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警方搜查了布魯克林一個青少年的家,並逮捕了這個孩子,原因是他在Facebook上發的一串表情。在此之前兩位巡邏的警察在這片區域被殺,緊張情勢加劇。
這位少年在這條高度冒犯性的推文裡貼上了一個警察的表情,後面緊跟著三把手槍,這就足以招來逮捕令了,罪名是「製造恐怖主義威脅」。雖然大陪審團隨後拒絕對他發起指控,但這位青少年的保釋金高達15萬美元。根據刑事起訴書,這些表情讓警察們「開始擔心他們的人身安全」。
在當時,Facebook的手槍表情還是一把十分真實的左輪手槍,到了2018年,這個表情就更新為了一把螢光綠的噴射水槍。馬克·扎克伯格揮了揮手,一項重罪湮滅成了一個笑話,不過果真如此嗎?
槍emoji在多個不同平臺的演變
法庭在處理涉嫌犯罪的指控時往往有義務釐清作案動機,證據可以是多種多樣的,比如說口頭表達:嫌疑人有沒有告訴朋友他要搶劫酒水商店?或者是手勢:他有沒有打手勢用手指滑過喉嚨?亦或許是語音語調:他是否曾喊叫威脅,或者怒吼出某句歌詞?
至於表情符號,由於有著不斷發展的內涵解釋和外觀上的巨大更迭,給法庭帶來了不小的挑戰。如何解讀emoji已經不僅限於理論上的探討了。
聖克拉拉大學的法律學者、emoji表情法這個新興領域的專家埃裡克·高曼(Eric Goldman)記錄了150個牽涉到emoji表情的案件,並在日前為紐約州的庭審法官開辦了一個「表情速成班」,「許多人走進來的時候都在想,『為什麼我需要了解表情符號?』」高曼說,「到了最後,他們一個個都目瞪口呆。」
Facebook不是唯一一個把手槍換成玩具槍械的科技公司。在2016年6月,蘋果就為它鋪平了道路。費蘭多·卡斯提爾(Philando Castile)在車上被警察開槍擊斃,奧爾頓·斯特林(Alton Sterling)兜售光碟時喪命,德爾羅恩·斯莫爾(Delrawn Small)等黑人男性在公共場合死於警察槍口之下。
其他的科技巨頭也都有樣學樣。2018年年底,佛羅裡達州瑪喬麗·斯通曼·道格拉斯高中和聖菲高中發生校園槍擊慘劇,在這種背景之下,各大公司的手槍的表情幾乎全都被改造了一通,只有少數例外。
然而,秉承著去政治化的原則,沒有一家公司承認他們改變手槍emoji的原因是迫於槍枝暴力或激進分子的壓力。就算槍枝暴力和社會活動家真能領一份功勞,所謂「在視覺上移除關於槍枝的圖像能夠減少槍枝暴力」的說法,最多也只是宣傳工具給我們注射的一點安慰劑罷了,還不如要求蘋果用花體字和鮮花來裝點一下「槍」這個字呢。
引發最多法庭爭議的是經典的大黃臉微笑臉,隨後是「眨眼」和「悲傷臉」。
關於表情的法庭之戰並非總會牽扯到「恐怖主義威脅」,最常見的控訴是性侵犯。這類案件範圍極廣,從兒童監護權到工作場合的性騷擾,甚至謀殺。根據高曼的統計,引發最多法庭爭議的是經典的「大黃臉微笑臉」,隨後是「眨眼」和「悲傷臉」。
在最近的一起性交易案件中,法庭需要裁定被告發送的一個「皇冠」表情是否意味著提出自己可以當皮條客。2017年,一對有購房意願的以色列夫婦在向房東發送了一系列表情後,被勒令賠償。
在協商一套公寓的過程中,他們先後發送了香檳酒瓶、花慄鼠和一個跳舞的女人,結果房東斷定他們想要這個地方,於是把房屋信息從市場上下架,這對夫婦卻從此再無音訊。
法庭裁決兩人負有責任,因為這些表情「非常樂觀」,並且認為被告的行為「不守信用」。這樣看來,一個人眼中的花慄鼠在另一個人看來可能就是保證金。
長久以來,大多數人往往認為表情符號幫助我們領悟言外之意,從而豐富了談話人的理解。常駐英國的語言和數位溝通專家維維安·伊凡斯去年出版了《Emoji密碼》(The Emoji Code)一書,生動地介紹了表情包的爆紅和背後的理論。
他最近的一項研究表明,72%的年輕人認為,通過表情比僅僅使用文字更容易表達情緒。「我們往往詞不達意,字面上的理解難以傳達我們真正的意圖,」伊凡斯表示。表情符號可以代替表示明白的點頭、諷刺的翻白眼以及輕鬆的吐舌,這些潛在的信息很難通過純文字來展現。
《Emoji密碼》維維安·伊凡斯 著
話雖如此,雖然開發表情的目的就是澄清說話人的態度,或者配合文本提供某種註解,但它們的內涵依然難以捉摸。定義表情的努力並不是沒有:「表情百科」(Emojipedia)網站每月瀏覽量達3300萬次,滾動分類各種表情並且提供闡釋。
