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文關乎兩個故事:榮耀的故事與十架的故事。坦白說,你更喜歡哪一個?或者換個問題,你更經常與人分享的是哪一個故事?我們談論十架的時候,目的是出於可憐被掛在上面的那位耶穌,還是出於發自內心地承認絕望的自己在這裡找到了唯一的出路?「上帝使耶穌從死中復活,為被釘十架的他伸冤。這樣,我們同時有了問題和盼望。如果我們與他同死,那麼我們豈不應該也與他一同復活嗎?這是故事的結局——暫且如此。然而,這是信心的發端。」這是今天格哈德講述兩個故事的總結。
榮耀的故事,是我們關於自己最常談論、最高超的故事。我們從榮耀中來,並註定要得榮耀。當然,在這兩個端點之間,我們似乎有些出軌了——這是精心設計還是意外,我們並不是非常明白——但這只是一個有待通過合宜的敬虔行為來修復的暫時不便。我們所需要的,是回到「榮耀的道路」上。
榮耀的故事是被放逐靈魂的神話
故事的講法無窮無盡。通常,故事的主題是「靈魂」。哲學家們說,由於上帝或人導致的某種宇宙災難,靈魂被囚禁在物質世界、腐朽和死亡當中。基本圖式是保羅·利科(Paul Ricoeur)所稱的「被放逐靈魂的神話」。靈魂被逐出家鄉,它現在處於昏睡當中,或者忘記了歸途。它的真正命運是歸回。歸回的道路是借著知識,即靈知(gnosis),靈魂終於醒悟它不朽的命運,並因此醒悟它藉以通向不朽的適當行為——通常意味著洗滌或者除去肉體及其情慾。儘管變化繁多,然而圖式基本相同:靈魂從「一」(one)被放逐並歸回。
榮耀的故事,被放逐靈魂的神話,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故事。畢竟,靈魂不滅的夢想非常吸引人,並且給人帶來安慰。
莫用哀傷的詩句對我講,
生命無非幻夢一場!——
因為靈魂昏睡如已死一樣,
事物並非表面似像。
生命真切!生命實存!
它的歸宿絕非荒冢;
你本是塵土,仍要歸於塵土,
此乃肉體,而非靈魂。
美國感傷詩桂冠詩人亨利·沃茲沃思·朗費羅(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在《生命讚歌》(A Psalm of Life)中如是感嘆。即使是在一個嚴重世俗化的時代,神話仍然吸引人深層的宗教渴望。
各種「新紀元」宗教普遍相信靈魂的輪迴和再生,此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的確,在整個歷史中,被放逐的靈魂這種神話的誘惑力是如此之大,以致聖經故事自身也被其俘虜。
將十架溶解在榮耀故事中是毀滅性的
聖經記載的人類墮落的故事,極像是被放逐的靈魂這一主題的一個變型。關於墮落的非聖經觀點已經顯露出這種跡象。亞當出於本性或者借著賞賜的恩典,他的靈魂起初是純潔的,後來被卑劣的情慾引誘而「墮落」,喪失了恩典,並帶著所有後裔與他一起沉淪到「滅亡」之中。
若要重回榮耀,就必須進行修復,恢復恩典,並進行洗濯。當然,十架作為一種使此歸回成為可能的修復手段,可以非常巧妙地同化到這個故事之中。這樣,我們就有了一個縝密細緻的榮耀神學!
