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由鳳凰傳媒出版集團、中央新影集團、北京科影傳媒有限公司聯合出品,中國國際電視總公司獨家總發行的紀錄片《長城:中國的故事》19日起在央視紀錄頻道、中國教育臺、北京紀實頻道、上海紀實頻道、愛奇藝同步首播。
這是中國紀錄片第一次通過長城來梳理中華民族的發展歷程,更是開創性地以全球化的視野同時期東西方的不同發展脈絡的對比來解讀中國歷史。本文為該片海外攝製組總導演梁仁紅、製片主任李妍在英國哈德良拍攝時的工作手記。
1.起點
2013年4月14日晚7點,輾轉飛行約二十小時,跨越整個歐亞大陸之後,中央電視臺《長城:中國的故事》紀錄片海外攝製組終於在夕陽餘暉中抵達英國倫敦,攝製組此行的目的是拍攝橫穿整個大不列顛島的一段古老長城。
公元122年,在中國北部長城開始興建大約500年後,羅馬帝國已經佔領並統治大不列顛島七十多年。為了抵禦北部蠻族的不斷進攻,也為了防守帝國西北部邊境,羅馬帝國安敦尼王朝的第三位皇帝哈德良下令修建了橫貫大不列顛島東西的一系列防禦工事,後人稱之為哈德良長城。
相隔數百年,不同時空,不同文明下,在古老的中國和大不列顛島卻誕生了兩條在軍事功能上極為相近的長城,它們在各自的國境北部肩負著守衛國土安寧這個相同的任務。
圖一:哈德良長城,英國電視觀眾投票選出的全英最美景色排名第三位
公元2012年,兩條長城相繼誕生近兩千年之後,《長城:中國的故事》紀錄片開拍,本片選擇以人類文明的大視角解讀中國長城的故事,引入英國哈德良長城作為一個參照系去解讀中國長城,這不僅是中國長城主題紀錄片拍攝史上的第一次,也是中國長城學研究史上的第一次。我們的紀錄片希望通過比對分析中國長城與哈德良長城在兩種文明下的異同之處,解開中國長城存續之謎。
2.啟程
2013年4月15日,隨著出品方鳳凰出版集團在倫敦書展上對《長城:中國的故事》紀錄片的成功推介,攝製組對哈德良長城的拍攝正式啟動。這條綿延於大不列顛島北部的長城,將與中國長城一同出現在紀錄片的鏡頭中,連接起兩段人類文明的探索之旅。
哈德良長城全長約120公裡,東西兩邊的起始點分別是大不列顛島東海岸泰恩河口和西海岸的索爾韋灣。
為了在預計10天左右的拍攝周期內,準確深入地把握我們的拍攝主體,早在攝製組啟程之前,我們就已經與英國哈德良長城基金會取得聯繫,就哈德良長城的拍攝計劃進行了一個多月的反覆商議。
但當攝製組抵達哈德良長城所在的大不列顛島北部鄉村,綿延的長城第一次進入攝製組全體人員的視野時,直觀的感受帶來了一系列的新增拍攝設計。這意味著計劃的變更,工作時間的延長,以及尋找更細微的拍攝線索與人物所增加的工作量。
這一切對於嚴格依照計劃行事,每天工作8小時的歐洲人來說簡直是一場災難,一場不同文明之間的碰撞首先在紀錄片之外發生。攝製組面臨的首個難題是在中國工作習慣與歐洲工作習慣之間達成理解與融合,讓中國攝製組的工作方式在歐洲也能照常延續。
3.磨合
在赴英國拍攝前,鳳凰集團國際拓展部主任劉鋒先生幫助我們聯繫了哈德良長城基金會。在基金會Alex的協助安排下,攝製組細化了全部行程。當地嚮導Gary在基金會推薦下加入攝製組。Gary是土生土長的英國人,已經做了十年哈德良長城的專業嚮導,他對長城的了解,以及他以往協助不同攝製組拍攝哈德良長城的經驗都將成為我們拍攝的最佳助力。
但我們在工作時間上的衝突卻成為了一時難以調和的矛盾。Gary為攝製組制訂的工作計劃是上午10點到下午6點的8個小時,工作以外的時間一定要用於陪伴家人,但我們中國攝製組的習慣卻是,天不亮即出發搶日出,不拍到日落西山,天光黯淡,我們就不會停止拍攝。
哈德良長城橫貫大不列顛島北部,在我們拍攝的四月期間,每天的日出時分是早上5:30,日落則在晚上20:30,按照嚮導的工作時間,我們將錯過這兩次一天中光線最美的重要時刻,這對於我們的紀錄片拍攝來說將會是不可計量的損失。好的開端有時能奠定成功的一半基礎,我們決定,哈德良長城的拍攝工作一定要從首個日出開始。
為了讓Gary了解我們攝製組此行的工作目標,在抵達當日的初次工作會議中,我們告訴Gary:紀錄片工作者是追逐太陽的人,我們不能在自然光線最美的時刻選擇休息。Gary為我們的幽默報以笑聲,他笑著表示理解,讓他沒想到的是,我們接下來就提出了得寸進尺的要求:第一天的拍攝將從日出開始!
