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失聯後,多支救援力量趕來搜救。然而,8月27日,噩耗傳來,許挺秀和尹起賀不幸犧牲。(戳這裡回顧:心痛!深圳2救援隊員救墜崖驢友後失聯,確認不幸遇難)
今日(9月3日)上午,許挺秀和尹起賀的遺體告別儀式在深圳殯儀館舉行。他們的家人、朋友和隊友從全國各地趕來,800多人為英雄送行。
#送別英雄#
8月24日20:00,惠州惠東縣白馬山,一個24人的戶外探險隊出現了意外。
一名36歲左右的女性驢友從20米高的懸崖跌落,肋骨折斷,左腿骨膝蓋處骨折,胸部和腿部還有出血。當時,這支驢友隊伍中的水、食物和保暖衣物,已所剩無幾。
然而,2019年11號颱風「白鹿」正逐步逼近閩粵沿海,外圍環流可能會給白馬山地區帶來猛降水。傷員地處溪谷,這裡地形陡峭險峻,極易受上遊來水影響引發山洪,險情刻不容緩。
當日17時,深圳藍天救援隊接到緊急求救電話後,聯合惠州藍天救援隊一起前往惠東白馬山救援。深圳藍天救援隊介紹,救援隊當日在惠州境內開展技能交流的活動,因就近原則,隊友許挺秀(女)、尹起賀、雨寒(ID)和阿彭(ID)自願前往事發地白馬山搜救。
深藍隊員許挺秀深藍隊員尹起賀21時30分,深圳藍天救援隊4人、惠州藍天救援隊11人,攜帶山搜裝備、對講機、照明燈等裝備,出發前往惠東白馬山搜救現場。6個小時後,25日1時40分,他們趕到了墜崖傷者所在的溪谷。他們將傷員放入卷式擔架,利用繩索構建下撤通道撤離。
當天白馬山的天氣狀況很糟糕,暴雨一直下個不停。加上山中樹木茂密,路面上長滿了苔蘚,溼滑難行,這加大了救援的難度,隊員們只能半蹲著行走。
當時,尹起賀和許挺秀在繩索最後的位置,為大家做保護。
然而,在撤離過程中,許挺秀和尹起賀突遇溪水暴漲,無法直接下山。為了緊急避險,他們與大部隊脫離。後來,隨著山澗中的水量迅速增加,逃脫不及的許挺秀和尹起賀被衝走後失聯。
25日17時,所有被困驢友安全出山。
發現2名隊友失聯後,深圳藍天救援隊啟動進一步應急響應機制,同時第一時間報警尋求政府援助,盡最大努力尋找隊友。多支救援力量,合計一百餘人,開始在白馬山地區搜救許挺秀和尹起賀。
8月26日中午12點,藍天救援隊隊員先找到了許挺秀,經法醫確認後,已無生命跡象。
8月27日中午12時26分,噩耗再次傳來,深圳藍天救援隊前方隊友匯報找到尹起賀,經現場確認,已不幸犧牲。
後來,藍天救援隊的隊員才得知,救援的過程中,有一名驢友過度緊張,身上安全帶突然鎖死,無法繼續下放。當時,尹起賀將自己的安全帶給了驢友。而許挺秀停了下來,不停地在鼓勵著驢友。「當時他們真的是捨身在救人。」藍天救援隊隊員池翔說。
藍天救援隊隊員鞠躬,向曾經一起奮戰的隊員許挺秀和尹起賀告別。尹起賀今年35歲,山東曹縣人,在深圳從事IT工作。2013年,他正式成為一名深圳藍天救援隊隊員。在救援隊,山野搜索、水域搜索、繩索等技術,他都是佼佼者。入隊7年間,他累計服務時間近萬小時,曾先後擔任深藍的地圖組組長、督察部部長,是深藍的骨幹。
在「深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ID,尹起賀叫做「佳貝」。平日裡,尹起賀為人低調耐心愛鑽研,默默付出的性格,深得隊友們的喜愛,大家都尊稱他為「貝老師」。
「貝老師」尹起賀在藍天救援隊隊友池翔的印象中,他的笑容很靦腆,說話很溫柔,做起事來一板一眼,話不多,就知道埋頭幹,認真到甚至有點讓人來氣,卻又覺得這個人很靠譜,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玩起來的時候又可以為了一點小事開心得像個孩子,每次看見他不是正在做公益,就是拿著一臺相機。
送別英雄