這個網站還留存著一個檔案,記錄著每個表情符號的演變。「我們是表情領域的牛津詞典,」表情百科的資深詞典編纂員約翰·凱裡說,「這真是太荒唐了!」——凱裡同時也從事著更為傳統的詞典編撰工作,擔任網站Dictionary.com的研究編輯。
這個網站拼盡全力以解決定義模糊的問題。「眩暈臉」的表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這是一個新的表情符號,描繪了一張「黃色的臉,長著波浪嘴和鬥雞眼,仿佛因為陶醉(或是酒醉)而變得既睏倦又情緒萬千,或者是因愛得痴狂而頭昏腦熱。」
凱裡解釋說,大多數人認為這個表情的意思是酒醉,但如果你仔細看看數據,就會發現人們往往把它放在句末,舉個例子,「我剛從加州回來,終於吃到了網紅In-N-Out漢堡,[眩暈臉]」或者「你聽說川普最近說的話了嗎?[眩暈臉]」。
這個表情的使用還有各種不同的變體。不管是狼吞虎咽享用一番薯條和奶昔過後一個飽嗝的滿足感,還是總統推文引發的令人作嘔的感覺,「眩暈臉」的表情總能派上用場。可憐的是在這眾多內涵中艱難抉擇的法官了。
「眩暈臉」的含義因句而異
編造新詞有什麼難的,你只需要做第一個說出來的人。在周末農貿市場,幾個食客靈感迸發,創造了一個新詞來表達他們對本地食物的喜愛:土食者(Locavore,指那些熱衷於食用住所附近所產食物的人)。
新創造的詞要麼能火,要麼繼續默默無聞,就看人們怎麼選了。有人會在Instagram上用這個詞,或者告訴外地朋友,其他人就開始打量起這個詞,然後本地新聞再插上一腳,雜貨店還可能把它引到廣告牌上。突然之間,這個詞就成立了,甚至在其所在文化中一傳十十傳百。
表情符號的沉浮命運就不這麼民主了。它們不是文字,但和文字密不可分。四分之三的美國人會經常在文字信息中插入表情符號,每天至少有60億個表情在主流社交媒體上飛來飛去。牛津詞典似乎也接受了這一下沉。2015年,牛津詞典年度詞彙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2015年牛津詞典年度詞彙:Face with Tears of Joy
儘管如此,和新詞的誕生不同——比如「努力嘗試」(try-hard)、「淡定」(chillax)、「餓怒」(hangry)和小資(bougie)等等新詞是人們日常交流的結晶,emoji不是從大眾的集體思考中湧現的,新表情不是你說發明就發明的,還得通過申請。
紀錄片《圖片字符》(Picture Character)今年在翠貝卡電影節首映,導演瑪莎·謝恩 (Martha Shane)和伊恩·錢尼(Ian Cheney)在片中講述了表情符號批准通過的滄桑歷程和荒謬故事。這部電影聚焦於三位希望擴大繪畫文字語料庫的申請人,為了實現目標,他們必須把自己的作品提交給統一碼聯盟(Unicode Consortium)審核,新的表情才能啟用。統一碼聯盟的責任就是維護數字文本的全球標準。
紀錄片《圖片字符》海報
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已經把言論甚至是思想的領土割讓給巨頭公司了。
一位穆斯林少女想要加入一個戴頭巾的emoji,一群阿根廷人堅持要有馬黛茶葫蘆,而為了打破「月經羞恥」,一個國際非營利組織希望添加一個能代表「大姨媽」的表情(雖然經過幾番內部爭論,這個組織最終決定採用「一條沾了經血的內褲」)……追求更加公平合理、包容多樣的表情已經超越了政治正確。
兩位大學學者研究發現,各個族群的人在看電視時,自尊心都會遭到打擊,除了白人男孩——因為他們在電視上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同類。「五年前,我在WhatsApp上和朋友們建了個群,」提出添加包頭巾女性的青年拉約福·阿爾胡米迪(Rayouf Alhumedi)說,「我的朋友都在表情庫裡找到了代表自己的那一個,唯獨我沒有。」
作家蕾哈娜·瓊斯(Rhianna Jones)最近提出,要加入一個非洲「爆炸頭」表情,為代表「黑人、非洲拉丁裔」和其他移民散居群體的多元文化而設計一個蓬鬆的小卷爆炸頭。今年,統一碼聯盟推出了新一批emoji表情包,其中就包括助聽器、機械義肢和中性性別情侶。
《圖片字符》劇照
統一碼聯盟為新添加表情方案提出了一套指南,全文超過6000字,包括16個因素和其下子因素:候選表情是否包含隱喻或者象徵意義?該表情是否能找到清晰可辨認的物理事物作為原型?