榮耀的故事與十架的故事二者的這種註定的融合,是榮耀神學與十架神學作殊死搏鬥的隱含前提。的確,將十架神學與榮耀神學區分開來的難處之一是,二者的差異常常極其微妙。很明顯,在基督教神學圈子內,兩種神學使用的語言非常相似。本書的一個目的就是嘗試使這些差異更加明晰。
十架神學之所以出現,正是因為真正的智慧人意識到,將十架溶解在榮耀的故事之中乃是毀滅性的。《希伯來書》告訴我們:耶穌是「出到營外」(來13: 12)被釘的,而不是在聖殿裡面。
十架堅持有它自己的故事。它不允許我們袖手旁觀。它不要我們無休止地探究,在所有那些將要最終喚醒、啟發和吸引被放逐的、昏睡的靈魂的一切事物背後,或者超越這一切事物,是否有某種意義。
十架把我們吸引到它那裡,從而我們成為故事的參與者。正如保羅在《加拉太書》2: 20所說:「我已經與基督同釘十字架,現在活著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裡面活著;並且我如今在肉身活著,是因信上帝的兒子而活,他是愛我,為我舍己。」正像耶穌被釘十架,我們也與他一同被釘。
憐憫和同情耶穌並不是正確的默想
十架使我們成為十架故事的一部分。十架成為我們的故事。這就是路德所說「唯獨十架是我們的神學」的含義。
路德在大約與海德堡辯論同期(1519年)寫成的一部小書《默想基督的受難》(A Meditation on Christ's Passion)中,最清楚地闡釋了這一點。在這本小書中,路德闡述了默想基督受難的恰當方式。
他說,在默想時責難猶太人是不正確的,因為這只不過是加深了對仇敵的憎惡。用基督的受難作為某種操練,或者作為避災的護身符——披戴十架從而免遭不幸——也不是正確的默想。憐憫和同情耶穌,就像那些在他走向各各他的路上哀哭的耶路撒冷眾女子一樣,仍然不是正確的默想。
真正的默想乃是這樣,「基督受難的真正工作是讓人效法基督,從而人的良心被自己的罪折磨,就像基督的身體和靈魂被我們的罪可憐地折磨一樣……現在,整個世界都在圍攻你……」良心不能再為我們辯護。這樣,路德使我們無可逃避地意識到,我們牽涉在此事件當中:
你必須反覆思想這件事,不要疑惑你就是那個折磨基督的人,因為正是你的罪促成了這件事……因此,當你看到釘子刺穿基督的雙手時,你可以確信這正是你手所做的。當你看到他的荊棘冠冕時,你可以確信這些荊棘正是你的邪惡思想,等等。
這樣,十架的故事就變成我們的故事。它催逼著我們,令我們無法擺脫。它奮起爭戰,要驅逐出榮耀的故事。由此,十架成為聖經故事的鑰匙,並開啟了擁有——或者更準確地說,被擁有——整個故事的全新可能。
十架是解鎖整個故事的鑰匙
十架神學搏擊榮耀神學的決定性經文竟然出自舊約,這並不奇怪。的確,可以這樣說,令學者們頗費筆墨的所謂舊約的基督論解經,最後不過是宣告,舊約在其神學上是「十架的」,絕不是某種榮耀神學。確定無疑的是,基督論解經法常常採用一種過分簡單的、寓意解經的形式,然而在最深的層次上,這種解經法其實是試圖再次除去舊約由於被逐靈魂的故事而沾染的汙穢。的確,舊約最終在十架神學的光照之下,顯出自己的本真。
真正的十架神學並不僅僅關注十架上的事件,認識到這一點至關重要。「十架故事」涵蓋了在十架和復活中達到頂點的整個故事。十架是解鎖整個故事的鑰匙。
這樣,十架的故事就徵服了我們。並且我們在這一點上不應該犯任何錯誤。除非十架的故事確實徵服了我們並成為我們的故事,否則我們就不能逃脫榮耀的故事的桎梏。這不是一個選擇的問題,不是一件任由我們仔細盤算的事情。
在榮耀神學與十架神學的爭戰中,意志問題一直是一個決定性的問題。榮耀神學總是讓意志來掌控。因此,它必須竭力使自己對假定的「自由意志」具有吸引力。十架神學認定意志受到捆綁,並且必須解放它。
十架的故事要做成這件事。或者它徵服了我們,或者沒有。如果它徵服我們,那麼這就是榮耀的故事的完結。我們在耶穌的死中看到了我們的死,並且我們牢記自己是塵土。我們開始認清真相。我們學習死亡。我們的故事不是不朽的靈魂離開榮耀然後復歸。十架摧毀了所有這一切。它「滅絕智慧人的智慧」,「塵歸塵,土歸土」。就人的可能性而言,這標出了我們的故事的範圍。
正如路德所說,我們看到事情的真相。我們透過「受苦和十架」看待萬事。我們的生命唯獨憑依這個事實,即創造主把他的靈吹入到塵土裡面,並賜給我們生命。我們在「借來的時間」中生活——創造主借給我們的時間。然而,從基督在十架上受死,我們也看到了自己對此生命的背叛,並且我們注意到,現在絕對只有一條出路。
上帝使耶穌從死中復活,為被釘十架的他伸冤。這樣,我們同時有了問題和盼望。「如果我們與他同死,那麼我們豈不應該也與他一同復活嗎?」這是故事的結局——暫且如此。然而,這是信心的發端。
(摘自《論做十架神學家》,上海三聯書店,20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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