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訪談出自Who the Devil Made It: Conversations with Legendary Film Directors一書。
弗裡茨·朗
朗:那時候,我們壓根不關心看的是什麼片子。有次我和幾個朋友進了維也納的一家電影院,正在放一部片子叫《火車大劫案》(The Great Train Robbery),就在匪徒準備衝進車站門房的時候,我記得我們製造了史上最早的音效,用腳——砰!砰!
《火車大劫案》 (1903)
我們這一代的生活比父輩的節奏要快得多。他們一個月看兩部話劇,回來和朋友反覆討論——因為這是他們生活中的大事;他們在吸收兩個活生生的人的故事。不過如果像我在1912-14年那期間,每天看一部電影甚至兩部的話,等於一下子接觸了大量的事實和故事。
我們的生活不再像過去一樣慢吞吞的。年輕一代的人如果婚姻觸礁,我們會問,難道一個男人或女人一輩子只能有一個女人或男人嗎?為什麼不能多來幾個?
朗:我在巴黎的時候,住在蒙馬特,畫畫。我對電影感興趣是因為「運動」:如果你畫一匹馬,它是靜止的——如果是電影你可以讓它動起來。當然,在我們真正明白運動的攝影機能表達什麼之前,電影也是靜止的。
在巴黎,我看過法國拍的冒險片,一般就像是一個大罪犯成了羅賓漢式的綠林好漢。我記得有一部叫Rocambole。那時我看得爽極了,不僅消磨時間,可能對我產生了影響,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記得看過麥克斯·林代(Max Linder),但真想不起看過什麼美國片沒有——我懷疑沒看過。後來戰爭爆發,我只得離開巴黎。我去了奧地利,不得不捲入了戰爭。
朗:我在維也納的一家酒吧幹活,給他們畫海報。認識了一個銀行的辦事員,他寫過一兩首歌。我們都對電影感興趣。有天晚上他說:「幹嘛我們不一起來寫電影呢?」我說好啊。最後我說:「我來寫劇本,你想法賣出去。」我就寫了兩三個劇本,最後賣給了 喬·梅爾(Joe May)。
我寫的第一部片子《狂人俱樂部裡的婚禮》(Die Hochzeit im Ekzentrik Klub)在維也納放,我想在朋友面前炫耀一番。
《狂人俱樂部裡的婚禮》
結果在電影院裡,我受到了職業生涯中的第一次重擊,我看見電影字幕上寫著:Die Hochzeit im Ekzentrik Klub——A Motion Picture by Joe May。
我的名字排在後面。我也不喜歡他們處理劇本的方式。我跑去給電影院的人說:「你瞧,這部片子有兩場戲沒連上,你讓我進去,我來改改……」估計他們以為我是個白痴或者是瘋子,但還是很有禮貌把我請走。
當然片子最後沒有任何改動。我很失落,不過這事讓我若有所思,在我的指尖下,有偉大的壯舉在誕生,這是一種全新的媒介,也就是我經常說的——屬於本世紀的藝術。
朗:大戰結束,艾裡奇·鮑默(Erich Pommer)請我到柏林給他做故事編輯。我是1918年9月到的,寫了幾個劇本,還參演了幾部片子,又給喬·梅爾(Joe May)做了一段時間助手。
那時候我花四五天寫了一個劇本,別忘了沒有對白,比較短的片子,所以不用太久,後來某天,我拿著一個劇本找鮑默:「你可以把這個劇本買下來,不過只能讓我來導。」他同意了,這是我第一次當導演,Halbblut。
朗:拍了五天,你覺得可能好麼?我的意思是,我的第一部片子,我想拍,但是……裡面演員倒是不錯。
