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我們倆》,棲棲遑遑的酸楚,讓人很是心疼。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愛情讓人唏噓,忘年之交的友情更叫人濃濃感傷。
很中國的電影,院子、老人、孩子,有些貧窮的生活,沒法解決的孤獨,含蓄真切的愛。
人生的結果往往很久很久以後才會有答案,種種深切的感受常常不能言說,我們脆弱的生命最難以承受什麼?
真情。平淡的,瑣碎的,才是,真情……
《我們倆》上映於2005年,算是老片了,以前看的時候只是很感動,不能解真情。
經歷這些年的成長,終於明白不論經過怎樣的時間,那個胡同深處破落寂寞的老四合院裡的冬春夏秋,從皚皚飛雪到傾盆之雨再到滿山黃葉,才是在這世上實實在在的不可輪迴、永不褪色的真情,人生如四季,春夏秋冬走完,生命也將近,無論完美與否。
故事簡單,拍攝手法也簡單,音樂、對白更異常簡單。
它從最普通的角度,展示了人與人之間最樸實清淡的的真情:一位戲劇學院的女大學生租了老太太一間簡陋的小屋,兩人在一個四合院裡共同生活了三個季度,隨後小馬搬出去與男友一起生活,老太太則壽終正寢。我看來,這是一個不是結局的結局,因為心疼。
老太太當過兵、騎過馬、抽過大煙、未曾生育、抱養一個女兒卻與她不怎麼親近,女大學生樂觀向上、率性直為、開朗大方而又細膩敏感。
老人原來的生活孤獨而平靜,「不近人情」的執拗、不可掩飾的孤單,她和老街坊為水壺加柴蓄水,才能不讓那一丁點點綴寂寞的溫暖在平靜中消失殆盡;
女孩有凍的紅撲撲的臉,為房租討價還價、整日裡奔忙、掛燈籠時喃喃自語,艱辛求學的日子裡依然樂觀個性,她在這個偌大的世界中用自己的呼吸方式努力過著自己的生活。
女孩和老人站在院子中央,因為被掐斷的電話線被打嘴皮官司,一言一語都是孩子話:你這個壞孩子,難怪沒有男朋友!——你是個壞老太太,難怪沒人來看你!
小院裡種種矛盾交匯,卻溫馨可愛,主人公的感情從不可掩飾的冰冷到不可捉摸的細膩再到不可割捨的牽掛,她們都是艱辛不富裕的人,吵嘴,生氣,然後依賴,揪著觀影人跌入其中。
故事中的「秋」,很心碎,很酸楚。女孩搬出去與男友同住,臨走時,老人顫抖地走到女孩屋子裡看看,轉身拉住女孩的手,大大的渾濁且無助的眼睛,說了四句同樣的話,「真搬走了,真搬空了,真搬空了,就這麼搬空了?」字字揪心,無助的絕境。
老人又回到原有的生活軌道,寂寞、冷清。
外孫結婚,老人給孫兒騰房,被養女送到郊區一間破平房裡。病倒了,心裡想的、嘴上念的,不是養女,不是外孫,而是簡簡單單在一起生活了不到一年的女孩。
女孩急匆匆跑著去看她,緊握住老人那雙滄桑的手,老人想抓住的未必是女孩的關心,而是對溫情和生活的需要。
孤獨張望人來人往的老邁身影辭世了,女孩蹲在天橋上,看著手機,空白、不知所措。
重返老院子,推開門,窗上有新「喜」,物是人非。
社會在發展,我們的生活水平在提高,總覺的物質能給我們最大的安全感,如此人與人之間的那份親情感就漸漸淡了。我們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甚至爸爸媽媽們,正一步步衰老在生命的最後垂暮時光中,寂寞度日。
眼前的世界繁華欣榮,曾經輝煌的人被遺忘,終日辛勞的人被遺忘;
庭院深深深幾許,鰥寡孤苦誰人訴?
一個再舒服的拐杖,也比不上一隻溫暖的手。
時間它跑的那樣不管不顧,那樣快,
好些人,我們都沒來得及好好疼愛.周國平在《愛與孤獨》中說:「生命本沒有名字「,的確是這樣。
生命本沒有色彩,然而正是與他者的碰撞中填滿自身的空白而使生活五顏六色、斑斕絢麗。《我們倆》中沒有太多的對白,也不需要太多的語言,只因為充溢了足夠的情感。
電影中,兩個人的世界激蕩出的生活。
片中個場景的細節,老人與小馬臉上的痛與笑,鏡頭的搖移,在上空的俯拍。當這一切存在於時間和空間的元素構成一種超時空的存在的時候瀰漫出的是一種歲月,是悽苦背後的幸福。片中擁擠的小巷、簡陋的四合院,但是這又窄又擠的空間卻促使了老人與小馬感情上的交流。
也許很少有人能夠理解,一個孤寡老人和一個青春陽光的女孩的這段感情。
但是真正重要的是當生命與生命交融的時候,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他們根本不需求別人的理解,也沒有必要讓別人都理解。
影片中老人說「吃了就睡、睡醒了吃」時是如此的平淡,似乎是已經看透了這種孤獨,也經受了孤獨的痛苦,但是孤獨並不是獨生子,它永遠是和愛在一起的;
可以說,孤獨的本質就是愛,愛的本質是孤獨。成長的過程是個洗禮的儀式。
《我們倆》就是一種「儀式」,一種是老人的渴望,另一種是女孩的期盼,他們的共同之處是用情感作為紐帶,用生命作為祭品,令人高興的是他們斷斷續續地完成了生命的交接。
歲月安好之中,品得這樣一部好電影,儘管悲傷,卻直面人性,儘管不能言語,卻會心微笑——雖然最後鼻子很酸!
這部獲過獎的小成本文藝電影,在我眼,是中註定要走進內心,值得反覆反芻的一部老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