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臺灣金曲獎把「年度最佳歌曲」和「最佳作詞人」兩項大獎授予了56歲的李宗盛。
頒獎詞這樣寫道:「《山丘》寫出每個人心裡深藏甚至尚未發現的部分,一舉擊中人心。」
很少有人知道,這首歌其實寫了10年。
2003年,「當時是個悲傷的夏天,一個旋律進入腦海」,從臺北遷居上海的李宗盛,開始創作《山丘》。
彼時的他,已經在一種過於平靜,仿佛即將要成為一潭死水的日子裡過了快兩年,所以即便旋律早就停留在了腦海裡,但歌詞本卻還是一紙空白。
這潭死水,很快就被一塊又一塊突如其來的落石激起了惱人的波瀾。
因為事業一直沒有特別大的起色,李宗盛將家從上海搬去了北京,但移居不久,他就和妻子林憶蓮協議離婚,成日面對狗仔隊的圍追堵截,疲憊地做回了單身父親。
他還是一直沒有像樣的創作,最後索性躲在北京豆各莊的小作坊裡,全心全意地開始做起了吉他。
李宗盛在等待一些答案,《山丘》也在等待歌詞,但這一等就是10年。
後來的李宗盛,只是輕描淡寫地向別人介紹這首歌:「花了10年不停想,想用音樂溝通一下自己的人生經歷。」
「想說卻還沒說的\還很多\攢著是因為想寫成歌\讓人輕輕地唱著\淡淡地記著\就算終於忘了\也值了。」但每個曾深深地進入過這首歌的人都隱約聽得出來,《山丘》唱的是一個一度困在生活裡的人終於找到的答案。
如果將人生看成一條高低起伏的山脈,年歲增長不過是其中一個又一個埡口,你很難預測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會遇到什麼人,一切都不在掌控中,所以歌裡唱:
「多少次我們無醉不歡\咒罵人生太短\唏噓相見恨晚\讓女人把妝哭花了\也不管\遺憾我們從未成熟\還沒能曉得\就已經老了\盡力卻仍不明白」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但不管是誰,總會有或長或短的一段時間站在一座山丘前,不知道是該前行,還是後退?是索性躺倒在地,呆呆地在夜風裡望著群星,還是一頭霧水,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突然來到了這座山丘之前。
但為什麼只有越過山丘,才能找到答案?
我想再佔用你幾分鐘,講兩個同樣一度困在生活裡,不知道該往哪裡走的女孩的故事給你聽。
⒉
第一個女孩叫「空空」,她今年26歲,是一個正在北漂的撰稿人。截止到大學畢業,她都一直生活在一個多雨、潮溼、人和人沒有多少距離感的南方小城裡。
除了在寫作這件事上也許稍有天分外,她與那些我們會在生活裡匆匆相遇的普通女孩沒有什麼差別。
不,或許應該說,空空就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女孩。
所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所應該有過的經歷、悲喜,她一個都沒有落下,甚至可能還要更多。
空空熱愛文學,熱愛到甚至願意因為一個二流作家的一句話而決定人生的某些重要選擇,她像每一個期望以夢為馬的年輕人一樣,敏感、自信,卻有些過於理想化。
她普普通通,但靈魂卻何其洶湧。
她幾乎都沒有怎麼計算房租的價格,就放棄了老家穩定的工作,孤身一人跑去了北京,加入了一個小小的編劇團隊,原因很簡單:「因為只有大城市,才能實現夢想。」
她像許多人一樣,有過一段脆弱,又漏洞百出的愛情。她覺得自己已經在這段感情裡卑微成了一股沙,自己明明那麼喜歡對方,但這個人只會不斷地讓她感到孤獨、疲憊和自我挫敗。但是她偏偏就是沒法和這個人徹底隔離,也許真的是因為糾纏了太久,連痛苦都有可能習慣成依戀。
所以即便她後來在北京認識了一個更優秀的人,即便兩個人幾乎都要走到結婚的那一步,但空空深夜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心裡還是會隱約覺得,自己愛的,還是不愛自己的那一個。
空空真的太普通了,一腔孤勇來到都市,結果卻被生活一次接著一次重捶。她小心翼翼,卻仍然免不了在疏離虛偽的人際裡四處碰壁,她以為自己的才華足夠維生,但當她開始嘗試寫小說時,才發現自己的才華可能甚至支撐不起一個完整的章節。
還在南方小城時的空空,以為自己可以掌控生活,但當她真正跳進生活裡時,才發現這一切只是錯覺。
該回家?還是該繼續留下?該安穩工作,還是相信自己的才華繼續創作?去和一個愛自己,但是自己不夠愛的人結婚?還是繼續去和那個讓自己痛苦又依戀的人繼續糾結直到出現結果……
每一種選擇好像都是對的,但每一種選擇都沒辦法讓她足夠篤定地走出去,生活突然就變成了一片泥潭,她就這樣深困其中,難以自拔。
第二個女孩叫「寶音」,她和空空像是鏡像裡的雙子。
空空來自南方小城,寶音一直身在北京,空空總是有一種「這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偏不喜歡」的文青式倔強,可寶音卻冷靜果敢,氣場颯得仿佛剛從某個職場劇片場走出來。
家境、愛情、經歷、工作……寶音幾乎在每一面都是那個會讓空空或者讓所有圍觀的普通人都羨慕的存在。但寶音,她也同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卻不知道到底該往哪裡走。
寶音有一個馬上要走進結婚殿堂的戀人,但寶音知道,自己其實已經不愛他了,他也早就不愛自己。
寶音知道自己的事業其實遠比別人眼裡前途未卜,她甚至一度都懷疑自己究竟還能活下去多久——因為她剛剛得過一場幾乎要喪命的大病。
空空原本以為只有自己會困在生活裡,但認識了寶音後,她才發現,每一個人可能都困在生活裡。
寶音說:「我們不在同一條船上,但我們在同一場風暴裡。」
我想這一場風暴,也許也在席捲此刻的你。
⒊
但空空和寶音,最終還是從生活裡脫困了。
如果你看到了這裡,我想你應該也是同樣覺得自己被生活困住,不知道該往哪裡走的人吧?
