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流逝,新舊事物在不斷地交替演變著,老舊的電影機、嘈雜的影院、大火後的廢墟,這一切無不讓我們在時光的流逝中喟然長嘆。
鄭重捧起過往的歲月,牽住時光,踏著時間的腳步,去尋找曾經屬於心靈的天堂影院。
義大利導演朱塞佩·託納託雷執導的電影《天堂電影院》,無疑是一部成功的向電影發展致敬的偉大影片。
導演運用高超的拍攝技藝,用了173分鐘為我們呈現了一部關於電影和電影人的至高禮讚,一份對愛與過往的深遠回憶。
173分鐘讓我們享受 了一場視覺上的盛宴,心靈上的震撼,產生了思想上的共鳴,讓我們在思索中感悟,在感悟中成長。
01
三十年前,那人、那鄉、那海。
貧瘠破舊的小鎮,掩蓋不了孩童的調皮與靈氣。
那裡,有多多青蔥歲月的全部映像,童年生活的酸甜苦辣,還有那些短暫而永恆的愛。
母親,是多多生命中最初的依靠,一位孤身守寡的婦人,一邊是飽經戰亂滄桑的心靈壓抑,一邊在辛苦拮据中將孩子拉扯長大。
隱忍與堅毅的背後,是家人相依為命的困窘與脆弱;嚴詞與責罵的初衷,是對幼子的慈愛與寬容。
哪怕多多已經三十年未回家,可她依然堅信著多多會回來的。
多多是回來了,可是回來的氣氛又是那般的凝重,艾費多去世了。
那個曾經給過多多無限溫暖的老人,一位敦實的鄉村放映員,卻成為多多人生中最難以割捨的「親人」。
他們一同為放映機魔幻的光線而痴迷,一同在電影院裡分享歡樂。
艾費多是多多的朋友,但更像是多多的父親。
他用親身的生活體驗印證著電影與生活的差異,用自己的人生哲學激勵著多多無悔追夢。
他那不是父親卻勝似父親的關愛與教誨,如同永不停轉的電影膠片,一幀一幀地娓娓道來,牢牢紮根於多多的內心深處,不斷地蔓延。
悄然辭世的艾費多,似乎只留下了封存的記憶。
那些放映機下的促膝談心,那些扶持相依的語重心長,猶如泛黃的老相片,殘影中沉澱著那一成不變的溫情。
「不準回頭!不準想我們!」畫面定格在這一瞬間,多多沒有回頭,卻無法停止懷念遠方故裡的那位老人。
一老一少之間的默契,究竟是親情還是友情,已不再重要。
事實是,即使時光流逝,即使人去樓空,那誠摯不渝的愛,卻隨著時光的積澱而永存。
不管是站在廢墟中的多多,還是獨自坐在影院看艾費多留給他最後的影片剪輯的多多,這些畫面無不讓觀眾潸然淚下。
然而,韶華易逝,歲月無痕,三十年後,依舊是那人、那鄉、那海。
功成名就後的多多,兩鬢微霜,深邃的眼神中充滿了感恩、懷念以及陌生。
這些無不印證著歲月的流逝、時代的變遷,但唯一不變的是人與人之間那永恆的真愛。
02
《天堂電影院》這部影片採用倒敘結構,以薩爾瓦多的視角展開回憶,因此一開篇就給人帶來一種綿長、悠遠的懷舊氣息。
這種倒敘的結構也確立了影片的兩條時間線索:
一條是現實中薩爾瓦多的生活流程,表現在影片中時短短的幾天;
另一條是回憶中的歷史變遷,人物成長的時間流程,變現在影片中是十幾年。
現實與回憶相互交錯進行,回憶為主,現實為輔,共同展開了一段關於愛與過往的回憶。
建築的生命往往比人的生命更長久、更堅韌,即便是一座灰土破板的小屋,也可能是爺爺那一輩留下來的。
所以,人們常常能在建築的一些不起眼的變化中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這種變化,可能只是改了一道欄杆,或者是換了一扇門板。
在《天堂電影院》中,電影院的興衰變化,同樣支撐著影片線索的發展,形象地展示了時光流逝、人物變遷的過程。