這意味著我們必須凌晨四點從駐地集合出發,才能趕在5點前爬上我們選擇的山頭等待日出,為此,Gary必須凌晨3點起床。這遠遠超出了他的工作時間,加班費並不能成為誘惑他早起的理由,他本可以拒絕我們,但經過一番對細節的論證,以及我們保證準備好所有人的早點之後,他慷慨地答應了我們的要求。
於是,見面的第一天,我們在傍晚6點準時告別,10個小時後,凌晨4點,Gary穿著他蘇格蘭風格的嚮導裝束,準時出現在我們的駐地門口,整裝待發。
半小時車程,半小時手電筒光照下扛著設備泥濘跋涉後,攝製組把攝像機架在了星辰漫天的天地之間。山頂的風很大,我們在風中靜靜等待著。半小時後,儘管太陽沒能完全出來就再次躲入了厚重的雲層,我們仍然捕捉到了哈德良長城上空最美的一次朝霞,Gary說我們有了一個幸運的開始,因為這也是他今年以來第一次看到太陽露臉。
從這一天的凌晨4點開始,Gary看到了一個行動迅速有力的攝製組。事實勝於雄辯,追逐日出的過程正是我們用行動向Gary展示的工作熱情。不再需要語言溝通,Gary已經知道,我們的所有的行為動機都是為了拍到最美的畫面。
圖二:哈德良長城的日出
完成了日出、以及最為壯麗的一段哈德良長城空鏡拍攝,早晨7:30,我們在車裡躲著風吃掉了早餐,立即趕往下一個拍攝地點,10:30,還有一位專家的採訪預約,下午還要去拍攝哈德良長城上的一個要塞……這是漫長的一天,結束了14個小時的連續工作後,Gary下班時笑著問:「明天還拍日出嗎?」包括Gary在內的所有攝製組成員用目光交換意見之後,不約而同地笑了。
漫長的一天結束,晚上八點就有人昏昏睡去,而令大家沒想到的是,今天第一天就拍到日出的運氣卻透支了後面幾天的好運。
4.疾風驟雨
Housesteads要塞是我們拍攝第二天的重要目的地,那裡是一處曾經屯兵一千人的羅馬軍事要塞,是哈德良長城沿線最知名的軍事要塞之一,它緊挨著長城而建,要塞裡兵營、麵包房、糧倉、衛生間等等設施健全,規模宏大。
為了起到防禦工事的作用,長城以及沿線的要塞通常都修建在地勢最高點,而那裡通常也是風颳得最猛烈的位置,哈德良長城全線遺蹟都暴露於在曠野上肆虐的風中。
儘管我們已經在裝備上做好了防風準備,但沒料到的是,那裡的風常常在瞬間猛烈到幾乎吹翻人和攝像機的程度,為了穩定住在大風中顫抖的三腳架和攝像機,維持正常拍攝,我們的導演只得全程以一頭鬥牛的姿勢雙手緊握三腳架,壓上一個成年男子身體的重量來頂住三腳架和攝像機,而攝影則咬緊了牙關,閉氣眯眼,以便在大風中睜開眼睛看清楚自己拍攝的畫面。在此間不
圖三:疾風驟雨中堅持拍攝
時襲來的陣雨常常讓我們慌忙間把攝像機緊裹入懷中避雨,在原地俯身等待驟然而來的雨勢過去,再繼續拍攝。這樣的天氣不禁讓人的思緒恍惚間在歷史與現實中來回穿越。我們在Housesteads要塞經歷的風雨,幾乎把兩千年前羅馬人的感受一一傳遞給我們。
行走於軍事要塞中,讓人依然難以想像的是,他們如何以三個羅馬軍團最多不過一萬五千個士兵的力量,在這樣的環境和氣候條件裡,僅僅用了六年,就用石頭砌起了高5米,寬3米的哈德良長城,羅馬帝國的強大自然有它的原因,而親身經歷這一切帶給我們更深入髮膚的思考。
在這一天的疾風驟雨中,一位杜漢大學的羅馬考古學教授應邀而來接受我們的採訪,Richard教授正在寫一部關於哈德良長城的研究著作,他分享給我們的思考成果自然要等到紀錄片《長城:中國的故事》成片時再來揭曉。
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這樣的天氣裡,當採訪結束與我們告別之後,他在風雨裡步行前往Housesteads附近的一處哈德良長城相關的考古遺蹟查看。即便在這樣的風雨天裡,他也不想放過實地考察的機會。兩千年前的羅馬人,兩千年後研究他們的考古學家都在這樣風雨肆虐的一天裡讓我們肅然起敬。
5.令人興奮的考古現場
提到哈德良長城的同時,還有一處著名的考古遺蹟常常被人們提起,那就是vindolanda羅馬要塞,根據已有的考古研究證明,公元122年,羅馬帝王哈德良正是在這裡下令建造長城,抵禦北方蠻族的進攻。
而更令我們沒有想到的是,這是一處開放的考古現場,除了現場三名專業考古專家做管理協助工作以外,所有參與現場挖掘的竟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志願者。他們把在Vindolanda考古作為自己旅行途中的重要一站。
圖四:Vindolanda考古現場的志願者們
