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社會,踏實肯幹自是勤勞致富的不二法門。但與此同時,人際交往亦是重點。如何與人交流,是一門學問,更是一項藝術。
在孟子的身上,我們或可學到一些說話的門道。
孟子宣揚「仁政」,最早提出「民貴君輕」思想,被韓愈列為先秦儒家繼承孔子「道統」的人物,元朝追封為「亞聖」。 孟子的言論著作收錄於《孟子》一書,其中,《魚我所欲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寡人之於國也》、《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和《富貴不能淫》等篇編入中學語文教科書中。
話說,孟子與梁惠王論道,梁惠王對先生大倒苦水:
「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耳矣。河內兇則移其民於河東,移其粟於河內。河東兇亦然。察鄰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者。鄰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梁惠王自詡對國家盡心盡力,且在國內施行仁政,然而國內的災禍並不見少,人口數量也沒有出現喜人的增長,這簡直成了梁惠王的一塊心病。
面對梁惠王的疑慮,孟子該如何回答呢?
換做魏徵一類的死諫之臣,肯定會曉之以理,進入「說教模式」。不過,在東周時期,這種套路未必管用。當時的階級制度相當嚴明,梁惠王未必會對逆耳忠言心悅誠服,沒準會做出一些翻臉不認人之舉。
因此,孟子在回答這個問題時,換了個角度:
「王好戰,請以戰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棄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則何如?」
毫無疑問,孟子挖了個坑,等著梁惠王來鑽。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所以梁惠王的答案孟子早已心知肚明。只要梁惠王直指不論是「五十步」還是「百步」都是逃跑的本質,孟子的目標就達成了。
孟子想要闡述的道理就是:雖然,梁惠王覺得自己勵精圖治,但他所做的還是遠遠不足的。相比於鄰國,梁惠王的政策就像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兩個國家的政策並無本質上的區別,所以梁國的發展才不見好轉。
這下,問題再次被拋給梁惠王,梁惠王跳入了孟子挖好的邏輯陷阱。孟子的回答相當巧妙,他隱喻了當下梁國的政治情況與鄰國相當,卻沒有直接指明是梁惠王能力不足所導致的,即便梁惠王想發火也沒有由頭。
梁惠王是個聰明人,這句話足以讓他明白孟子要表達的觀點。因此孟子接下來的指示,他只能選擇畢恭畢敬地聽完。東周時期的說客多如牛毛,可能讓君主耐心聽完自己觀點的少之又少。孟子的一席話,無疑為自己贏得了主導地位,讓梁惠王耐心地聽他發言。
孟子的主張我們比較清楚,就是以「民本」為主的「仁政」思想。孟子希望梁惠王能再接再厲,按照他主張的方向繼續努力,於是,便給了梁惠王三條指導性意見:
第一條,不違農時。
這句話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讓老百姓能夠按時播種、按時收穫。然而,這四個字背後的潛臺詞卻很寬泛,想要讓老百姓規規矩矩地從事農耕,就得讓他們承受合理的賦稅,並給予相應的鼓勵政策。輕徭薄賦,寬以待民,這才是不違農時的本質。
第二條,使民養生喪死無憾。
讓老百姓活著的時候能過上穩定的日子,吃上一口飽飯,穿上一件寒衣,即便在死後也能有一塊長眠之地。不論是鰥寡孤獨都能享受到政府的福利待遇,不至於流落他鄉。老百姓的生計無憂,自然會對王道產生歸屬感和依附感。
第三條,謹癢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
簡而言之,就是教化。東周時期民間的讀書人不多,所以老百姓普遍愚昧且缺乏教化。再加上法家盛行以前老百姓連法規的概念都沒有,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會不會僭越道德底線。因此,一定要讓民眾清楚何為禮義廉恥,何為榮辱孝悌。
在現代人看來,孟子的這段論述未免有些囉嗦。但是要知道,在那個君權神授的年代,這樣的仁政思想是相當可貴的。至少像梁惠王這樣的諸侯,很少接觸到類似的觀念。孟子的論述讓梁惠王覺得十分中肯,深以為然,「寡人願安承教」。
「地,方百裡可以為王。王如使仁政於民,省刑罰,薄賦稅,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故曰仁者無敵。」
梁惠王對孟子的學說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所以孟子可以全面地推行他的仁政思想。到了最後一句「仁者無敵」時,梁惠王已聽得痴了。
當然,梁惠王能否在多程度上理解和接受孟子的觀點,不在我們今天的討論範圍內。僅從辯論的角度來看,孟子的語言藝術的確有不少值得我們借鑑和學習的地方。
參考資料:
【《孟子》、《孟子的語言藝術》】