具體地說,這座電影院的歷史從看客盈門、座無虛席到一場大火,變為廢墟,再到重新修建,再創輝煌,又到年久失修,破舊漏雨,然後到門可羅雀,被迫關閉,最後到夷為平地,改建停車場。
第一次變為廢墟,是因為看電影的人太多,艾費多為了給進不了電影院的人在廣場上放電影,不留神之間放映機出故障導致起火,最終使影院成為廢墟。
影院第二次成為廢墟,卻是因為沒有人要看電影了。
天堂電影院這兩種不同意義上的衰落,折射出一種文化在人們生活中從興到衰的過程,倏忽之間,一個時代已成為一種記憶。
在影片中我們可以看到,電影更多時候是作為一種娛樂媒體出現在觀眾的眼前,比如看歌舞片時的津津有味,看卓別林喜劇時的全場大笑,似乎「度過無聊的日子」就是觀眾們看電影的原始動機。
「天堂電影院」被燒毀的「清晨祭奠」一幕,人群中咕噥了一句「以後鎮裡就沒有娛樂了」,很直白的體現了當時在大多數人的心中,電影只是一種聲畫構造的娛樂工具。
後來,隨著新的「天堂電影院」的建成,電影隨著時代發展了,電影的類型也增多了。
電影其實也是一種高度生活化的藝術,人們熱衷於電影,很大程度上是在影像世界中找到了現實世界的隱喻,進而升華為心靈上的寄託。
這就好比奧斯卡·王爾德所言:「不是藝術模仿生活,而是生活模仿藝術。」而電影,就是這樣一種介於藝術和生活之間最完美的載體。
03
「人生不像電影,人生辛苦多了」,多多一直記著艾費多曾經的這句教誨。
人生長路,漫漫苦行。
曾經夢想過,抱怨過,失落過,奮鬥過,卻無力阻擋年輪的碾壓。
然而,既然光陰無法為自己所掌控,人的一生最大的幸福和意義,則莫過於蹉跎歲月中那些轉瞬即逝的感動。
也許,這些精彩的回憶比起庸庸年華是如此的縹緲甚微,但是電影的神奇——正如片末那盤薈萃了接吻蒙太奇的電影膠片可以將無可復返的瞬間剪輯為光影的永恆祭奠。
天堂電影院,早已被蒸蒸日上的電視傳媒所取代。
小鎮上的人民全部圍聚在一個電影院的時代已一去不復返了。
廢墟中的積灰猶如時光之燼,逐漸勾起了那段塵封已久的燃情歲月:老淚縱橫的商人,低頭不語的夥計、佔據廣場的瘋子,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又如此陌生。
隨著「天堂電影院」——這個見證了小鎮滄海桑田的標誌轟然倒塌,那些縈繞在多多內心深處的陳年景象也逐漸變得模糊而又沉甸甸的。
「長期待在家鄉,會把這裡當成世界的中心,你會更加盲目,你必須到外面去闖闖,你還年輕,世界是你的!」
這是艾費多的教導。
這其實也寄託了作者本人的生活感悟:人只有走出故鄉,才能在心智上獲得真正的成熟;只有走出地理意義上的故鄉,才會擁有一個精神上的家園。
然而,人們雖然無法停止對故鄉的思念,但倘若重回故裡,他們還能找回那曾經熟悉的一切嗎?
至此,影片提出了一個沉甸甸的哲學命題:
所謂「故鄉」,它到底是一個永恆的停泊點,還是生命歷程中不斷延伸的目的地,抑或只是情感和靈魂駐足的地方?
電影《天堂電影院》導演加長版用173分鐘的時間為我們搭建了一個屬於電影和電影人的天堂。
導演通過他高超的拍攝技藝與深刻的生活感悟,為觀眾呈現了一座別樣的「天堂」,它的裡面住著人間真情、人間真愛。
影片用精巧的倒敘結構做骨架,將精美的畫面和精微寓意一點一點的填充進去,讓我們的思緒在這個夢幻般的「天堂」中肆意飄揚,讓觀眾在笑聲與淚水中成長。
其實,每個人的心中大概都會有一座「天堂電影院」,那裡記錄著觀眾中的人生百態,放映著光影般的生活記憶。
只有當坎坷歷盡,風雨過後的驀然回首,才漸恍悟;往事隨風,為愛猶存。
或許,這,就是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