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3年12月,聖誕節來臨前夕的一天,倫敦郊區諾伍德鎮的一所維多利亞式房子外面聚集了一大群人,他們憤怒地向房子的窗戶扔著石塊兒,控訴屋內的人謀殺了他們心目中的大英雄。
與此同時,在倫敦市中心報社雲集的艦隊街,人們舉行了一次示威遊行。而倫敦的《繩鏈》雜誌編輯部則收到雪片般的來信,抗議這場令人髮指的謀殺,並紛紛要求退刊。就連維多利亞女王也坐不住了,公開表示:我很失望!
什麼人的死會如此強烈地牽動著這些英國人的心呢?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私家偵探——歇洛克·福爾摩斯!而謀殺他的正是他的創造者——亞瑟·柯南·道爾。
在自己的小說《最後一案》中,道爾安排福爾摩斯和他的死對頭大魔頭莫裡亞蒂教授決鬥,最後一起掉下了懸崖,結束了福爾摩斯的故事。這一年福爾摩斯37歲。
而倫敦諾伍德那幢被福爾摩斯迷圍攻的房子,正是道爾的居所。
有一個人準確預見了福爾摩斯追星族們的極端反應:瑪麗·道爾,道爾的母親。
早在兩年前,柯南·道爾就對越來越火的福爾摩斯「起了殺心」,在1891年11月寫給母親的信中,道爾說:「我想把福爾摩斯幹掉,一了百了。他讓我無法分心做更正當的事。」
而母親給他回信中是這麼說的:「你可以做你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但大眾恐怕沒那麼容易答應啊。」
看,聽媽媽的話總是沒錯的。
亞瑟·柯南·道爾(Arthur Conan Doyle),1859年5月22日出生於蘇格蘭愛丁堡。1876年至1881年間在愛丁堡大學學習醫學,畢業後作為一名隨船醫生前往西非海岸,1882年回國後在普利茅斯開業行醫。
但診所的生意一直不太好。為了增加收入,道爾只好靠給雜誌社寫小說來賺點外快。那時候他經常看法國小說家加波儒和愛倫坡的懸疑小說,因此也對寫偵探小說產生了興趣。
經過研究,他發現在這些作家寫的偵探故事中,破案基本靠運氣,因此他決心創作出一個前無古人的偵探,他的破案基礎是推理和邏輯——福爾摩斯就這樣誕生了。
在《壁頓聖誕年刊》上發表的作品雖然只為道爾帶來了25英鎊的收入,卻讓他一舉成名,也從此一發而不可收,寫作副業的收入大大超過了正式職業。
自己的作品雖然大獲成功,道爾卻並不高興。他總覺得寫小說是個偏門,自己堂堂一個醫生,寫幾篇玩玩可以,怎麼能以此謀生呢?1890年他關掉自己並不賺錢的診所,到維也納學習眼科,一年之後回到倫敦開了一個眼科診所。
本想大展宏圖的他卻又一次遭受了打擊:診所門可羅雀,偌大的眼科診所裡只有道爾和護士大眼瞪小眼。
怎麼辦呢?只好接著寫他的福爾摩斯探案集,小說發表在《繩鏈》雜誌上。漸漸地,福爾摩斯探案集越來越火,道爾接受了自己更適合當作家而不是醫生的事實,可是他又老想著寫一些嚴肅文學,而福爾摩斯迷們總是像吃不飽的孩子那樣期待著更多新的作品,於是他就有了扼殺福爾摩斯騰出時間來幹正事的想法。
1903年在眾多福爾摩斯迷的抗議下,柯南·道爾發表了《空屋》,使福爾摩斯復活。
在《血字的研究》中,柯南·道爾如此描述福爾摩斯:
「他身高六英尺多(也就是1米8多),身體又非常單薄,因此就顯得格外頎長。他的目光深邃;他那細長的鷹鉤鼻更給他的面部表情增添了不少機敏果斷;他的下巴寬大突出,更顯示出他是個非常有毅力的人。儘管他的雙手總是沾滿了墨水和化學藥品,但動作卻靈巧機敏得超過常人。」
根據《金氏世界紀錄大全》的統計,福爾摩斯是世界上最頻繁被搬上螢屏的文學形象。據不完全統計,自1900年以來,超過75名不同的演員曾在約200部電視或電影中演繹過這個角色。很多名演員,包括克里斯多福·李,以及扮演過《巴頓將軍》的喬治·斯科特,都曾扮演過這位大偵探。
20世紀初的蘇格蘭,在一個周末的夜晚,一幫英國紳士打獵回來後,在一個酒館裡高談闊論。
席間,其中的一位旁若無人,侃侃而談:
「一般人都會看,卻不會觀察。其實只要一眼,就可以從一個人的臉上看出他的國籍,從手上看出他的職業;其餘一切,也可以從他的步伐、舉止、表鏈裝飾物以及粘在衣服上的線頭看出來。」
此人名叫約瑟夫·貝爾,是愛丁堡大學的醫學部講師兼外科醫生。而此刻你也許已經發現,貝爾醫生的這一套理論很像一個人:福爾摩斯。
那麼,約瑟夫·貝爾會不會就是福爾摩斯的原型呢?我們學福爾摩斯來推理一下:
這位講師兼大夫除了在學校教課外,還喜歡研究著名案件。
