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女人結局大多不好,水滸作者貶低女性嗎?

2021-01-08 自說文史

儘管水滸主要是寫梁山好漢的故事,但是書中也寫到了不少女性角色,單是一百單八將中,就有一丈青扈三娘、母夜叉孫二娘以及母大蟲顧大嫂三位女性。除了她們之外,還有王婆、虔婆、李逵母親等老年女性,閻婆惜、賈氏、潘金蓮、潘巧雲等年前女性,以及迎兒、錦兒、玉蘭等丫鬟。

儘管很多女性角色都是「匆匆過客」,但也有不少女性故事多、特點鮮明、形象豐滿,很容易讓讀者記住。如林娘子、潘金蓮、潘巧雲、孫二娘、扈三娘以及王婆等,都是塑造很成功的女性角色。

漂亮女人的結局

對於書中的女性,很多讀者發現這樣一種現象:漂亮的女人,結局大多不好。

比如潘金蓮,明明貌美如花,卻嫁給了又矮又醜的武大郎,最後還被武松殺了;同樣結局的還有扈三娘,嫁給了矮醜的王英,徵方臘時和王英一起戰死;楊雄妻子潘巧雲,出軌裴如海,最後被楊雄殺死,連迎兒也被殺了;盧俊義妻子賈氏,私通管家李固,結果也被殺了;林娘子美麗賢淑,結局也不好,被高衙內逼死了。

花魁娘子李師師,天姿國色,連皇帝宋徽宗都動心。宋江能招安,也有李師師的功勞,但是,在作者眼中,她也不是好女人。

燕青為了宋江的招安大業,曾去找李師師幫忙。燕青相貌帥氣,多才多藝,名頭也大,他一番說道後,李師師頓時傾心。於是,李師師不斷撩撥燕青,甚至「把尖尖玉手,便摸他身上」,還「把言語來調他」。

對此,作者是這樣評價李師師的。

原來這李師師是個風塵妓女,水性的人,見了燕青這表人物,能言快說,口舌利便,倒有心看上他。酒席之間,用些話來嘲惹他。數杯酒後,一言半語,便來撩撥。

通過「風塵妓女,水性的人」,可知作者眼中李師師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後面燕青拜李師師為姐姐時,作者也說「拜住那婦人一點邪心」。當然,作為漂亮女人,李師師最後沒死。

這些漂亮女人,要麼結局不好,要麼作者不喜歡。故而有讀者說,水滸的作者貶低女性,醜化女性,甚至說作者三觀不正等。然而,這種評價對作者客觀嗎?我們分析一下水滸中的女性角色,就能發現答案。

結局好的漂亮女人

既然說「漂亮女人大多結局不好」,那麼有沒有漂亮女人,結局很好的呢?水滸中還真有。

比如田虎帳下的女將瓊矢鏃仇瓊英,年方二八,貌美如花,善用方天戟,和沒羽箭張清一樣能打一手飛石,曾用飛石打傷林衝。瓊英後來嫁給張清,參與徵討王慶的戰役,不過徵方臘時,由於她懷孕所以沒隨張清一起。

徵方臘後,張清戰死,仇瓊英扶其靈柩回鄉安葬。後來,仇瓊英生下一面方耳大的兒子,名叫張節。張節長大後隨吳振參與抗金,殺得金兀朮割掉鬍子逃跑(亟須髯而遁)。後來,張節得封官爵,還奏請皇帝表揚其母貞節。書中也說「歸家養母,以終天年」「此是瓊英等貞節孝義的結果」。

雖然張清戰死,但很顯然,仇瓊英的結局不錯。

對了,王慶曾經勾搭一個美女,叫童嬌秀,她是童貫的弟弟的女兒,也是童貫的乾女兒。童嬌秀本來是要嫁給蔡京做孫媳婦,後來和王慶勾搭,王慶因此被發配西京。但是,童嬌秀啥事也沒有,結局也算好了。

當然,有人會說,徵田虎和徵王慶的部分,屬於插增,百回本水滸中沒有。這麼說倒是沒錯,不過,即便不看田虎和王慶部分,水滸中也有結局好的漂亮女人,在徵方臘部分。

按原著來看,方臘算不得英雄,他是個禍害一方的人。正因如此,所以許多百姓見到宋江等人,還紛紛出面幫助,甚至倒戈相向。包括方臘部下的將領,也有金節、段愷等人歸順宋軍。金節能歸順大宋,多虧其妻子秦玉蘭。

金節想歸順,但無法和宋江取得聯繫。秦玉蘭獻計,讓他把書信綁在箭上,射出城外。就這樣,金節成功與宋江定下裡應外合之計,最終宋軍攻破城池,金節重歸大宋。作者因此附詩盛讚秦玉蘭:貞靜幽閒女丈夫,心存宗社有深圖。名同魏國韓希孟,千古清風振八區。

書中其他女人結局

除此之外,書中還有金翠蓮、花榮妻子和小妹(嫁給秦明)、徐寧妻子、李應妻子等人也都這樣,她們或許戲份不多,但結局都挺好。事實上,如果算上好漢們的妻子,好女人遠比壞女人多。

同樣,相貌不漂亮(書中沒明確說漂亮,下同)但結局不好的女人也有,比如母夜叉孫二娘,白勝的老婆,給潘金蓮西門慶牽線搭繩的王婆,閻婆惜的母親閻婆,李逵母親、潘巧雲婢女、張都監家的丫鬟等,或是慘死,或是病故,結局也都不好。

還有,相貌不漂亮但是結局很好的女人,書中同樣不止一例。比如林衝家丫鬟的錦兒,母大蟲顧大嫂、孫立老婆樂大娘子,林衝幫助過的李小二的妻子,何濤的老婆,何九叔的老婆,朱富的老婆,曹正的老婆等,李鬼的老婆(跑了),結局也都不錯。