奇怪的是,這份指南的最前面劃著一個醒目的紅叉:不要以推進某項「事業」的發展為理由來為添加該表情辯解,雖然不知道這麼做值不值得。
換個角度看,這種保守的態度也可以理解。統一碼聯盟無權刪除表情包,否則就難以維持通用標準,而如果草率通過某表情,則可能引入人們對流行噱頭的瘋狂讚美,把表情庫弄得一團糟。
正因如此,統一碼聯盟拒不接受名人、品牌或者商標emoji。即便這樣,有些企業還是鑽了空子。「藍色皮卡」的表情已經安然度過了「試用期」,即將成為統一碼聯盟的常駐成員,而在這輛卡車背後運籌帷幄的,正是福特。
在「藍色皮卡」的提案上,作者一欄填的是原藍州電子諮詢公司的創意總監內森·馬喬(Nathan Maggio,目前馬喬任職於民主黨參議院伊莉莎白·沃倫麾下),福特正是這個公司的大客戶。回想起來,該提案的介紹部分有這麼一句話:「是時候讓我們的全球視覺語言變得更強了。」在這句話裡,福特的真實目的昭然若揭。
藍色皮卡駛入emoji
呈交的表情提案由十家科技公司和阿曼政府(在這個國家,記者和社會運動家因為批評政府對社交媒體的打壓而被關進監獄的新聞已是家常便飯)共同裁決,這十個科技公司包括Adobe、蘋果、Facebook、谷歌、華為、IBM、Netflix、甲骨文和思愛普。
這一點難免讓人皺起眉頭,讓這些公司來做我們數字交流的管家,能放心嗎?YouTube的推薦算法創造了一個溫床,讓小黃片愛好從娃娃抓起;Facebook聽任緬甸軍事官員散步虛假信息、煽動仇恨,最終觸發羅興亞種族滅絕危機。
過往的教訓並沒能帶來什麼有深度的改造。當「帶血內褲」在小組委員會上慢慢消失蹤影的時候,「我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一位絕望的活動人士承認自己也一籌莫展。於是這個組織換了一個美化過的版本,用簡簡單單一滴血來代替月經。另一位同僚插話道:「有了統一碼聯盟,就很難帶來改變。這個老巢在矽谷的陰暗組織控制著一切。」
指代月經的血滴emoji
我們在數字空間的大多數交流,都是受到政府和大公司的調解和監控的,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抽象一點,蘋果不能控制「A」這個字母,但微笑臉和其他所有東西都歸它管。
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已經把言論甚至是思想的領土割讓給巨頭公司了。一個朋友最近告訴我,他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反饋循環:「當我經歷著生活中的某個柔軟時刻時,我沒有發表情,而是把自己想像成了那隻表情裡哭泣的貓。」
不要忘記,表情符號並不是通用的。統一碼聯盟給每個表情編寫了一套通用的「代碼點」,就像是一個骨架,各個公司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隨意裝飾這個骨架。「在過去的幾年裡,許多大公司的表情已經達成了一致,」凱裡說,「但差異依然存在。」
有的玉米穗朝左,有的則往右倒,有的小船在巨浪中翻滾,有的則在如鏡的水面飄蕩。從蘋果到三星,巧克力曲奇的形態也各式各樣,有奶奶的獨門秘訣,也有蘇打餅形狀的點心。不過這些小差別可能不至於讓人抓耳撓腮。
不同科技公司的cookie emoji
有些設備之間表情所呈現的差異就很明顯了。曾經有幾年,從iPhone手機裡發出的水槍表情,在另一臺設備上看就成了左輪手槍。因此表情符號法律專家堅持認為,如果要把表情納入庭審證據,就必須同時收錄發件人和收件人的版本,如此一來法官和陪審團就能看到兩方的角度。
「某個平臺用兩眼畫叉的表情來詮釋『驚訝臉』,這樣一來,如果有人發了『驚訝臉』這個表情,收信人就很可能將其解讀為死亡威脅。」
