套出他的話。不曾想竟被他識破,完全沒有上當。
陌歌說到這裡,元意有些嘲諷地笑道:「宸娘娘也不過如此,當我喝春竹遞給我的茶水時,只一口我便喝出那迷藥的味道,所以我早就將茶水吐了。
「我也一直看著你們演戲,你們可真是愚笨,還以為騙的是我,卻不知是我騙的你們,哈哈哈!」
陌歌也笑,「若真這樣,我們又如何抓住你要嫁禍於人而滅口呢?」
元意立刻停住笑,好奇地問:「是啊,你到底是如何發現不對的?」
「原因很簡單,」陌歌輕笑了聲,「因為那茶水中根本沒有藥,自始至終我都知道你在配合我們演戲!」
「你說什麼!你……你是故意詐我的?我若是今晚不出來,你們根本就拿我沒辦法?」
是了,要想引出元意,單單以牙還牙是行不通的,他那麼聰敏,不可能察覺不出陌歌將他困在鹹福宮的目的。
所以最有效也是最穩妥的辦法,就是以假亂真。
春竹找來一味藥,味道聞起來和元意用的迷藥味道相似,那藥本是讓人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將人迷得暈暈乎乎。
但春竹將藥換了,所以不管元意喝不喝,他都不可能意識不清醒。
當春竹假扮瑄妃時,若元意是無辜,必定會驚慌失措。
可他表現得很是淡定,甚至對答如流,一看就知他是在故意演戲,要陌歌以為他和皇后之死無關。
是以,陌歌就故意要他聽見她們對他不再懷疑,並故意透露明早會審問鳳儀宮宮人。
待她們出門後,元意便翻牆去找小桃子,妄圖將他害死並藉機嫁禍,徹底洗去嫌疑。
陌歌又說:「小桃子服侍你多年,可你為了脫身就要殺他,你還有沒有良心!」
元意惡狠狠地盯著她,「呵,良心?從我娘親被你們害死後,我唯一活下去的動力就是報仇。我知道我沒辦法去動你,可我卻能對付皇后。
「是,一切都是我謀劃的,也是我寫了匿名信去指示言貴人,你們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我早就做好準備去見娘親了!」
皇上氣得不行,「真是反了天了!你個逆子,皇后將你當作自己的兒子,可你卻欲置她死地而後快,你就和你那個娘親一樣,心腸歹毒,死不足惜!」
這話徹底激怒元意,他發了瘋般地大吼:「你沒資格提起娘親,是你讓她傷心,是你從來不在乎她的感受,是你害死了她!
「我恨你們每個人,你們害死了娘親!」
皇上閉起眼,含恨道:「朕真的後悔將你養在皇后膝下。」
陌歌也不知該如何處置,她本以為是後宮紛爭導致皇后自焚,沒想到最後竟是元意。
瑄妃從前和她是宿敵,兩人爭鬥多年,最終敗死在她手下,對瑄妃,她是不原諒的,可對元意,她有些不忍。
說到底,他只是個思念娘親的孩子,在他所有認知裡,替母報仇是最正義最偉大的事,他並沒有錯。
可皇后又的確是因他而死,這讓陌歌陷入了糾結。
春竹又開口,「其實主子並不怪你,她從前就說過,你若報仇隨時都可以,只要你足夠強大。既然你已經夠強,相信主子在天有靈也會為你高興的。
「我看過那封信,信上的每一句都是主子對你的關愛,如果她在,也一定會原諒你的!」
「你騙人!」元意大叫道,「那封信是你讓人模仿以此來騙我去鹹福宮的,根本就不是她寫的!」
「主子從小教你習字,模不模仿你只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是你自己不承認罷了!
