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經授權轉載自:象外(id:xiangwai_artha)
Yes, I'm a witch, I'm a bitch
沒錯,我就是個女巫,我就是個婊子
I don't care what you say
我不在乎你說了什麼
My voice is real, my voice is truth
我說的是真的,我說的是事實
I don't fit in your ways
我不用你們的方式
I'm not gonna die for you
我又不會為你而死
You might as well face the truth
你最好認清現實
前段時間有點被小野洋子這首歌洗了腦(qq音樂好像沒有,大家自己去搜吧:「Yes,I'm a witch」),一看2007年出的,那時候小野洋子已經74歲了,還在出專輯反抗男權社會給她貼上的"witch"、"bitch"的標籤,某種程度上不得不說,嗯,寶刀未老。
年輕時的小野洋子
後來的小野洋子
語言這事很有意思,有語言學學者論證過,語言——作為一種人類在過去漫漫歷史長河中構建的符號系統,某種程度上也保留了很多過去漫長的男權社會中對女性的性別歧視。
比如我剛剛使用的「寶刀未老」,傳統意義上這個詞一般是用來形容男性的,類似的還有「雄風不減」。但對於年老仍然保存著性魅力的女性,人們想要形容的話,好聽點可能用「風韻猶存」,或者「徐娘半老」——但和剛剛提到的形容男性的那些詞語的感情色彩不一樣,這些詞更像形容一朵花由盛轉衰之後,還馬馬虎虎可以勉強一看的樣子。
但這還算好的,說不好聽點就是「搔首弄姿」、「witch」、「bitch」了,而對於年老的女人還肆無忌憚地強調自己的性別魅力的話,簡直就有點「老不知恥」了。
2013年,80歲的小野洋子去參加Lady Gaga的派對時被抓拍的照片
但怎麼說呢,這就是我覺得小野洋子的魅力所在。倒不只是一種性魅力,是一種人格魅力。我好像終於有點明白當年列儂為什麼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了。
《床上和平運動》時期的列儂與洋子(有沒有覺得小野洋子眼神特別迷人?)
雖然我用一種好像人人都認識約翰·列儂和小野洋子的態度寫了前面幾段,但不要急,我知道,說不定這倆人你都不認識——這世界變化快。
約翰·列儂
(1940年10月9日—1980年12月8日)
全名:
約翰·溫斯頓·小野·列儂
(John Winston Ono Lennon)
是的,他把小野的姓加進了自己名字,小野反而沒加
20世紀這個星球上最有名的
傳奇樂隊
「The Beatles」
(中文譯名:甲殼蟲、披頭四樂隊)
的靈魂人物
1960年成軍於英國利物浦,1970年解散
引用
我從Noisey一篇名為
《討厭「披頭四」的正當理由》的文章裡
看來的觀點:
「披頭四」可以說是史上最有影響力的樂隊,沒有之一。這一點,我大可承認。拍良心說,要是沒有他們,這個世界上的音樂得「唰」一下少上四分之一,其中有很多我喜歡的音樂。甚至可能連這世界上的愛也得少上四分之一。
http://noisey.vice.cn/read/there-are-some-totally-legit-reasons-to-hate-the-beatles
作者:德魯·米拉德
他們是歷史上最暢銷的樂隊,
全球總銷售量估算為6億到10億間
是《時代》雜誌評選的
「時代100人:本世紀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拿過10座葛萊美獎
是2004年《滾石雜誌》評選的
歷史上最偉大的藝人
英語詞典中甚至專門收錄了一個詞
「Beatlemania」
專指世界對披頭四瘋狂的關注
對文化史來說
HOW THE BEATLES CHANGED THE WORLD
絕對是個值得研究的課題
比如:即便今天你完全不了解音樂,
你應該也見過這張照片:
或者無數對它的致敬:
連這都沒見過的話你肯定見過
是的,你沒看錯
蘋果
你知道Apple為什麼會叫Apple嗎?
因為賈伯斯是約翰·列儂的粉絲
賈伯斯將蘋果取名Apple Inc.
是因為披頭四當年創辦的公司叫Apple Corps
雖然其實因為商標問題,
列儂的團隊和蘋果打了三十年官司
但賈伯斯對披頭四是真愛
2007年,iPhone第一代發布會上
賈伯斯播放的就是披頭四的歌
《With A Little Help From My Friends》
(得到了我朋友們的一點小小幫助)
所以披頭四到底給了賈伯斯一些怎樣的小小幫助?