而我們一直試圖尋找的一位有據可考,曾經真實存在的羅馬士兵也在這裡出現了。
在Vindolanda從事了25年考古工作的負責人Andrew告訴我們,他們是如何發現了那個叫泰格瑪斯的羅馬士兵,以及如何從瑣碎的線索中解讀出他的故事。Andrew的工作每天都從清晨六點持續到傍晚六點,他的工作強度讓了解了歐洲生活方式的我們十分驚訝。
閒聊時,Andrew這樣解釋自己的熱情來源:「我自己就是本地人,是那些羅馬人的後代,我的血液裡有羅馬人存在,他們在這裡留下的一切痕跡都讓我好奇,我希望知道得更多。」
從他的口中,我們了解到泰格瑪斯這個羅馬士兵的生活細節,以及生活在兩千年前的羅馬士兵通常過著怎樣的生活,Andrew的講述,讓我們關於哈德良長城的種種猜想又向真實靠近了一步。
6.雨中的熱誠
公元476年,隨著西羅馬帝國的滅亡,哈德良長城就被羅馬軍團遺棄,成為了一堆無人問津的石頭,被來到此地的後人用來修建城堡,壘砌羊圈,而我們選擇拍攝的是哈德良長城遺址最為豐富的,位於紐卡斯爾市區以西28英裡的Haxham地區。
歷經1500年的時光,殘存至今的哈德良長城支離破碎、斷斷續續穿越了英格蘭北部的3郡12縣和兩個政府行政區,這綿延的距離對於長城的維護工作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
除了英國政府的保護投入、哈德良長城基金會的募款修繕以外,直接參與到長城沿線巡查保護工作的還有幾十名分布在長城沿線不同地區的志願者,Torleif便是其中的一位,也是我們花費了最多時間與精力才最終見到的拍攝對象。
Torleif在日常的工作以外,利用周末的休息時間巡查由自己負責的一段長城。讓我們感到十分抱歉的是,當我們攝製組的時間和Torleif的時間終於能湊到一起完成拍攝時,那卻是一個陰雨天。
持續陰雲密布的天氣在我們拍攝的一周裡逐漸變得越來越糟,拍攝Torleif那天幾乎下了整天的雨,而我們雙方都無法將這一天的拍攝改期,於是,拍攝工作不得不在整日的雨中持續,我們向Torleif表達了歉意,他卻令人意外的回答:「沒什麼,我都習慣了」。
因為有全職的日常工作,Torleif這樣的志願者通常只能利用周末休息的時間來從事保護哈德良長城的志願工作。在寶貴的休息時間裡,不論趕上什麼樣的天氣都需要完成巡查、簡單維護、提交修繕報告這樣的工作。
所以,Torleif碰上過很多的壞天氣,也正是和大自然接觸的工作環境,以及神秘厚重的歷史讓他對志願者工作興趣濃厚,即便在大雨中巡查往復他也樂此不疲,而被我們的攝像機記錄下的,是這份大雨也無法澆滅的熱誠。
圖五:大家一起在大雨中工作
7.許多的敬意
在拍攝進行到尾聲之時,我們幸運地在Walltown附近的長城遺址抓住了難得一見的燦爛夕陽,雖然這還不是最後一天的拍攝,但這抹金色的光芒算是為我們的野外拍攝畫上了圓滿的句點,陪伴我們一直工作到日落星出的人仍然是Gary。這一天,他的晚飯一直耽誤到夜裡將近十點。
圖六:Walltown附近的哈德良長城日落
在連續8天的拍攝周期裡,為了節省時間,我們適應了歐洲人的生活習慣。出發前早飯後,午餐用簡單的三明治充飢節省時間,直到一天工作結束,晚上再吃頓熱乎的晚飯。節省出來的時間讓我們到訪了Chesters要塞、housesteads要塞、Vindolanda要塞、birdoswald這些保存情況較好要塞,哈德良長城在Haxham地區的所有角落幾乎都留下了我們攝製組的足跡。
此行我們還採訪到了紐卡斯爾大學羅馬文化訪問教師Lindsay Allason-Jones,哈德良基金會主任Nigel Mills教授,杜漢大學羅馬考古學教授Richard Hingley,Vindolanda考古基金會主任Andrew,以及哈德良長城保護志願者Torleif Sorlie。
在他們的講述中,哈德良長城的風貌和故事得以融合古今,以全面的樣貌出現在我們的鏡頭之中,呈現在我們未來的觀眾眼中。
這是思考良多的一次拍攝旅程,絕美的英格蘭高地風光、人們探索歷史的熱情、羅馬古人令人驚奇的行動力、令人驚嘆的哈德良長城遺蹟,無不觸動著所有攝製組成員。因為共同的長城讓我們的攝製組結緣此行,藉此機緣,古老的兩條長城,將以參照的關係出現在紀錄片《長城:中國的故事》中,為紀錄片帶來全新的視角和探索新知的可能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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