那時候流行片子一放幾晚,我們計劃了一個系列叫Die Spinnen。我確信前面有些故事是我從報紙上讀到的,我還記得男女主角的名字是來自美國的雜誌——有意思吧,那時我連英語都不會。
《蜘蛛1:黃金湖》(Die Spinnen, 1. Teil - Der Goldene See,1919)
艾裡奇·鮑默(Erich Pommer)讓我拍《卡裡加裡博士的小屋》(The Cabinet of Dr. Caligari),但Die Spinnen讓電影院老闆掙了很多錢,他們要我馬上拍第二集。鮑默不得不讓我放棄了《卡裡加裡》。
博格達諾維奇:是從什麼時候你覺得自己真正開始被當作一個導演了?朗:《三生計》(Der müde Tod)是我第一次大獲成功,第一次聽人說:「這傢伙牛逼。」
《三生計》
朗:1924年我第一次去美國,呆了幾天,給我留下很深印象。頭天晚上,我們剛到,當時還被當成敵國來客,不能離開船,船停在紐約的某個碼頭,我遠眺大街,高樓林立,鱗次櫛比——從那一刻起我有了《大都會》(Metropolis)的構思。
《大都會》
我這輩子玩過很多行,包括魔術。哈堡(Harbou)和我往劇本裡加入現代科學和玄學的衝突。魔術師就是所有邪惡的幕後黑手。有場戲所有的橋都塌了,大火四起,從一座哥德式教堂裡竄出無數鬼魂、野獸、殭屍……
不過我說:「不能拍。」今天我敢拍,但那時候沒有那個勇氣。我們慢慢把怪力亂神的東西剪掉了。可能也是因為我覺得這部片子裡人僅僅是機器,加些東西不好。
這個主題是哈堡(Harbou)的,不過至少50%要歸我,因為是我拍的。不像現在,那時候我沒有政治頭腦。你不能拍一部社會意識的片子,在裡面說手和大腦之間的是心臟。我的意思是這部片子不過是童話罷了——絕對是這樣。
《大都會》
我對機器很感興趣。不管怎麼說,我不太喜歡這部片子,覺得很蠢。那時我看到太空人的時候就想,他們除了是機器還能是啥?談論電影是很困難的——我現在應該說我喜歡《大都會》(Metropolis)了?因為我的一些想像變成了現實,而我在剛拍完的時候討厭它。
最初版的《大都會》(Metropolis)裡,我想讓獨裁者的兒子最後離開飛到其他星球上去。劇本裡沒這麼寫,但這是《月裡嫦娥 》(Woman in the Moon)一開始的點子。片子拍完,UFA讓我加聲音進去,我說:「不行,節奏會被打亂,整個感覺就不對了。」我們爭執不下。
《月裡嫦娥 》
你知道,當時UFA的一個經理去了趟美國,見識了新鮮玩意,回來就要加聲音。想了想,我們說:「這中間一定有些什麼不對勁,如果銀幕上的人說悄悄話,最後一排的觀眾肯定聽不到吧。」其實是可以的,但那時候我們對電影聲音一竅不通。
博格達諾維奇:《M就是兇手》(M)的故事怎麼來的?朗:我和老婆討論,什麼是最醜陋噁心的犯罪?一開始我們覺得是寫匿名信——我們開始寫大綱。但後來我們意識到真正最可怕的犯罪應該是殺死兒童。在柏林公安局的重案組我認識很多朋友,通過這層關係我認識了一些罪犯。
《M就是兇手》
我沒見過杜塞道夫那個臭名昭著的殺人犯Kurten。他還沒被抓住時,我們早就寫完了。片名來自洛(Lorre)肩膀上的粉筆印,——當然,每個人的手上都有一個天然的M掌紋。一開始我們取的名字叫《兇手就在我們中間》(Murderer Among Us)。
《M就是兇手》
這個名字後來被偷了,二戰後德國拍的第一部片子也叫這個,導演是沃爾福岡·施多德(Wolfgang Staudte)。
《兇手就在我們中間》