或許我們可以參考一下蘋果97年的廣告詞:
(列儂出現在這段廣告中)
「
向那些瘋狂的傢伙們致敬。他們特立獨行,他們桀驁不訓,他們惹事生非,他們格格不入,他們用與眾不同的眼光看待事物,他們不喜歡墨守成規,他們也不願安於現狀。你可以讚美他們,引用他們,反對他們,質疑他們,頌揚或是詆毀他們,但唯獨不能漠視他們。因為他們改變了尋常事物。他們推動人類向前邁進。或許他們是別人眼裡的瘋子,但他們卻是我們眼中的天才。因為只有那些瘋狂到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世界的人,才能真正改變世界。
「也許因為約翰·列儂,
這個世上理想主義曾經出現過。」
史蒂夫·賈伯斯說。
而
小野洋子
Yoko Ono
(1933年2月18日- )
是誰呢?
在我看來
是另一個「瘋子」
她特立獨行,桀驁不訓,惹事生非,格格不入,她用與眾不同的眼光看待事物,不喜歡墨守成規,也不願安於現狀。
但在英文裡
「小野洋子」
一度是
「讓樂隊解散的女人」
的代名詞
很多人指責她當年的出現導致了披頭四的解散
如今網上還有anti小野洋子的圖
雖然列儂本人的回應是這樣的:
「沒有人比我清楚她的痛苦,很多人認為是洋子把厄運帶給我和樂隊,其實不是,我認為這就是命,我有5年沒有露面,是因為我陷入了思維睏乏的深淵,直到洋子的出現,讓我又一次爆發無法遏制的創作激情,於是才有了《Double Fantasy》專輯的誕生。其實你們都不懂,她肩負著的壓力與否定遠遠比我的大,她這一生所做的成就光芒甚至可以掩蓋過我。「
另一個常常被引用的關於她的介紹
引自約翰·列儂的某段談話:
「世界上最有名,
卻最不為人知的藝術家:
每個人都知道她的名字,
可沒有人知道她做了什麼。」
比如你知道她
甚至在去年還發了一張新專輯麼?
《WARZONE 戰場》
這張專輯
由她的兒子肖恩·小野·列儂製作
收錄了小野洋子1973至2009年間的13首歌
並進行了重錄重混
(網易雲音樂能聽到)
從關注全球局勢的《Warzone》
到呼籲行動的《Now or Never》
到關注女性以及孩子力量的《Woman Power》、《Children Power》
有悲傷但又充滿力量感的《Teddy Bear》
純真積極的《I Love All of Me》、《I Love You Earth》
她重新演繹了她和列儂共同創作的
但過去一般認為只屬於列儂的
名曲
《Imagine》
在《WARZONE》的前奏裡
混合了動物的慘鳴、小野洋子的嘶吼聲以及機關槍聲
小野洋子用她標誌性的女巫般的語氣說著警言式的句子:
「 Warzone, warzone
We are living in a warzone
It's a warzone
Men flashing their guns and balls
Women looking like barbie dolls
Wake up, wake up
Hold your life
We're out to chill, out to kill」
「戰場,戰場
我們生活在一個戰場
這是一個戰場
男人閃著他們的槍和蛋
女人看起來像個芭比娃娃
醒來,醒來
拾起你的生活
我們已經不再需要害怕,不再需要廝殺「
還是Noisey在這張專輯發行後採訪了小野洋子
報導用的標題是
《咱們現代人終於跟上了小野洋子的腳步》裡面提到印在這張專輯歌詞頁的
小野洋子的文章
《女性化的社會》(The Feminization of Society)
http://noisey.vice.cn/read/yoko-ono-interview-now-or-never-warzone-premiere-watch-listen-2018
作者:沙德·迪蘇沙(Shaad D』Souza)
而且這還不是今天剛好86歲的小野洋子最後的作品,
她仍然有其他專輯正在製作中
感覺可能又是一個要戰鬥到生命最後的女藝術家了
雖然感覺她的戰鬥姿態是這樣的
另一個我很喜歡的「老太婆」級別藝術家👇
如果你的童年是個悲劇,你要長命百歲 | 活到98歲成為最兇猛的蜘蛛女王