你想知道,她們做了什麼嗎?
她們什麼都沒有做,一切惱人的事情其實都沒有塵埃落定,風暴絲毫沒有停息,寶音依舊夾在工作的不確定、愛情的悵惘和對身體的憂慮中,空空沒有放棄寫小說,也沒有放棄承認自己有可能真的不適合寫小說,她還是對那個不愛自己的男人不死心,她和另一個人分了手,但深夜裡一人時分,她又忍不住在想,自己放棄掉的,是不是才是最好的那一個。
但她們確實沒有在被生活困住了,因為彼此的經歷、拉扯、多少次的內心痛苦糾結和現實的重錘終於讓她們明白了一件事:
此時不必問去哪裡,只要走下去就好了。
困住空空和寶音的並不是生活。或者說,困住你、困住我、困住我們許許多多人的,都不是生活本身。
假設你20多歲,面前擺著兩個選擇,左邊是安定的生活、錢不多但壓力也不大的工作、踏實可靠的戀人,右邊是一件你想追,你早就想追,但是你覺得說出去可能都會被人笑的理想。
讓你內心糾結的,真的是到底選擇哪一條路才會讓自己的生活更幸福嗎?
你糾結著的,是你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哪一種人。
留在大城市裡繼續做一個打工人,還是回老家過一份安安穩穩,但從今往後可能就不再會有波瀾的生活。
讓你內心糾結的,是到底哪一個會讓自己獲得更好的人生嗎?
是你不確信,哪一種人生才是你自己想要的。
你糾結的不是到底愛哪一個人才是正確的?
讓你沉溺於內心糾結痛苦不堪的,是真的找不到任何方法來判斷,我到底愛的是誰?
困境不是你覺得兩樣都不差,難以抉擇,而是你喜歡的是一種人,而事實上你自己卻只能是另一種人。
困住空空和寶音的看起來是生活,但其實是自己。
這就是《山丘》為什麼會「一舉擊中人心」的理由。
因為它唱出了唯一的答案,唱出了所有曾經糾結於某種不確定性,踟躕糾結、自我拉扯、痛苦不堪的人,想要找到的答案。
世界上的事情如果都按照原本預計的方向行進,那大概也就不會有「命運」這個詞了。
那些所有在當下讓我們內心困頓撕扯的,都是生活必然的「無常」,所有企圖把命運的不確定性都消解一空的想法,都只能讓一個人在無數種「看起來也不差」的可能中舉棋不定,自我拉扯。
如果只有一條路,如果只有一種選擇,如果你清清楚楚知道只剩一種可能性,那哪怕這種可能性並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至少你不會覺得困惑、踟躕、自我懷疑。
所以,當你因為想不清到底應該怎麼選擇時,你唯一應該做的,就是此時不必問去哪裡,越過眼前的山丘,答案自然就會顯現在眼前。
⒌
空空和寶音,是暢銷作家獨木舟的長篇小說新作《此時不必問去哪裡》的主人公。
我之所以一直用仿佛在講述真實故事一般的語調來分享她們的經歷,也許是因為在看完這本書之後,我幾乎忘記了她們只是書中的角色。
獨木舟仿佛像一個時刻躲在我們生活周圍的記錄者,細密地捕捉著在我們的生活裡時刻發生的困擾、撕扯、內心掙扎,然後用一段又一段觸動人的文字,將這些感受和生活賦予給空空和寶音的故事。
難怪有很多很多的讀者看完書之後說: 「我不覺得這是一部小說,它像是我的故事。」
所以,如果你覺得自己正在被生活困住,不知該往哪裡走,你真的需要找一個只屬於你自己的時間,哪怕只是一個安靜的晚上,去認識一下空空和寶音,和她倆說說話,聽聽這兩個已經從自我拉扯的困境裡走出來的人向你證明:
如果你也曾被生活的無常欺負到困頓不堪,不知所措,那就先接受這種狀態,然後好好想一想,「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我」究竟是誰?
然後不管前面是山丘、是沼澤、是沙漠、是森林……此時不必問去哪裡,勇敢地走進山川湖海。
你所有內心困頓的答案,都將在你的路上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