「你一直在騙自己不愛她,可你騙不了我的,這麼多年,你明明早就將她當作母親,只是你的心一直在搖擺不定,你覺得那樣會對不住你娘親,所以你就欺騙自己、麻痺自己。
「可是二皇子,愛一旦在心底扎了根,就拔除不掉的啊!」
這些話就像是當頭一棒,打得他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他一下子哭出來,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將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到乾涸。
最後,他抽噎道:「她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上,反正我也要死了,就讓我去地府給她賠罪吧!」
春竹連忙跪下,求皇上,「奴婢求陛下饒他一命,雖然他罪孽深重,但要是主子還在,一定也會求陛下饒恕他,看在主子的面上,還請陛下答應。」
陌歌嘆口氣,也說:「陛下,我同意春竹的話,若皇后娘娘還在,一定不忍心見他去死,何況他只是孩子,總得給一次機會。」
皇上沉吟片刻,終是點頭,「饒命可以,但是他不能再留在皇宮,將他送去南邊吧。」
陌歌最後看了眼元意,說了句,「你只記住,從善如登,從惡如崩,別對不住先後的期望。」
13.最好
整件事就在黑夜中徹底了結,先後的靈柩也即將葬入皇陵。陌歌點燃三炷香,對著先後的靈牌最後拜了拜,而後插入香爐中。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希望再抬頭時會出現那張嬌小可愛的笑臉。
然而什麼都沒有,唯獨只有一眼望過去的蒼白,孤身一人,享盡清冷,望斷芳菲路。
春竹從門外進來,陌歌連忙揩乾淚,轉過身見她身上背著行囊,不由問:「你要走了?」
「是,奴婢已得到陛下準許,等會就出宮了。」
「這樣也好,皇后不在了,你再留下只會徒增傷感。身上的盤纏夠不夠,我讓九夏再去給你準備些。」她說著,眼淚卻又不爭氣地往下淌。
春竹搖頭,將她臉上的淚抹去,笑著說:「奴婢來還有一件事,是想讓您見一個人。」
陌歌方要問是誰,就見春竹退出去並把大門關好,大殿瞬間變得昏暗。
這時從角落裡走出一個人,陌歌死死捂住唇,不敢相信地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到面前,然後說:「陌歌,我來了。」
「你……你……」陌歌語調慢慢變低,眼中含了淚水,「我以為你已經……」
陌歌頓了頓,終於高興地道:「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站在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死去的先後。
她一把抱住陌歌,心疼地說:「對不起,對不起,當我得知你有多難過時我內疚得真想死去,好了好了,別哭了,我回來了。」
原來那一晚皇后的確想自戕,可就在動手時李喜出現了。
他受聖命一直盯著鳳儀宮,就怕皇后會做傻事,結果真如他所料。他衝進去及時制止皇后,可皇后早已抱著必死的決心,怎麼都不肯放手。
「那時,我真的只想一死了之,不想再繼續活在這個世間。
「是李喜苦苦哀求,他說我腹中的孩子何其無辜,他還說我不盡責,多少人想要懷孕都得不到,我卻不給這個孩子生出來的希望。是他點醒了我,我必須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但我不能再已皇后的身份活下去,所以我才放了一把火將鳳儀宮燒個精光,也燒去我所有的羈絆。
「從今往後,我不再是皇后,而是一個普通婦人,好好帶大我的孩子。」
陌歌委屈地說:「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皇后笑了,「是皇上不讓我說的,他說只有讓你悲傷欲絕才會找出真兇,果然你找出了。我看得出,皇上比我更了解更懂你,我相信有他在,我一定可以走得放心。」
陌歌仍是不舍,可也明白,只有離開才是對皇后最好的結果。
「你選了落腳地一定要給我寄信,我要知曉你和小侄子過得如何。」
「好,一言為定!陌歌,你也一定要幸福!」
陌歌看著皇后和春竹走出去,一點一點消失於盡頭,她的心情突然間是說不出的明媚和喜悅。
只要是她所愛的人得到幸福,她所拼勁努力的一切都會是值得的。
14.清晰
這時,九夏從外面進來,她打量了四周確認沒人才說:「奴婢剛去送了二皇子,他還說了一些話,務必讓奴婢轉告主子。
「他說,他根本不知曉皇后和宴茴的過去,一切都是有人指引,同樣是寫的匿名信。
「儘管他不知道那人有什麼目的,但可以猜到的是,那人想要皇后永遠不在了。」
關於這點,陌歌其實也早有想法,元意尚小根本不清楚皇后的過去,除非是還有人在背後。
就好像之前的事,每一次真相後面都會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推波助瀾,那人到底要做什麼?