其實在遇到約翰·列儂之前,
小野洋子本身就是當時紐約前衛藝術圈中頗為先鋒的一員
她最出名的行為藝術作品是
1964年在卡耐基誦廳第一次表演的
《切片》
她端坐在臺上,讓隨機挑選的觀眾上來剪下她衣服的一塊切片,直至裸體。
她帶點凜然地將自己的身體,將自己「被觀看」的事實暴露在了公眾面前。
那時她32歲,離過一次婚,第二任丈夫生下的女兒K洋子不到兩歲。
約翰·列儂就坐在當時的觀眾席中。
日後在接受採訪時他一遍一遍強調自己在第一次看小野洋子表演行為藝術時就愛上了她:
「記得那天,我看著臺上她讓不同的人用剪刀將把她衣服剪成碎片,我的心裡不禁地喊了一聲『WTF』,她尖銳、她異於常人,她古怪的五官融合在一起卻異常吸引人。她就像一杯充滿性慾的怪味雞尾酒,讓我徹底淪陷了。」
雖然關於兩者的愛情外界一直有各種質疑,但當事者自己倒是一直堅定、明白:
「洋子是觀念藝術和行為藝術的探索者,她拍了很多部電影,其中1966年的《NO.4》。作品中近距離拍攝幾個屁股,並分為四個屏幕展出。我一度覺得這幾個屁股一定有著性解放運動的含義在裡面,讓我在創作音樂中融入了她獨特的藝術觀,(如未完成的專輯音樂中的Life with the lions以及兩個處子)她擅於在不動聲色中製造驚世駭俗的藝術事件,從觀念到行為,從音樂到電影,從攝影到裝置,屢屢穿越藝術邊界。」
「你可以不懂她的藝術,我他媽絕對不會為了哪個婊子、朋友,或者任何生意,而犧牲掉愛情、犧牲我的真愛。因為到頭來你還是會一個人在夜裡孤孤單單,我們兩個都不想這樣,而且你不能老是讓追星族上你的床,那根本沒有用。我不想變成一個浪蕩子。就像我在歌裡說的,我已經經歷過一切,而沒有任何事情比得上你愛的人抱著你的感覺。」
我想可能藝術對這個世界還是有影響力的
哪怕可能它們對時代潮流方向的改變
要通過好幾代人才能夠顯現出來
比如當年倫敦警方沒收了大量約翰·列儂畫的「色情版畫」:
現在再回頭看
你會覺得當時人們對他們仿佛敗壞了整個倫理道德的指責
是多麼可笑
因為當時所謂的色情版畫長這樣:
(請告訴我哪裡色情了,難道不是滿滿愛意麼……)
又比如
約翰·列儂當年寫過一首歌叫
《女人是世界的「黑鬼」》
被評為列儂史上最差勁的一首歌
因為當時的人們覺得這是一首歧視女人以及歧視黑人的歌
而在我聽來這完全就是一首女權歌曲
歌詞裡說:
「女人是世界的『黑鬼』」
「女人是奴隸中的奴隸」
「我們告訴她家是唯一能去的地方,
然後我們抱怨她太天真不能做我們的朋友」
「我們每天在電視上辱罵她,
還奇怪她為什麼沒有勇氣和自信」
「在她年輕時我們扼殺了她的自由,
卻告訴她不要那麼聰明,
是我們讓她變得愚蠢」
我以前沒聽過這首歌,
那天聽完後,
馬上分享給了一個朋友
因為她前段時間剛好說過類似的話:
「在奴隸主眼裡,男人就是奴隸,女人就是給奴隸吃的肉」。
我想了下其中原因,可能是因為當時沒有多少人能和他一樣用同情,並且自我批判的立場上去看待這首歌,所以他的歌詞讓女人覺得被冒犯了,男人也覺得被冒犯了。
我突然明白了這對夫妻為什麼在得到了那麼多人喜愛的同時也得到了那麼多人討厭了。
因為他們的藝術作品一直在用「我」,「我們」,卻並不是在自我彰顯,而是發自對自己,對人類的愛,其實他們只是一直在試圖和他人共情。
比如小野洋子的這首歌《Bad dancer》的MV:
我以前覺得它很怪異,舞也很怪異。
覺得這真是一個愛自我表現的老太太啊
最近突然醒悟過來她的真正用意
不,她不是在自我表現
她是在鼓勵所有人
「哪怕你是和我一樣是一名bad dancer
你也可以也應該享受跳舞的快樂」
突然覺得對自己之前的不懷好意愧疚了……
就像賈伯斯評論列儂「也許因為約翰·列儂,這個世上理想主義曾經出現過。」
有人評論小野洋子是「理想主義的遺孀」。
我覺得不是的,她是理想主義仍然活著的戰士。
在1980年,列儂因為槍擊去世後,小野洋子曾經接受採訪,她動情地評價列儂:
生日快樂,戰士。
END
象外(id:xiangwai_artha),一個「採訪奇奇怪怪藝術家然後告訴你藝術一點也不奇怪」的非典型藝術公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