對於那些漂亮女人,除了林娘子扈三娘等人原因特殊外,其餘人結局不好大多是因為個人犯錯。

比如潘金蓮,她不該背著武大郎和西門慶在一起,更不應該害死武大郎;潘巧雲,趁著楊雄不在家,和一個和尚私通,還誣陷石秀;盧俊義妻子賈氏,跟管家李固在一起,還想害死盧俊義等。至於白秀英、李巧奴等人,本就是妓女之流,即便在歷史上她們地位也很低,想有好結果是很難的。

作者對女人的態度

由上可見,無論是漂亮與否,好女人壞女人都有不少,而且有慘死的好女人,也有壞女人沒死,有善良的女人,也有惡毒的女人,二者數量相仿,並沒出現極端情況(比如都是惡毒女人或者惡毒女人極多,而好女人幾乎沒有)。從這一點來看,作者並沒有刻意表達「漂亮女人結局大多不好」,更沒有貶低女性,否則就不會有結局好的女人了。

其實,縱觀全書可以發現,作者對女性的態度是很包容的。

比如,梁山孫二娘、扈三娘和顧大嫂,作者很讚賞她們,把她們與好漢一起相提並論,盛讚她們是替天行道的忠義之士,護國安民的大宋忠良。當時女人被休之後可以改嫁,所以潘金蓮和武大郎吵架,嚷嚷著要休書;王慶被發配,他的丈人還主動花錢讓王慶休了自己女兒,就因為有休書可以自由改嫁。金翠蓮先做鄭屠之妾,後做趙員外的外室;潘巧雲先嫁給王押司,後嫁楊雄;童嬌秀抱怨嫁給蔡攸的傻兒子,而與王慶私通。荊門鎮劉太公的女兒,被王江、董海搶去糟蹋,後被李逵、燕青救出,她的家人也沒有覺得丟人,反而很高興。同樣,蜈蚣嶺張太公的女兒,被王道人劫去後,又被武松救了,作者也沒說她失節。

從這些女人來看,作者很包容,他對女人都能理解,因為她沒有用所謂的「三從四德」「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等教條來批判女人。除非女人自己作死,或者本身有問題,作者才會進行批判。

如此來看,怎麼能說水滸作者貶低女人了呢?

如果因為潘金蓮、潘巧雲、扈三娘等漂亮女人死了,就說作者貶低女性,那麼,林衝、盧俊義、魯智深、楊志這樣的英雄也死了,而且,光是梁山頭領就有60多人戰死,郝思文、史進、石秀等人還是慘死,是不是也可以據此說水滸作者貶低了男人呢?顯然不能。

從水滸成書角度,看作者對女性態度

水滸不是一人一時完成的。如果從水滸成書過程來看,我們也能發現,水滸的作者並沒有貶低女性。相反,他對女性其實不錯。(水滸作者一直是謎,且全書有不同作者,故不提施耐庵或者羅貫中)

北宋末年,宋江起義有三十六位頭領,這些頭領中並沒有女性;南宋時期《宋江三十六人贊》和《大宋宣和遺事》中,梁山好漢也沒有女人;元雜劇中,好漢們已經擴增到108人(36大夥和72小夥),雖然出現了王矮虎的妻子一丈青,但沒說她是108好漢之一。

根據侯會《水滸探源》來看,水滸的成書,還參考了兩宋期間太行山一帶的抗金英雄,如梁青(燕青原型人物);以及南宋初鐘相、楊么在洞庭湖起義的事(楊么麾下有百餘位頭領,與好漢數目一致)。但是,抗金英雄和楊么部下也沒有女將。

而到了《水滸傳》中,作者則把扈三娘放在108將中,排名還不低;另外他有增加了孫二娘和顧大嫂兩位女性角色。即便是插增本水滸(百二十回本)中,梁山也有收服女將仇瓊英,且與張清結為夫婦。儘管她不在108將之列,但角色卻很重要,且結局也好。

從這一點來看,作者哪裡貶低了女性呢?他不僅沒有貶低,反而有意加入女性角色,並進行讚美。

寫在最後的話

四大名著中,拋開《紅樓夢》不說,《三國演義》和《西遊記》中的女人,其實和水滸差不多。

比如《三國演義》中,甄宓、貂蟬、糜夫人、孫夫人(孫權小妹)、鄒氏、伏皇后、何皇后、徐庶母親、劉安之妻等女人,命運結局也很悲慘。當然,書中孫翊老婆、大小喬、黃月英、卞夫人、丁夫人、甘夫人、曹操女兒曹節等人結局則不錯。而《西遊記》中也是這樣,好女人壞女人都有,數量上並沒有出現極端情況。

有讀者說,水滸中的好漢對女人很殘忍。實際上,女人對男人一樣殘忍。

比如白秀英痛罵雷橫,掌摑雷母;王婆出毒計,讓潘金蓮毒死武大郎;賈氏和李固,明知盧俊義不會謀反,卻還陷害盧俊義;潘巧雲私通裴如海,卻挑撥離間,說石秀壞話等。她們中,哪一個女人不毒呢?

總之,水滸中沒有出現「壞女人極多」,或者「所有漂亮女人結局都不好」的情況,我們自然也不能說作者貶低女性。畢竟,無論什麼作品,作者都不能(也不必)保證「好女人壞女人必須一樣多」或者「好女人必須像好男人一樣多」。

如果非要作者在作品中保證「女人不能壞」「壞女人不能比壞男人多」,才說他沒有貶低女性,恐怕就太悲哀了。

參考資料:《水滸傳》(簡本);《水滸傳》(繁本);《大宋宣和遺事》《三國演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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