九夏又湊到陌歌耳邊,「二皇子最後還說,要想找到那人其實不難,只有一點:皇后若是不在了,誰獲利最大呢?」
陌歌身子一僵,下意識明白了什麼。
元意作為旁觀者說得不錯,皇后之位若空懸,最有機會成為新後的只有自己和英貴妃,難道真的是她?
怎麼會是她呢?
當初英貴妃與她確實不對付,但後來結盟共同對付淑妃,這些年來相處下來也有了不少情誼。
她喚英貴妃一聲姐姐,也是真心待她,難道她又是一番真心被人利用?
九夏繼續說:「主子可記得言貴人提及的銀簪,奴婢後來去仔細找過都不曾找到,好像銀簪從來未出現過般,向來應該是被人偷偷拿走了。」
陌歌不明白,「要這簪子作何用?莫非這簪子……」
九夏點頭:「奴婢也是這樣懷疑,好在二皇子機智,他拿到銀簪時就偷偷颳了些銀粉下來,方才交給奴婢後,奴婢找了專人查驗,發現那銀粉根本不是尋常人用得起的。
「也就是說那簪子根本不是什麼被打死的宮女的,而是有人故意打了一模一樣的去威脅言貴人!」
原來如此,言貴人曾打死宮女是真,但幕後人根本找不到宮女的簪子,便重新打了一支以此要挾,可憐言貴人沒有辨識清楚就被人當作棋子。
「奴婢又命人找了京中所有銀匠,很快就找到了是誰打的銀簪,主子可要猜猜?」
「英貴妃的人?」
「主子又說對了,正是她的宮女彩夏!只可惜我們沒有簪子,否則就能指證她!奴婢知曉是她們後,又將過去種種疑點和她們做對比,發現所有事情都和她有關!」
當聽完這句話後,陌歌旋即緊握成拳,一陣涼意從腳底漫出來。
這幾年她苦苦尋找這個身後之人,卻沒想到竟然就在自己身邊,她怎麼都想不到會是英貴妃。
英貴妃每次都用善良無辜的臉面作完美偽裝,陌歌每一次都被她欺騙過去,她可真是好手段。
一想到自己在乎的人全都死在她手上,陌歌恨不得衝過去就要將她千刀萬剮。
茯苓和梅心,她們明明還是如花般的年紀,可還沒盛開綻放就永遠凋零,她們是陌歌心底最沉重的痛,她曾發誓一定要用兇手的血來祭奠她們的怨魂。
她冷凝了寒意,一字一句道:「英貴妃,從今日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一定會好好算清楚我們之間的每一筆帳!」
不多時,後宮妃嬪依次來到坤寧宮作最後道別。
英貴妃瞧見陌歌眼睛仍有些許淚珠,便貼心地用錦帕替她擦拭,柔聲說:「斯人已逝,妹妹一定要想開些,否則皇上會心疼的。」
陌歌哭得越厲害:「姐姐,為何這世間如此不公平?
「善良的人被無辜害死,可兇手卻還在洋洋得意地活著,我真巴不得他們不得好死,子子孫孫男的世代為奴,女的世代為娼,永遠沒有翻身之日!」
英貴妃神色一頓,但很快就掩飾過去,低聲道:「妹妹這話可千萬別讓人聽見,否則會出大事的。」
陌歌望著她,點點頭:「謝姐姐提醒,是我糊塗了。好,我以後絕不再說了。」
畢竟該說的都說了,該聽的人也都聽見了。
英貴妃啊英貴妃,我保證這一定會是你此生最終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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