在《Emoji密碼》中,伊凡斯引用了明尼蘇達大學曾經做過的一項研究。研究清楚展現了表情形態差異的微妙之處。研究者給參與者展示了不同平臺上的22個表情符號,讓他們理解其中含義,並按消極到積極的程度進行打分,分值為-5到5。
大多數人都給眉眼彎彎的「露齒笑」打了4分,評價非常積極,而蘋果系統的版本看起來則有些痛苦,只得了-1分。在高曼給法官的速成課程中,他也引用了一項針對推特用戶的調查:四分之一的受訪者不知道表情符號在各個平臺上呈現的形態是不同的,同時20%的人表示,如果知道的話,他們可能就不會按原來的方式發推文了。
不同公司的露齒笑emoji
表情符號最早出現在日本的傳呼機和手機上。第一個廣泛運用的表情庫是慄田穣崇(Shigetaka Kurita)在1999年設計的,共有176個表情,每個表情都不超過144像素。慄田穣崇最初在12*12的方格紙上著色,創造了一些早期模型。2016年,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將它納入永久收藏,對外宣傳說這是表情包的「原始版本」。
然而「起源故事」往往經不起推敲。Emojipedia的創始人及主編傑拉米·博吉(Jeremy Burge)表示,根據他和一批表情符號專家的研究,日本軟銀早在慄田穣崇的兩年之前就設計出了一套規模小一些的表情包。博吉最近遠赴日本,去尋找一些在網上難以覓得的舊設備上的「一手材料」。「我就在舊手機店裡到處逛逛,核對電話型號,研究這些已經不再使用的表情。」 博吉說。
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收藏的慄田穣崇表情庫
語言學家加文·盧卡斯(Gavin Lucas)曾寫過一本《Emoji的故事》(The Story of Emoji),這本書由Prestel出版,裝滿了五彩斑斕的插圖。盧卡斯在書中指出,上世紀90年代中期,日本的新興的科技浪潮為emoji的誕生提供了一個大熔爐。
在傳呼機這樣的新型設備和電子郵件這類新通信工具的引領下,覆蓋範圍廣的數字通信技術開始興起,而舊傳統要跟上時代步履維艱。「在日本文化中,」盧卡斯寫道,「傳統的個人信件往往冗長囉嗦,塞了一堆無關痛癢的節日問候和各種傳達發件人善意的敬語,而電子郵件那種短平快、隨意自然的風格和這種傳統格格不入。」在這樣的背景下,表情包就攬下了這個活兒,填補二者之間的空缺。
《Emoji的故事》加文·盧卡斯 著
今天,我們可以使用3019個表情符號,是慄田穣崇那套表情的17倍。在紀錄片《圖片字符》中,他滿懷熱忱地看著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數字屏幕上自己的作品說,「說實話,今天的表情變得太複雜了,從某些層面上看,已經偏離了我最初的創作。」
統一碼聯盟的牢牢控制已經讓表情從整體上脫離了不羈的創造性,模因和Gif動圖趁虛而入,應運而生。
人們可以看到各種變化:從模糊但表意強大的概念性表情到實打實的圖片註解。這種想要全面綜合地詮釋文字的衝動,讓人想起博爾赫斯著名的短篇故事《關於科學的精確性》,在這個故事中,帝國的製圖師偏執地想要窮盡領土上的所有細節,以至於繪製了一幅與帝國面積同等大小的地圖。
但地圖的實用性不僅在於海納百川,忽略和捨棄也同等重要。在後世的眼中「這幅龐大的地圖一文不值」,最終淪為碎紙一地。
早期表情簡陋的外觀和有限的數量逼著用戶自己填補表意的空白。直到今天,許多流行的表情——比如說「上下顛倒的微笑臉」、「頭頂長角的微笑」、「一坨屎」、「瞪眼」——也有著相同的特徵,內涵模糊。