許挺秀今年44歲,深圳龍崗人,是一家服裝連鎖品牌公司的總監。在2018年,她才成為一名深圳藍天救援隊正式隊員。她很少缺席「深藍」的活動,從2017年成為深藍志願者到2019年,共計服務時間六百多個小時,參加隊內各類培訓及學習兩百多個小時。
加入藍天兩年多,她便獲得了IRIA充氣救生式艇海岸際救生員、IRB、PADI 開放水域潛水員、OW、ERC基礎生命支持、國際緊急救助員、國家應急救援員等資格資質。
憑著認真負責的態度,許挺秀很快練就了多項技能,在山野、水域及醫療等各方面都能獨當一面,迅速成長為深藍一名非常優秀的女隊員,肩負深藍的秘書部、培訓、救援等工作。
「大小姐」許挺秀
隊員標哥回憶,今年3月份,救援隊在觀瀾水庫繩索訓練,「大小姐」所在的競賽組練系統,而他們只能練基礎。「我當時看她三下兩下就把拖拽系統建好,妒忌的說,你一個女的,動作能不能慢點。她白了我一眼說,難不成我還翹著蘭花指慢慢的做啊?時間就是生命,懂不懂啊。」
藍天救援隊副隊長王長福告訴南都記者,「大小姐」不拘小節,永遠都是做的比說得多。不說話的時候覺得她是個女強人,一姐的霸氣十足。外表看似有些高冷,聊天就特別的風趣幽默,沒有一點點架子。
在尹起賀的日記裡,他這樣寫道,「現在能做什麼?未來能做什麼?藍色的夢還在…使命感:救人一命即救全世界,戲比天大,命比天大。」手記裡寫著,「救人一命即救全世界」。
整理遺物時,池翔發現,尹起賀的個人生活「一塌糊塗」,家裡除了救援裝備就是裝備,電器只有一個燒水壺是好的,所有的燈都壞了,沒有一個亮的。
「他賺的錢大部分都用在了公益上,讓自己過得那麼糟,卻把事做的那麼好。真不知道他怎麼生活過來的,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描述。他在意的只有那個藍色的夢。」
事發後,尹起賀的房東曾給池翔打過電話,詢問尹起賀的情況。房東告訴池翔,尹起賀出去好幾天了,在電視上看到了消息,才知道他的事,所以就著急打電話,結果接電話的不是他。
房東說,「他經常背個大包往外面跑,爬山啊救援啊什麼的,一出去幾天不回來我就會打電話給他,他還經常提醒我要注意安全。還打算如果第二天還不回來就要打電話問他,結果就看到他出事了。他是多麼開朗、老實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池翔告訴南都記者,房東先退了押金,水電費也沒有收,還給了300塊錢為他買花圈。房東說,自從尹起賀參加了救援隊,就常常背著大包一走好幾天。如果幾天沒見到他,就會打電話問問。
這件事過去後,尹起賀的姐姐再次認識了弟弟。她告訴南都記者——
「小賀並不是在吊兒郎當過日子。我們都不懂他的傻,不懂他的執著。如果時間可以倒回。如果可以重來,那該多好!」
家人、朋友和隊友參加許挺秀和尹起賀的遺體告別儀式。
許挺秀在救援隊的ID是「無知者」。隊友們用了幾個關鍵詞來概括她的全部生活:工作、救援、訓練、學習和遛狗。
她喜歡安靜,愛讀書。由於工作原因經常出差。每次出差時,她就會帶本書在身邊,每看一本書就會給它編個號,如今已經編到近五百號了,讀完的書堆在一起像一座小山。
許挺秀還養了一條拉布拉多犬,起名許多多,小名「肥多」,陪伴她已有三年多。但由於工作不能時常陪它,出差時只能寄養到寵物店。許挺秀對「肥多」格外寵溺,無論它犯了什麼錯誤,都不會生氣。不管多晚回家,她都會帶著它出去遛遛。不少朋友和隊友也都叫她「肥多媽」。
許挺秀的好友張慧怡說,在過去十天,自己一直生活在痛苦難過的氛圍裡。許挺秀生前積極樂觀向上——
「是上天派遣下來的陽光女神。大家應該以她為榮,為身邊人帶來美好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