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迅翎
圖：來自網絡
學生怕考試，新兵怕緊急集合。當年在新兵連時，有時半夜三更，大家睡得正香時間，就會突然傳來「滴滴滴，噠噠噠」緊急集合的哨子。
於是每個人在不準開燈的前提下，火速起床：穿好衣服，扣上扣子，背上背包，挎上水壺，三米寬的大背包帶，十五長的小背包帶，寬壓窄，窄壓寬，十字花，一絲一毫都不能相差，總計五分鐘的時間，必須跑到操場，聽連長下達緊急任務。
那時，我們在福建當兵，漆黑的閩北山區，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過後，傳來報告的聲音：「一排三十五人，全部到齊，請指示！」，「二排三十五人，實到三十四人！」
那一人呢？連長厲聲喝道！報告！連長話音剛落，一個新兵斜抱著背包，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因天黑，看不見他的樣子，隨後連長大聲喊道：「入隊」！
「立正」、「稍息」！連長緊急下達了命令，命令如山倒！全連四個排，一排三個班，一班十二人，一百多人，向猴子山的頂峰進發！
當晚最後一個入隊的人是誰？他是我班新戰士孟非，剛滿十八歲，江蘇沛縣人。我是新兵連二排三班副班長，我們一塊入伍。新兵訓練三個月期間，這是第一次緊急集合。
新兵訓練的第一個月，訓練緊急集合。我們平時吃飯或休息，號音輕緩而悠長。而緊急集合的號音則急促火爆。
接下來，我們開始訓練閉燈打背包。我們班老班長姓魯，上海人，平素說話和氣，但在訓練場的時候殺氣騰騰，嚴肅緊張，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孟非背包打的松松垮垮，十字花常常打錯，為此沒少吃魯班長白眼。孟非曾私下裡告訴我，他最擔心的就是緊急集合，今天夜半緊急集合的哨聲響起時，當他還沉浸在甜蜜的夢鄉之中呢。
「快！」魯班長睡他左邊，我睡他右邊，我倆輕聲叫醒他。他大夢初醒，撲撲通通，手忙腳亂，全班在魯班長帶領下，荷槍實彈岀去，但他還未穿好衣服。於是，就出現了他最後奔赴集合之處的一幕。
叮叮噹噹，三小時後，天已蒙蒙亮。緊急集合的隊伍按照最初的計劃，回到了軍營。連長讓大家面對面，背對背，檢查軍容風紀。結果發現孟非竟然沒穿褲子，頓時，隊伍裡爆發出哈哈哈的大笑聲。
連長走過來，把孟非拉到隊前，平素十分嚴肅的連長，此時一看，也忍俊不禁。原來，在情急之下，慌亂成一團的孟竟然忘記了穿褲子，但他也並非赤裸裸的光腚，是說他沒穿外套，只穿著內褲。
從此，「孟光腚」綽號不脛而走。連長雖當眾沒說啥，但這樣當眾亮相，比什麼批評都要嚴厲，眾目睽睽之下，孟非羞的早已無地自容，魯班長和我也倍感壓力！
新兵訓練，緊急集合併非一次，每次集會，不要說我和魯班長，就是連長自己也不知道啥時會突然發生，此舉是團部為提高戰士的戰備觀念，牢固樹立以練為戰的根基，故而，採取突如其來，隨時隨地發出指令的方式。
但對新兵來講，是巨大壓力的，誰也不想當第二個「孟光腚」。這對孟非來說，就等頭上訂釘，他不想再當一次「孟光腚」了！
事隔一周，連長查房，來到我們二排三班，突然發現有一戰士，被子頂得高高的，連長用手一摸，硬梆梆的。掀開被子一看，該士兵竟然沒脫衣服，連大頭皮鞋都沒有脫。很明顯，他是害怕緊急集合時來不及，而採取了「和衣躺下」這樣的方式。
連長當即讓他起來，脫下衣服，脫掉大頭牛皮鞋，脫下鞋子，安然躺下睡覺。魯班長說，連長關心你的身心健康，戰備觀念強，但也不能這個強法，如果兩個月不緊急集合，你兩個月都這樣穿著衣服和大頭皮鞋睡覺，到那時，你全身都會生滿蝨子！
我也說，戰備戰備，提高警惕，繃緊思想弦。看著身旁的孟非，我擠擠眼，他臉紅著笑了，笑得像個孩子！
一晃四十多年過去了，但當時新兵連緊急集合的一幕幕，恍然如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