我想在齊柏林的飛機棚拍攝,以前也在那拍過,我認識負責人,那傢伙的眉毛濃密,我給他取了個綽號叫貓頭鷹,我們很鐵。
我去找他:「我們想再租一次這地方。」他說:「我們不想租給你。」「為什麼?」「你知道的。」「放屁,我知道?貓頭鷹,別扯淡了。」「我覺得你不該拍這部片子。你知道的。這會傷害很多人。」「一個兒童謀殺案的片子怎麼會傷害很多人?」「什麼?是兒童謀殺案?」我說:「是啊,兒童謀殺案。」
《M就是兇手》
說這話的當口,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摸到什麼東西,翻出來一看,是卐的徽記——原來他是納粹黨人。他們錯以為那個片名《兇手就在我們中間》是針對納粹的。
我在準備 《馬布斯博士的遺囑》(The Last Will of Dr. Mabuse)的時候在精神病院住了兩三天。原始版本裡,有個瘋子以為自己是落地大擺鐘,某天這傢伙覺得自己的彈簧掉了,所以他在地上爬,想找彈簧。
很有意思,你把瘋子給觀眾看,觀眾會笑,他們沒有看見恐懼。我還讓那個罪犯的鬼魂嘴裡說出所有的納粹口號。
朗:戈培爾把我召到他的宣傳部辦公室,他說:「我很抱歉,但不得不禁掉這部片子。我們不喜歡結尾。」他沒說真實原因,從沒說過,一個字都沒有。他很聰明。他說:「我們須得把結尾改下。不能讓他發瘋,要讓他被憤怒的人們毀滅。」他非常清楚片子說的是啥。
博格達諾維奇:你對《利力姆》(Liliom)怎麼看?朗:這不是一部成功的影片。很奇特,我記得很清楚,就好像今天才發生。是在一家法國的電影院裡,本來一切正常,但當利力姆(Liliom)被帶到天堂之後,觀眾就不喜歡了。
《利力姆》
我把天堂布置得很搞笑,有警察,就跟現實裡的差不多,只是多雙翅膀。觀眾很同情利力姆(Liliom)和他的老婆,他們想要一部正劇,但他們發現其實是悲喜劇。我個人喜歡,兩個月前還看了一遍,這是部好電影。
博格達諾維奇:你寫了一個劇本,叫The Man Behind You,但沒拍出來。朗:我在米高梅無所事事,只好寫個劇本玩玩。那是個大雜燴,集中了我過去搜集的一些idea,來自《化身博士》(Jekyll and Hyde)的影響,我劇本裡的醫生叫Jyde。
影片開始的時候,他只對人感興趣,他發現每個人心中都有好的一面和壞的一面。他和一個女演員搞上了,很吃醋,疑心大。女演員在一出背景設定在俄國的話劇裡演個角色,戲裡面秘密機構的頭頭叫她到辦公室去,想和她上床,她拒絕了。
《化身博士》(1931)
於是他開了個條件,給她看一張名單,說這些人明早就會被槍斃,你一句話,我可以劃掉一個人。她發現丈夫和情夫都上了名單,必須做一個選擇。就在這時候,幕布落下來了。
所以Jyde醫生到後臺去對這個女演員說:「你將會選擇誰?」她說:「當然是丈夫了。」這時候戲裡演情夫的也到後臺來了,她告訴他:「我該選擇情夫的。」這時管理服裝的女助手插了一句:「要是我哪個都不選。」
醫生顯然不相信她,這時他越來越傾向於內心那個邪惡的他了,故事結局很暴力。裡面很多東西我以前處理過,比如說醫生發瘋在T《馬布斯博士的遺囑》(The Last Will of Dr. Mabuse)裡有。結局是純粹情節劇化的,整個故事在今天看來匪夷所思,但它就是很老派的風格。
朗:說來話長。首先,奧利弗·H·P·加勒特 (Oliver H. P. Garrett)和我寫了Hell Afloat,根據莫羅城堡號(Morro Castle)輪船的慘禍改編的。塞爾茲尼克(Selznick)好喜歡這個本子,至少在聖誕節前一天是這樣,但三天之後他就說那是他讀過最噁心的東西。結果之後的一年,我再沒得到機會做事了,所以我開始學著熟悉美國人的生活。