給表情加上必不可少的解釋和註腳,挖掘它們精準的內涵也是表情吸引人之處。「問題是,到目前為止,大約90%的表情都可以照字面上理解,」凱裡說,「另外的10%就不那麼實在了,比如說『舊牛仔褲』,這個表情每天都有一堆人使用。」
結果這條人人都愛的牛仔褲被小山似的各種衣服所淹沒。「如果每樣東西都有一個表情,也就意味著一個好用的表情都沒有。當我們給所有東西都配上一對一的圖像表現,那麼個體的價值就會下降,因為其中的創造力也下滑了。我們正抽絲剝繭地毀掉表情符號的靈活性。」
牛仔褲emoji
有人於在線請願平臺Change.org上提出添加鬍子的表情(鬍子很棒,我想要表達我對留鬍子的人的愛!),也有人偏愛蟲子的表情(蟲子也值得愛與認可!),白葡萄酒的表情也在申請之列(「是時候表態了」)。已故的英國老牌樂隊「摩託頭」樂隊(Motörhead)的主唱兼貝斯手萊米·凱爾米斯特(Lemmy Kilmister)也榮譽上榜,因為他是「有史以來最牛逼的混蛋」。
《圖片字符》中也剪接了一系列這樣稀奇古怪的提案。一位奇葩用戶想要添一條琵琶魚,理由是:「我們的表情中只有12種海洋動物,其中兩隻是鯨魚,絕大多數都是淺海動物,琵琶魚是有代表性的深海物種。」
有的人則渴望蔬菜的加盟:「我覺得要是能加入蔥屬蔬菜,表情庫會好得多,比如說大蒜、洋蔥,韭菜,大蔥和青蔥。」緬因州參議院安格斯·金(Angus King)則高呼加入地方風味小吃:「我們給統一碼聯盟發了郵件。簡直不能忍!螃蟹有表情,其他所有東西都有對應的表情,唯獨沒有龍蝦!」但這些請願的目的並不在於表現,而在於把他們自己的願望強加於人,而非反映大家的喜好。
緬因州參議院安格斯·金呼籲申請的龍蝦emoji
就連統一碼聯盟的人也沒能找到出路。「我們只希望能給出一個更好的答案。」該聯盟的技術委員會副主席克雷格·卡明斯(Craig Cummings)說,滿臉惱怒,仿佛在他同意為派對準備食物之後,前來的食客迅速翻了四倍。
在統一碼聯盟的網站上,划過一長串技術文件,你就能找到這個組織對未來的願景。「希望人們都能任意上傳他們自己喜歡的表情,」不再依靠科技公司的表情庫。這個想法看似簡單,但這樣的轉變要想產生,需要「巨大的基礎架構改造」。在那之前,我們只能別人給什麼就玩什麼。
人們確實也是這麼做的。當我們愛一個人的時候就發愛心,想念他們的時候發親吻,想吃匹薩的時候就用匹薩。這些無聊的表情習慣慢慢僵化了。統一碼聯盟的牢牢控制已經讓表情從整體上脫離了不羈的創造性。
而模因(meme,惡搞表情包)和gif動圖便趁虛而入,應運而生,它們憑藉著創意迅速爆發,以令人目眩的速度瘋狂傳播。有時候創造性的二次開發確實還能扳回一城——這裡加個茄子,那裡添顆桃子——但emoji表情終究不是我們創造的,而是大公司為我們設計的,我們如何使用它們恰恰反映了它們的地位。
meme emoji
表情符號的變形雖然差距甚小,發生的機率也極小,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今年夏天,巨大的噴漆畫表情爬上了加利福尼亞的曼哈頓海灘的一間小屋,其中一個吐著舌頭,另一個嘴上則拉著拉鏈。
屋主凱薩琳·基德(Kathryn Kidd)繞開了統一碼聯盟的虎視眈眈,對表情作出了個性化調整,給他們戴上了濃密的長睫毛。鄰居報告稱房屋被用於短期租賃,而且房主基德被罰款了4000美元。
一位鄰居蘇珊·維蘭德(Susan Wieland)最近剛種完睫毛,表示「我感覺受到了冒犯」。基德否認自己有意針對她,但這兩個大黃臉確確實實正對著蘇珊的房子,而且基德僱的藝術家還把他的傑作發在了Instagram上,配上了#種睫毛#的標籤。告密者往往沒有好下場,希望警察不要因為「進行恐怖主義威脅」而逮捕她吧。
凱薩琳·基德在房屋外牆上畫的種睫毛emo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