據美國東北伊利諾伊大學的伊利·立波教授 (《貝爾轉》的作者)考證:在1888年8月至11月間,倫敦白教堂地區出現了一件震驚全英國的連環殺人案,這個後來被稱作「開膛手傑克」的殺手用殘忍的手段殺死了5名妓女,警方卻始終無法把他捉拿歸案。
當時遠在愛丁堡的貝爾和他的朋友們開始對這個案子進行分析,隨後,貝爾指認出了「開膛手傑克」的具體身份。他把殺手的名字放在一個信封裡送給了愛丁堡警察局,由他們轉交給倫敦警方。具體細節沒有被披露,但倫敦警方收到名字後連環殺人事件就停止了。
貝爾經常帶著助手跟隨自己解剖屍體,研究案件。
1877年,貝爾的班裡來了一名學生,貝爾很喜歡這個學生,讓他當自己的助手跟隨自己解剖屍體、研究案件。從此,這個學生就開始跟隨並觀察這位老師了——就像華生跟隨福爾摩斯一樣。而這個學生就是當時才18歲的柯南·道爾。
道爾經常被老師極其敏銳的觀察力折服。和福爾摩斯一樣,貝爾總是在病人開口之前就能判斷出病人的病情,以及他們的習慣、職業、住地、民族,等等。
根據道爾的敘述,有一天,有個病人進來了。
貝爾醫生問道:「你今天從南城來,穿過高爾夫球場,一路散步,很快活吧?」
病人說:「咦,你看見我了嗎?」
貝爾解釋說:「今天下了一場暴雨,所以高爾夫球場的紅泥粘在靴子上了。別處是沒有這種泥土的。」
據說貝爾一生之中偵破了許多重大案件,但每次破案後,他總是默默地躲在角落裡,從不張揚——福爾摩斯也完美地繼承了這一品質。
福爾摩斯就是貝爾,這也是至今為止比較公認的一種說法。
在《四籤名》中道爾對福爾摩斯有一段這樣的描述,「歇洛克·福爾摩斯從壁爐臺一個角落裡取出瓶子,又從用摩洛哥皮革製成的精巧的小盒子裡取出皮下注射器。他捲起襯衫的左袖口,用細長、蒼白、顫抖的手指調整纖細的針頭。一剎那間,他若有所思地把眼睛停留在強壯的前臂和手腕上,那上面到處都是刺痕」。
經常性被忽略,神經質和吸毒,這是福爾摩斯的另一面。
不少學者認為,福爾摩斯的這一面也許深受道爾父親查爾斯的影響。
查爾斯·道爾非常平凡,只是愛丁堡的一個小公務員。後來因為酗酒丟了工作,搞得家境非常貧寒,又患上了癲癇病。1889年道爾發表《四籤名》,這一年他的父親被關進收容所進行戒酒治療,後來精神失常,孤獨地死在收容所裡,死前沒有一個家人去看望他。
柯南·道爾的童年和少年時期心理上總是有極大的不安全感,他讓福爾摩斯依賴古柯鹼,也許就是因為記憶中對父親的酗酒和精神異常印象太深刻了,父親讓他對「上癮」行為有第一手的認識。
柯南·道爾本人善於推理分析,而且和福爾摩斯一樣,道爾也奉行公平原則,為底層人說話,酷愛戲劇化。也因為此,道爾還幹過一件不尋常的事,而他在這件事中的表現簡直就是翻版的福爾摩斯。
1903年當地發生了一件驚人的案件,一夜之間,大批牛、馬、羊離奇死去,據調查,這些牲畜是在半夜被人用剃刀捅破肚子流血而死的。
很快,警方還收到匿名信,上面對警方大加嘲諷並說伊達爾吉就是案件的實施者。隨後警方迅速搜集了證據,舉行了審判,伊達爾吉被判有罪並需入獄做七年苦工。
很多民眾認為伊達爾吉是無罪的,他們聯名寫信為他請願要求警方把他釋放,道爾也出於正義感希望幫助伊達爾吉,他收集了很多證據並且初步得出結論,伊達爾吉是無辜的!
在伊達爾吉家裡發現的刺刀鏽跡斑斑,這麼鈍的刀子怎麼可能宰殺那麼多頭大型牲畜呢?
指認匿名信是伊達爾吉寫的筆跡鑑定師在另一個案子的鑑定中出了差錯,害得無辜的人坐了牢。
伊達爾吉靴子上的土質與牲畜屠殺現場的土質完全不同。
根據這些證據,道爾大膽推測,伊達爾吉無罪。而他最後與伊達爾吉的見面更讓他堅信自己的判斷。
在酒店大堂,道爾先認出了印度面孔的伊達爾吉,而伊達爾吉還在看報紙等他。伊達爾吉是怎麼看報紙的呢?報紙拿得很近,而且有些偏。別忘了,道爾可是個眼科大夫,他馬上就判斷出,伊達爾吉不僅高度近視,還有點斜視。這樣一個人會半夜拿把鈍得都切不了蘿蔔的剃刀去屠宰牛羊,還得時刻張望是否有警察巡邏?實在是開玩笑。
道爾給英國《每日電訊報》寫信披露他找到的證據。他的信引起了很大的反響,甚至驚動了英國政府,很快,經過調查,伊達爾吉被判無罪。同時,英國在1907年還因此成立了刑事申訴法庭,以糾正更多的冤假錯案。
今天,是福爾摩斯的創作者柯南·道爾的生日。
100 多年前,當柯南·道爾在作品中毀滅自己一手創作的大偵探的時候,他擔心福爾摩斯有朝一日會像那些過氣歌手那樣被世人所拋棄,他希望通過極端的方式讓他獲得永生。
道爾一定沒有想到,福爾摩斯至今仍然活在喜歡他的人們心目中,他已經穿越了一個多世紀,仍將穿越到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