莫羅城堡號輪船
我從德國逃出來,真的非常非常樂意在美國生活,成為美國人。那時候我拒絕說一個字德語。我傷透心了,不是說傷我個人的心,而是在德國發生的事,過去深愛的國家。
我的根在德國,我出生在維也納,根是差不多的,還有他們對德語所做的事,都令我傷透心。所以當時我只讀英文的東西,讀了好多報紙,還看連環畫,從裡面也受益匪淺。
我對自己說,只有一個觀眾年復一年看了那麼多連環畫,那說明裡面肯定有什麼是值得一看的。我確實發現連環畫有意思。我洞悉了美國人性格和幽默的秘密,直到今天還從中受益。
我還學會了不少俚語。我開車週遊美國,到處和人攀談,跟的哥、加油站工人嘮嗑,我還看電影。當然我對印第安人也很有興趣。我到亞利桑那州州,和納瓦霍人在一起住了六到八周。
我是最早把他們的沙畫(sand painting)拍下來的人,因為沙畫是宗教儀式,一直是被禁止拍照的。我學會了一些知識。我找到了某種感覺,我稱之為美式氣氛。
朗:一年後,有個本來很喜歡我的人,艾迪·曼尼克斯(Eddie Mannix),把我叫去訓了一頓,打算開除我了。我說不能這樣,我什麼都沒幹,沒法接受啊。
所以艾迪·曼尼克斯又給我一個機會,給了我一個四頁的梗概,《狂怒》,諾曼·克拉斯娜(Norman Krasna)寫的。米高梅又籤了一個叫巴特利特·科馬克
(Bartlett Cormack)的人,叫他和我一起寫劇本。
人家會問,你連英語都說不溜,憑什麼寫劇本?當時我來了一年,學的東西只有一點,還不夠,但我保持著在歐洲養成的一個習慣,至今也沒改,那就是搜集剪報。
《狂怒》 (1936)
這一招我用了無數次在電影裡。我們發現了幾年前加州聖何塞(San Jose)發生過一起私刑案例,於是我們用了很多新聞報導在劇本裡,遺憾的是,拍完影片過了很久,我又發現一點材料,可惜沒有用上,據說是在舊金山有一個大巴司機,在招徠行人,說快上車!快上車!十點鐘聖何塞有一場私刑,大家都去看!
我也不知道這條消息是不是真的,或者是事後編的,但我好遺憾沒有把它用到片子裡。
朗:我認為,電影不僅僅是本世紀的藝術,而且,如果借用林肯(Abraham Lincoln)的一句話,那就是電影是屬於人民的藝術,用於人民的藝術,人民創造的藝術。
電影剛好在在正確的時機被發明出來,人們剛好作好了接受一種大眾化藝術的準備。你有沒有覺得,美國電影是美國式生活方式的最好宣傳。
戈培爾 (Goebbels)懂得電影宣傳的巨大威力,我想今天很多人還沒有意識到電影作為宣傳工具的力量有多大。但不管怎樣,我們關於生活的知識從哪裡來?從事實中來,而不是虛構的小說。
戈培爾
你可以從小說戲劇裡學到很多東西,但那就是另一個人眼中的看法了。別忘了那時候沒有電視,今天如果哪裡發生暴亂,你可以直接看到;你可以看到越南叢林裡的戰鬥。之前,電影新聞片要花很長時間才能和觀眾見面,只有報紙才是第一手的鮮活信息。
一個導演應當什麼都懂點。一個導演應該在妓院裡也能泰然若素,像在家裡一般,這很容易,就算是在股票交易市場裡,他也要像在家裡一般,這就稍微難點。
他應該懂得愛丁堡公爵的舉手投足該當如何?一個工人或黑幫分子又是怎樣的?我得說,全靠經驗的話,這是無法辦到的。但退而求其次,那就去讀報紙吧,即便報紙不夠客觀,你總能學會從主觀裡把客觀分離出來。
博格達諾維奇:你說導演應該是萬事通,那關於電影技術的方方面面也該如此嗎?朗:對。沒錯。過去我的上司艾裡奇·鮑默(Erich Pommer)跟我提了兩點,我都照辦了:第一點,他說:「弗裡茨(Fritz),你得懂怎樣用攝影機講故事;因此,你必須明白攝影機是怎麼回事,以及你能讓攝影機做些什麼。」打光就是其中的一部分,攝影機運動也是。你必須精通你用來講故事的工具。第二點,他說:「永遠不要和女演員上床。」
他自己沒有辦到,當然我也沒有。但我敢說在拍攝過程中,我絕對沒幹過那種事,也絕不會幹。但拍完之後,那就是我的私事了。如若不然,在拍攝過程中,有人就會跟我撒嬌:「昨晚你叫我小甜心、美人兒,今天卻對我發號司令!」甭想幹活了。就這樣簡單。非常好的建議。
博格達諾維奇:報紙對你作品的寫實風格也有影響對嗎?朗:當然。我說的不是像《三生計》(Destiny)一樣的童話,我拍的關於今天的片子——經常被稱為犯罪片——我總是跟攝影師說,「不要拍得太fancy,一點都不要顯得很『藝術』,我要的是新聞片風格。」
因為我認為,所有描述今天人們生活的嚴肅的電影,在某種程度上都應該是紀錄片。只有這樣你才能獲得有質感的真實。這樣說來,《狂怒》(Fury)就是紀錄片。M也是紀錄片。
《狂怒》 (1936)
我喜歡把我所有的所謂犯罪片都當成紀錄片—— 《大內幕》 (The Big Heat)或者《夜瀾人未靜》(While the City Sleeps)都是,這倆是我很喜歡的片子。
《大內幕》
《夜瀾人未靜》
朗:我在德國時候的作品呢,在Destiny裡我要表現浪漫的德國人,在《馬布斯博士的遺囑》(Dr. Mabuse)裡,我要表現德國歷史上通貨膨脹的那個年代;在《尼伯龍根:西格弗裡德之死》 (Die Nibelungen)裡,是史詩,傳奇;在Spies裡,當時德國的犯罪故事;《大都會》(Metropolis),2000年的德國青年;《月裡嫦娥 》(Woman in the Moon),不久的將來的德國男人,如此類推,那些都是德國時代的動機。
《尼伯龍根:西格弗裡德之死》
《大都會》
但後來我對大片感到厭煩(這種片子我們稱之為Schinken,意思是火腿,當然和你在美國說的火腿不是一回事),所以我就拍了M。從那時候起,我一概拒絕所謂大片,宏大布景的景觀大片。我們稱之為紀念碑式的電影。
朗:過去我很熱愛科幻,認識一大幫作家。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夕,雜誌上有個故事,說有個人發明了一種子彈,不管你跑到哪裡,它跟著你追。我們都覺得這個想法真荒謬。
但戰爭來了,我們發現科學家真的發明了很多東西,甚至超過小說家的想像。所以今天的科幻小說已經不再是以前的科幻小說了。
《大都會》
今天你真的可以改變子彈方向——火箭不就是子彈的一種嘛,只不過你是發射到火星上——你知道是我發明了火箭的倒計時口令麼?
有趣得緊。拍起飛的時候,我想,如果我喊:「1,2,3,4,10,50,100——那觀眾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如果我倒計時喊,「10,9,8,7,6,5,4,3,2,1,零——觀眾就知道了。」這就是倒計時的來歷。
1.合作聯繫郵箱:irisfilm@qq.com
往期精彩內容
1. 我們最大的問題是對電影常識了解得太少
2. 德國國師級導演從納粹鼻子底下逃亡到巴黎,拍了這部電影
3. 不要讓成人電影壟斷了性!所以她顛覆地展示了女性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